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82章 朋友

    回去的路上同样不太平静。
    先是斯泰尔悄悄咪咪找上了路德。
    “喂，路德……”
    他若无其事般扯了扯路德的衣角，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智障姐妹，有点疑惑地问道：“新月先祖，是什么？”
    在他身旁，尼可同样好奇地望着他。
    “你问这个啊……”
    路德摸了摸头，说起来，斯泰尔和尼可虽然加入了路德的队伍，但也只不过一个多月罢了，对于一些事还不太了解，不过斯泰尔是帝国王子，而尼可又是安道尔的弟弟，所以，有些事告诉他们应该也是无所谓的。
    这样想着，他将智障姐妹的事情粗略地和他们讲了一遍。
    “这么厉害！？”
    听了路德的描述，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厉害得多了去，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路德撇了撇嘴，对于这两人见识短浅的表现十分不屑。
    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多问，暗地里给路德伸了两个中指后就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前面去。
    接下来找上来的是夏露。
    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出身形，只是在智障姐妹打着哈欠经过时，轻轻地对路德说了一句话。
    “如果要走的话，龙爪山脉那会，我就该走了。”
    说罢，智障姐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往前走去，只不过嘴里不时嘟囔着“路德大傻逼”这样的话语——喂你们两个以前骂人不都只会用笨蛋的吗？
    路德怅然地站在夜色下，看着前方的队友渐渐远去，夏露轻描淡写般的话语在风中消散，再无痕迹，仿佛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自己是太多疑了吗？
    路德摸着脸颊，苦笑。
    当他从莉莉丝那里得知了部分远古的隐秘，得知了秘法会和禁忌的灵魂魔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如何强大的敌人了，连母神创祂们都只能镇压的敌人，疯狂的万物归一教，隐藏于暗处的秘法会又或者说是——教会。
    所以，才会如此担心吧？
    可是仔细想想的话，同伴们不都是一直跟着自己，无所畏惧的吗？
    就连艾丽西亚，也从没说过要离开的话语。
    风沙丘陵，拉特斯，派特拉，龙爪山脉，王城……
    在路德的眼中，身前的同伴们身形逐渐模糊，最后，渐渐与几个熟悉的影子重叠到了一起——那是曾经，路德还未穿越之前，与他一起笑闹一起生活一起面对困境的朋友，是另一个世界的同伴，而如今却和他现在的同伴交叠到了一起。
    “两个世界通过节点连接在一起，在这一点上，它们彼此之间有其相似之处。”
    老女人的话语在耳畔回响。
    路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微笑。如果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节点”的话，两个世界就是因自己而相连，所以，两个世界的部分传说才会有其相似之处，两个世界才会有通道相连，两个世界才都出现了——自己的同伴。
    也就是说，自己实际上，和他们相识已经有好几年了吧？算上那边的时间的话。
    所以，大家才会如同老朋友一样，彼此毫无猜忌。
    那我到底还在担心什么呢？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想睡觉了。
    “路德，你在想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路德转过头，微笑着正要和她打招呼，却忽然间僵硬了下来——他很清楚地记得，在那边的世界中，自己并没有一个和艾丽西亚相似的朋友。
    那么，艾丽西亚是以怎么样的形式，存在于他的世界中？
    还是说，艾丽西亚和他一样，对于两个世界来说，都是独特的存在？
    那么，这份独特又体现在哪里？
    所谓的……王血么？
    夜色下，路德静静地看着仰起头看着他的艾丽西亚。
    风吹过，卷起满地枯叶。
    现在是十一月，天气已冷，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而距离他遇到艾丽西亚，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
    脚下是整个世界。
    无边无际的尽头之海包裹着的，是名为贝斯摩德的，正在展开激昂史诗的大陆。
    而世界之外，是重叠交织的白色云朵组成的，无尽云海，其中金色的丝线交缠，连通向云海渺茫的深处，显露出命运的未知性。
    往北望去，回环山脉高山耸立，北尽头之海上，星星点点分布的北天极群岛中央最大的岛屿，一根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巨柱直达云霄，虚空中，仿佛有一对寒冰般的蓝色眼眸注视着一切。
    东方，飞鸟恨绝的华胥岩之上云雾缭绕，迷蒙深处，悄然睁开两只巨眼，左眼为日，右眼为月。
    南方，沉于海底之下，随潮起潮落而显露的白夜高原之下，一只巨大的、覆盖着古朴的金色鳞片的爪子缓缓伸出。
    而当视野被拉到最高层时，才发现，一座横亘在大陆上方，绵延数万里的火山山脉正静静注视着下方的万事万物，在那中央，王座之上，沉睡着深红色的烈焰。
    最后，一切的一切，都被卷入混沌。
    “星河破碎，混沌回归！”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路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而马车正在林间小道上前行着。
    商队已经开始前进了吗？
    路德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点疑惑。
    都这么晚了，艾丽西亚他们怎么没有叫醒自己？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身旁传来了艾丽西亚的声音：“路德，早上好！”“额……”
    路德转过头，发现艾丽西亚正睁着萌萌哒的大眼睛看着他。
    “早上好……这都几点了？”
    “快中午了。”
    艾丽西亚回答道。
    路德吓了一跳：“都这么晚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啊？”
    艾丽西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早上叫你的时候一直没有成功，我们还以为你又进入梦乡了，差点又要叫白合来帮忙了，不过还好，被小庄阻止了，他说你看上去好像不像在做噩梦的样子，商队又要继续前进，所以我们只能把你搬到马车上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让路德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贪睡才对啊。
    艾丽西亚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路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啊？”
    “应该……没有吧？”
    路德回想了一下，发现昨晚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会睡这么晚呢？
    路德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转而问道：“其他人呢？”
    “在后面呢。”
    艾丽西亚回道。
    路德于是抓起艾丽西亚的手，跳下马车，往后方走去：“正好，我饿了，连午饭一起吃了吧。”
    往后面走了不久，就看到埃索伦他们几个人坐在几辆马车上，谈笑风生，看情况应该是在吹比——铂尔修斯因为体型的原因独占了一辆马车，饶是如此，那两匹马看上去也已经有些受不了，低声哀鸣着，让路德不禁为它们感到些许的悲哀。
    “哟，路德，醒了啊。”
    最先发现他过来的是庄不予，其他人在看到路德后也笑着挥了挥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庄不予就已经不称路德为“陆兄”而是直呼他名了，大概是因为关系变好了吧。
    路德随意找了辆马车，拉着艾丽西亚跳了上去，然后伸出手：“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铂尔修斯。
    后者无奈地耸耸肩，丢了一块肉干过来。
    “又是这东西，公婆你就这么喜欢它吗？”路德一边随口抱怨着，一边拿着肉干开始啃，稍稍满足了一下胃的需求后，才开口问道：“距离堪培拉还有多远啊？还有，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很快就到了，大概还有半天的时间吧。”
    最是细心的埃索伦回答道。
    “至于我们刚刚在聊什么，回味过去，大概是这样吧？”
    埃索伦很轻松地笑着，其他人也露出类似的表情。
    “回味过去？”
    路德一愣，这算什么，背景故事大交流？
    “没错。”埃索伦点了点头：“就像我，我在成为太阳教会的圣武士之前，可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流浪，争食，打架，甚至，当过小偷……”
    “……”路德歪了歪头。
    “你不惊讶吗？”
    埃索伦好奇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惊讶？因为你当过小偷吗？”
    路德反问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如果说你是无缘无故就想成为正义的伙伴，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人总是要经历什么，才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埃索伦苦笑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么，其他人呢？”
    路德又看向他的另外几个同伴。
    “要说过去的话……”铂尔修斯仰起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暗无天日的地底，被诅咒折磨的族人，关心着我照顾着我的大长老，被期望着的我，还有在日复一日的期待中最终选择恐惧与遗忘的我，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以理解。”路德点点头：“人都是害怕承担的，就好像，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但从没有人想主动成为那个高个的一样。”
    铂尔修斯摸了摸脸颊。
    “我和斯泰尔的话，倒是没什么，就是整天窝在家里，要么学习，要么无聊，重复着的无趣生活。”
    尼可回忆着悲惨的过去，身旁的斯泰尔深有同感，戚戚然地点头。
    “真是无趣的人生。”
    安道尔嘲讽道。
    “是吗？”尼可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的错。”
    “我可是说了，先下手为强。”安道尔骄傲地抬起头，没有一丝愧疚。
    于是换来了尼可的一根中指。
    “说起来，路德你呢？你的过去，又是怎么样的？”
    艾丽西亚忽然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闻言，也都把目光移向路德。
    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啊，那倒是没什么。”路德将最后一点肉干吞下，然后躺倒在马车上，看着蓝天白云，目光悠远，仿佛看见了最初的自己：“从自己的世界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虽然有强大的力量，有被给予的知识，但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开始会很兴奋，但逐渐地开始感到无趣，厌烦，乃至恐慌，但却又无法离开，默默地游荡着，因为有着陌乡人身份的原因，甚至都不敢融入这个世界……”
    他的话很轻，但分量却很重。
    众人默默听着，默默感受着。
    “我……抱歉，路德……”
    艾丽西亚悄悄抓住他的手。
    “道什么歉？”
    路德看着她，看着那些同伴，笑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毕竟，你们都是我的……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