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67章 万千道路，一人行者

    花园中，路德和已经换上了普通衣裳，外表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少年无二的尼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天色已晚，夜幕逐渐笼罩王城，王宫中亮起灯火，橘黄色的光芒一点一点，与天上繁星相互照应。
    就这样对峙了一小会后，尼可才开口道：“斯泰尔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是吗？他要干嘛？”
    “表姐好像还有话要对他说。”
    尼可无奈地耸了耸肩：“真是个长不大的家伙，还要别人帮他操心。”
    “你自己也差不多吧？”
    路德反问道：“抛开家主之名远走高飞的家伙！”
    “我可不这么觉得。”他回答道：“我只是在走我自己的路而已，就像我哥……那家伙不也一样？”
    “……”
    路德沉默。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尼可凑过来问道。
    “那家伙？”
    路德挠了挠下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骚包基佬魔法师的身影。
    说起来，那家伙肯定是知道自己进入王城一定会被察觉的吧？结果居然没有提醒自己。
    虽然最后没有出什么事，但这种坑货队友到底有什么用？
    路德摇摇头，将无关的思虑都抛诸脑后，仔细想了一下，决定从自己第一次遇到安道尔开始说起：“我第一次遇到那家伙是在风沙丘陵……”
    一番话说下来，就算路德已经很尽力地在用简略的语言去描述了，也依旧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尼可仔细倾听着，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万般情绪在心中涌动，最终化为了一句话：“那个混蛋！等见到他后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路德：呵呵。
    这对兄弟真是极有趣的。
    大概是看出了路德在想什么，尼可挑了挑眉：“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他一个人说着什么‘先下手为强’的话偷偷跑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家主的位置，你知道我有多烦吗？每天都有无数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叫来叫去，不就是想欺负我年轻无知吗？他们以为我很好骗？一群脑子里全灌了脂肪的家伙！而在我这么辛苦的时候，那个家伙却在外面快活逍遥？我怎么可能忍得下来？你以为我是泥塑的斯泰尔吗？”
    说到激动处，尼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娴熟地运用着骂人技巧还顺带黑了一波斯泰尔，实在看不出一丁点贵族的样子，和安道尔简直如出一撤。
    路德现在总算是相信两人是兄弟了。
    等到他气消得差不多时，路德才安慰道：“嘛，没关系的，以后你也会有那么刺激的生活的……”
    跟着我们一起走，想不刺激都很难。
    路德心中想道。
    尼可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问道：“拉特斯到派特拉，还有龙爪山脉的事，真的都是你干的？”
    路德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看不出来。”他摇摇头：“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也看不出你是做了那么多大事的人，要不是表姐和斯坦爷爷之前和我说过，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呵呵。”
    路德对此只能以这两个字回答。
    接下来的对话就没有什么营养了，无非是尼可很好奇地问着诸如“邪教真的和传说中那么可怕吗”、“你们真的和邪教正面肛过”、“派特拉的那位起义者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的话，一直到路德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斯泰尔才踏着夜色从贤王殿内走了出来。
    “她和你说了什么？”
    路德有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姐姐让你给白合姐带句话……”斯泰尔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一路小心。”
    “……”
    路德微微失神。
    “走吧，姐姐已经为我们安排好路线了。”
    斯泰尔冲路德撇撇嘴：“因为你的缘故，现在满城都是卫兵戒严，所以我们只能通过某些特殊渠道出去了，姐姐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绝对安全的道路。”
    “比如？”
    “下水道。”
    路德：“……”
    “走吧！”
    斯泰尔抓紧腰间的长剑，有点迫不及待的意味。
    “等一下！”
    路德连忙喝止了已经迈开步伐的两人。
    “就算要走，也麻烦先做个伪装好吗？”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路德有点无奈地说道：“尼可也就算了，斯泰尔你的金发金眸可是王室血统的象征，你确定不掩盖一下？”
    “诶！对哦！”
    斯泰尔如梦初醒，有点为难：“那要怎么掩盖？”
    “让我用言灵术就好了。”
    路德说道：“改一下眼睛的颜色就好了，金发还是比较常见的。”
    “那就改为青色吧！”
    斯泰尔连忙说道。
    “为什么？”路德有点好奇。
    “因为我们莫戈迪亚王室，是苍穹的后裔！”斯泰尔自豪地挺了挺胸。
    苍穹的后裔！？
    路德一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名叫法芙罗娜的老女人，也是自称苍之后裔的吧？
    两者莫非有什么关联？
    他开口道：“必予你以青色的眼瞳，注视苍穹下的万物！”
    光芒闪过，斯泰尔的眼瞳由金色转变为青色。
    满意地点点头后，路德和两人继续前进。
    路上，路德不禁开口问出了刚刚内心的疑惑。
    “苍穹的后裔，就是当年苍之王所建立的苍之国王室的血脉后裔。”斯泰尔如此解释道：“据说苍之后裔一共有好几支，但似乎都在苍之国覆灭后离奇消失了，事实上，我们也不大清楚莫戈迪亚王室到底是不是苍之后裔中的一支。我这次和你们去圣城，也是为了向母神创询问其中的奥秘。”
    母神创！？
    又是祂？
    路德脚步一顿。远古时期，苍之王带领西大陆人类联军参与黄昏战役，击退九重深渊后，建立了西方第一个人类帝国苍之国，随后，苍之王神秘消失，据说是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之中。苍之国传承近两千年，最后灭亡，分裂为诸多小国，由此拉开了动荡年代的序幕……
    圣人丘受娲皇指引，太白受烛龙指引，人类进入时间长河的三个人中有两个都是受到了指引。
    那么，是否苍之王也是如此？而指引他的，便是母神创？
    似乎很有可能？
    那个老女人，或许就是苍之后裔中遗失的其中一支？
    路德看着前方兴致勃勃的斯泰尔，若有所思。
    ***
    贤王殿内，莉莉丝面对着墙壁，注视着其上神圣莫戈迪亚帝国历代帝皇的肖像。
    良久后，长叹一声。
    现在，他们想必已经离开了吧？
    从安道尔，到白合，再到尼可和斯泰尔，她拼命地想挽留，却始终没能留得住。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他们有，莉莉丝也有。
    而且，无论是什么道路，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孤独地走，坚强地走，拼命地走，宛如苦行之人一般，种种磨难也只能由自己面对。
    万千道路，一人行者。
    她已经可以想象，明天的王城将会如何动荡了。
    贵族们会以路德之事向她施压，希望得到她的让步；帝国摄政王、长公主殿下为了完全掌控法尔特西斯家族，居然逼走了自己的表弟，法尔特西斯家族如今唯一的直系血脉尼可·格雷·法尔特西斯，而为了确保自己能登上王位，更是丧心病狂地残害自己的亲生弟弟……类似这样的流言蜚语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操控下会如何猛烈轰动她也已经能够想象出来了。
    虽然无法对她的统治造成什么直接性的威胁，但却是最让她害怕的。
    如果，如果有人能陪伴自己就好了。
    虽然只是遥不可及的期望，但却是她从出生到如今最为真挚的祈求，甚至超过了她曾经渴望得到他人认可的那般炽烈的感情。
    半晌后，她再次长叹一声。
    这恐怕是无法做到的。
    她是帝国的长公主、摄政王，有谁能站在和她平等的地位上与她并肩呢？
    似乎没有。
    但是，某个身影却在不经意间掠过脑海。
    是那个，名叫路德的少年，把她当成图书馆管理员的少年，在最后一刻，接纳了身为管理员而非身为长公主的她的少年。
    真的……可以吗？
    她有点犹豫。
    转身，目光不经意间拂过桌上的那条项链。
    她愣住了。
    如果自己不去争取的话，那他也会和白合、和安道尔他们一样吧？永远离开这里，甚至连回来见她一眼也不敢。
    与其不做而后后悔，倒不如做了之后再来后悔。
    她下定决心，取下纸笔，仔细地在纸上一笔一划，述说着自己内心的话语。
    几分钟后，她放下笔，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叠，然后从抽屉中取出信封，刚要放入，却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重新展开了纸，拿起笔又添了一句话。
    而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将其放入了信封。
    走到窗边，轻轻拍了拍手，花园的树上飞过来一只白色的鸟，睁着灵性的双眼看着她，轻轻歪了歪头，一口咬住那封信。
    “把这个送到之前那个人手中。”
    莉莉丝微微一笑：“你应该记得他的气息吧？辛苦你了。”
    她轻轻拍了拍鸟头，看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微微失神。
    路只能自己走，但心与心，却可以互相理解。
    万千道路，一人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