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60章 踏在那条道路上

    “握剑要稳，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斯泰尔？”
    少女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小男孩气鼓鼓地坐在地上，身旁是沐浴在阳光下的长剑。
    “真是拿你没办法。”
    少女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起来吧。”
    小男孩一把抓住少女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可以休息咯？”
    “当然没有。”少女白了他一眼：“给我去上文化课啊！”
    “诶！”
    小男孩苦着脸，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似乎要把时间拖到天长地久一般。
    “斯泰尔！”
    少女盯着他，加重语气道：“你想拖多久？”
    “最后是永远。”
    小男孩小声嘀咕道。
    本来只是一句抱怨的话，但却被听觉敏锐的少女收入了耳中。
    她面容严肃地看着他，沉声道：“斯泰尔，你是未来的王，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我一定要当王吗？”
    小男孩反问道。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若不当王，谁有哪个资格？”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当啊！”
    他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少女，在察觉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后，连忙伸出手，指着她说道：“姐姐，你来当怎么样？你比我强多了……”
    “！！！”
    少女被他的话语所惊到，楞了一下，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成。”
    “为什么？姐姐你明明那么厉害，剑术课也好，文化课也好，都比我厉害多了，为什么不可以？”
    小男孩疑惑不解，连连追问道。
    少女平静地看着他，露出温和而略带苦涩的微笑：“因为，姐姐是个女孩子啊。”
    女孩子！？
    小男孩愣住了。
    这不是，和父王说的一样吗？
    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所以，无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这不公平！
    他咬咬牙，略带恼怒。
    少女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怔怔地注视着洒落在白色石砖上的阳光。
    “那……姐姐，你以后会去干嘛？”
    小男孩仰起脸问道。
    像姐姐这么优秀的人，就算不能当王，也能做一个很厉害的人吧？
    如果自己当上王，那么，就让姐姐来当将军吧？
    他心中如此想着，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
    “姐姐以后啊，可能……会嫁人吧……”
    嫁人！？
    这算什么回答？
    小男孩不解：“为什么？嫁给谁啊？”
    谁会娶自己的姐姐，成为自己的姐夫呢？
    “可能有很多，不过，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法尔特西斯家族吧。”
    少女说道。
    他睁大了眼：“你要嫁给表哥？”
    “我是说，可能。”
    “你喜欢他？”
    小男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追问道。
    “他是我的挚友，但若是说爱情的话，没有吧。”
    “那你为什么！？”
    小男孩眼睁得更大了。
    虽然他没有问出来，但少女知道他想说什么。
    既然没有爱情，为何要嫁给他？
    “没有为什么啊！”她叹道：“法尔特西斯家族是拱卫王室的‘圣白之剑’，两家联姻，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联……姻……”
    身为王室成员，他朦朦胧胧地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最疼爱他的姐姐，必须牺牲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爱情，成为一个筹码，用来连接王室与法尔特西斯家族。
    就和他的姑姑，父王的妹妹一样。
    但姑姑不一样，姑姑和那个人之间是有爱情的，而他的姐姐与他的表哥，什么也没有，仅仅只有友谊。
    “为……为什么？”
    他只觉得喉咙有点干燥，说出来的话也是干巴巴的，好像用烈火炙烤过一般：“为什么啊？”
    “因为这是父王的决定。”少女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又说道：“斯泰尔，你以后，会是帝国的王，所以，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有的选择，是你不得不去做的。”
    说完这句话，少女转身离去。
    “去上文化课吧，记住，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
    他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合格的王，就是能将所有的，无价的，有价的东西，都化为筹码吗？
    只是为了自己的王座和冠冕？
    不，还有自己的领土与领土上的子民。
    但是，即使是如此，我也无法做到。
    姐姐如果成为王的话，她的努力就不会被忽视，也不会被当成筹码成为联姻的对象吧？
    而他，他如果不是王的话，还能干嘛？
    小男孩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偷偷看的那本小说。
    关于勇者，与他的同伴如何打败魔王，拯救了大陆的故事。
    所以，如果他是勇者的话，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不用去思考其他的，不用做出任何抉择，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打败魔王。
    莫戈迪亚王室，有很多王。
    从圣君埃文，大帝圣罗兰，到如今的贤王，然后，即将到他的姐姐，帝国，不，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女王。
    这个血脉从不缺少王。
    它所缺少的，是一位勇者。
    自圣君埃文开国以来，肩负着重大责任的天空之民已不再自由。
    但是，无论如何，天空的子民还是向往着蓝天的。
    ***
    贤王殿，花园内。
    莉莉丝手中的长剑稳稳地停在了斯泰尔头顶。
    而斯泰尔手中，被柔和的白色光芒所包裹的长剑同样稳稳地，架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莉莉丝皱眉，收回长剑，后退几步。
    斯泰尔惊疑不定地看着手中的剑。
    光芒散去后，原本朴实无华的剑身已变得纹上了纷繁复杂的银色条纹，剑柄上雕刻着羽毛般的纹路，再加上如收拢的翅膀一般护着手的剑格，给人一种华贵而大气的感觉。
    “天空的子民，到底还是做出了自己的抉择。”殿内，默默地守护在一间小阁楼中的维克多面露微笑，良久，又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余下的一切，却要让一个小女孩来承受。”
    叹气声若有若无，似乎传到了某人的耳中，让她握着剑的手也不禁开始颤抖。
    终究，还是出现了这样的结局。
    虽说是自己造成的，但……
    莉莉丝咬着下唇，眼睑低垂。
    “苍……苍穹之礼……”
    斯泰尔握着手中的长剑，忽然觉得有点烫手。
    为什么，为什么传说中，圣罗兰大帝的随身佩剑，圣剑苍穹之礼会出现在自己手中。
    它不是应该被藏在宝库内，被严加看守吗？
    斯泰尔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整个帝国，能够取出这把圣剑的，除了“天空之王”维克多，就只有她了。
    可是，为什么……
    斯泰尔没有问出口，但目中满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莉莉丝转身：“你通过了。”
    “诶！？”
    斯泰尔一愣。
    莉莉丝没有转身，淡然开口：“你已经得到圣罗兰大帝以及苍穹之礼的承认，剩下这最后一下，不试也罢。”
    说着，她抬脚往殿内走去。
    “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会让人来接你的，记住，我不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你自己的抉择……还有，尼可，也会和你一起去。”
    “尼可！？”
    还未来得及欢呼的斯泰尔再次愣住。
    就这一小会工夫，莉莉丝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她的脚步，急促而快速，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她的背影，单薄而孤独，孑然一人伶仃如斯。
    斯泰尔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否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但他已经踏在这条道路上了。
    而且，也确实如他所愿，帮助他的姐姐踏在了那条道路上。
    那么，事到如今，他，还能丢下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