《路德艾丽西亚》第216章 七圣拱门

    狭长的林间小道上，不知为何，众人都不自觉放缓了速度。
    在安道尔庄不予以及路德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诡异的空地带。
    关于自己那些同伴到底是什么想的，两人内心都是心知肚明。
    但奈何，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我……”
    庄不予摸了摸鼻子，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一时语塞，有点尴尬。
    “你什么？”
    安道尔似乎被他的表现给逗乐——也有可能是气乐了，说道：“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
    庄不予不禁沉默。
    “你们这些男人还真是胆小，畏畏缩缩，连内心的话都不敢说。”安道尔摇着头，很失望的样子。
    “你不也是个男人？”
    庄不予下意识反驳道。
    “哦？”安道尔似笑非笑地指着自己：“你……见过我这样的男人吗……”
    “……”
    庄不予一滞。
    他当然明白安道尔的意思，但还是强说道：“不就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吗……我又不是没见过……我们那里，这样的事情也不少……”
    “呵！”
    他话还未说完，安道尔就轻蔑地笑出了声。
    他侧着头，眉毛一扬，开口道：
    “所以……在你眼中，那是一样的吗？”
    “……”
    庄不予再次语滞。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有那么一刻，他曾觉得安道尔的同性取向不过是和短袖龙阳一样的情况，但是……
    “那是不一样的。”
    安道尔很严肃地开口道：“欲望，与爱，是不一样的。”
    不仅如此。
    如果说短袖龙阳是对对方肉体的占有的话，那安道尔所想要的，大概是对方的灵魂吧。
    从身到心的交融。
    如果从这一点去看的话，最好的表达方式无非是长相厮守。
    但很遗憾，这两者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庄不予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些玩短袖龙阳的“文人雅士”会娶一个娈童白首偕老，即便是他们真的情深意切，在那样的大体制下也是不被允许的。
    而安道尔，纯粹是因为……
    没有找到一个真正把他的爱当成一回事的人，如此罢了。
    庄不予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可能一切本来都是错误的吧。”
    安道尔忽然说道。
    “额？”
    庄不予楞了一下。
    “可能，这样的爱本来就是错误的，所以才可望而不可即，就好比虚幻的梦境。”
    安道尔低着头，仿佛身旁的庄不予不存在一般自言自语道：“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大概，是从我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开始，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不一样，并探究这种不同是否属于正常的范畴……后来我发现，我真的想得太多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的爱，你就算付出再多，对方也不当一回事……”
    “我从王城出来，就为了一个正确得令人感到残酷的答案。”
    他终于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目光中却闪动着令庄不予几乎不忍直视的色彩。
    “如果注定错误，那还是坚持正确好了。”
    他忽然说道。
    “我们魔法师，一向都是信奉真理的一个群体……既然已经得知自己以往所奉行的都是谬误，那为何不改变自己，向着真理呢？”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看出了庄不予的迷茫，安道尔摇了摇手指：“意思就是……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喜欢上男人。”
    “因为这本来就是错误的。”
    庄不予心忽然急速跳动了一下。
    “或许，我可以去问一下无所不能的母神大人……”
    安道尔将视线放向远方的天际。
    “或许，祂会帮助我……找到，什么才是正确的爱……”
    庄不予停下了步伐。
    安道尔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着。
    那不是错误的。
    因为，爱，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公平与不公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对与错。
    那是选择。
    不知为何，庄不予想起了梦境中母亲对他说过的话。
    可是，张口欲言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
    前方，安道尔穿过一大片茂密的灌木丛，拨开前方斜横着的树枝，绿叶交错的缝隙间，灿烂的阳光投射进来。
    他回头，轻笑。
    “七圣拱门，到了。”
    ***
    北尽头之海。
    凄怆的寒风被远远地甩在身后，洁白的羽翼扇动，天空的骑将踩着纷飞的羽毛在狂风中冲刺，手中的长剑带起一道又一道锋锐的剑光。
    马上，马上就要到了。
    距离终点，仅差一步。
    维克多眼中闪动着坚定的色彩。
    前方，是狂暴的龙卷风的最中心，由呼啸的旋风所组成的铁幕。
    肉眼可见的风刃急速地穿梭着，仿佛要撕开周围的空气，高度凝聚的风元素让这些风刃成为了无需铸造便已锋锐无比的武器。
    在自然界面前，就连智慧生物口中交口称赞的“神匠”都只能自愧不如。
    而维克多，却要在这样一道狂乱不息的铁幕之中撕开一道口子。
    他有这样的自信。
    这自信，来源于他身上所流淌的血脉。
    他高高举起剑，而后，羽翼挥动。
    周围在龙卷风之中显得无比暴躁的风元素此刻也脱离了原本的束缚，朝着维克多而来，就好像在真正的明主面前心悦诚服的士兵忽然倒戈相向，对着自己原本的君主发动了进攻。
    维克多整个人都化为了一道剑光，以手中长剑为尖端，宛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了风暴的铁幕之中。
    于是，一条道路仿佛不是被撕开而是主动欢迎他一般向他敞开，就好像在欢迎君主的归来。
    他的身影，就这样穿过了铁幕，消失在了风暴深处。
    ***
    王城，贤王殿内。
    正埋头处理公务的莉莉丝忽然抬起头，失神地望向北方的天空。
    从她的心脏深处，传来一阵悸动。就好像，有什么，正在被揭开。
    忽然，视线中飞来一只白色的小鸟，耳边也传来了“扑棱扑棱”的声音，一下子将莉莉丝从失神中惊醒。
    “小白？”
    她抓住落在自己头顶的小鸟，从它口中取下一封折叠得很工整的信纸。
    “……”
    将其中内容都看完之后，她缓缓舒了一口气。
    堪培拉的事情，在路德的努力下似乎是成功解决了，而且，斯泰尔和尼可也没有出什么事，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路德对于那两人也不乏溢美之词，极力称赞了两人在这次事件中发挥的作用，但莉莉丝对此还是心里有数的，只要那两个家伙不要出什么事，那就最好了。
    解决了这件事后，路德他们……似乎也到达了东部，正在往圣城靠近。
    念及此处，莉莉丝忽然有点惆怅。
    不知道，斯泰尔能从这其中得到怎么样的成长。
    是成为一个王，还是……勇者？
    她控制自己的思维，不去多想这些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是时候，借着堪培拉这件事，向教会和那些亲教会派的贵族们施加一点压力了。
    她站起身，举起手。
    白色的小鸟飞起，扇动的翅膀洒下一地白色的羽毛。
    ***
    “斯泰尔？斯泰尔？”
    尼可摇晃着斯泰尔的肩膀：“你傻了？”
    “额……哈？”
    某只不知名小鸟飞起时落下的白色羽毛从失神的斯泰尔面前飘落，让他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我说……你不会是想成为史上第一个白痴勇者吧？”
    尼可抱着胸看着他。
    “才没有！”
    他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又捂着心脏，有点疑惑：“总感觉，刚才……”
    “别感觉了，快走吧。”
    尼可没有理他，自顾自向前走去。
    “前面可就是七圣拱门了，路德他们都还在等我们啊。”
    “额……好……等一下！等等我啊！”
    斯泰尔连忙跟上去。
    前方，路德他们的身影也停了下来。
    他们站在山崖之上，俯瞰着不远处。
    在那里，是一段狭长的峡谷地带，蜿蜒着通向远方，两边高耸的山体上树木郁郁葱葱。
    在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峡谷之内，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那屹立于其中的七座高大的雕像了，从入口处的太阳神雕像到后方的风暴主宰的雕像，再到狂野意志的雕像……就这样一直排下去，一直到最后的美与艺术之神的雕像。
    而在这些雕像的左侧，是一个个巨大的拱门，其上雕刻着虔诚的信徒，威严的神使以及《圣典》上各种为人所熟知的教会典故，看上去威严而大气。
    这里，就是被称之为“一切神圣的起点”的……
    七圣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