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50章 一条路，两个人

    “天色不早了。”
    老车夫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开口道。
    路德一愣。
    透过车窗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夕阳已取代白云，天边一片火红。
    从早上赶路前往王城，到在图书馆中查阅书籍，而后又来到法尔特西斯家族的府邸求取凭证，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后，时间早已不知不觉流逝了许多。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大图书馆已经闭馆了。”
    老车夫轻声开口说道：“这位客人，是要出城，还是到平民区的旅馆暂住一夜？”
    “……”
    闭目沉思了一会，路德睁开眼：“去平民区吧。”
    “恩。”
    老车夫轻轻挥动马鞭，驱使着马车前行。
    车厢内，路德靠着车壁，怅然出神。
    在离开前，他和同伴定下了三天的期限，只要在三天内得到想要的答案然后离开，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不知道，艾丽西亚他们现在在干嘛……
    ***
    “你在担心他吗？”
    旅馆的房间内，望着正对着窗户出神的艾丽西亚，夏露皱着眉头问道。
    在她身后，智障姐妹相拥着睡得正酣，口水都流出来了。
    艾丽西亚没有回头，只能从后面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夏露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也不用这么担心吧？你担心他的话，谁来担心你？”
    尽管口中这么说着，但夏露却很能明白艾丽西亚此刻的心情。
    不久前那对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纯白色翅膀，让她感受到了王座级的气息。
    所有人在这力量面前似乎都不堪一击。
    虽然路德平时诡计多端，但夏露一直信奉着一点，那就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就连她都这么想，更不要说是艾丽西亚了。
    路德和艾丽西亚，这两人之间一直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一点所有人包括艾丽西亚自己都是心知肚明，但好像只有路德一无所知。
    不，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不敢面对。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不敢面对？
    那就是，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
    看着单是背影就已经显得很憔悴的艾丽西亚，夏露不禁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千万种想法，到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话：
    “一条道路，是无法走两个人的。”
    艾丽西亚的身躯微不可觉地颤抖了一下。
    原来她也早就知道了吗？
    夏露无奈地回过头，身形渐渐消散。
    ***
    马车在某条大街上行驶着。
    相比起学院区和贵族区，这片区域的建筑虽然同样整齐，但无论是装饰还是风格都显得很朴素，既没有贵族区的奢华，也没有学院区的淡雅。若要说和其他两个区有什么优势的话，大概就在于这里的热闹了。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起贵族区和学院区，这里更加能够体现出王城的繁荣。
    然而，更让路德感到好奇的，是不远处那座类似教堂的建筑，在周围一众平凡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在路德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后，老车夫笑了笑，解释道：“那里是孤儿院。”
    “孤儿院！？”
    路德有点惊讶：“王城脚下也会有孤儿吗？”
    “这是自然，这所孤儿院是老国王在世时兴建的公益事业，不过其中收留的孤儿比较特殊，大部分都是因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孩子，还有少部分天生残疾而被父母丢弃的孩子。”
    说着说着，老车夫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异样的神采：“说起这个孤儿院，倒是曾发生过一件诡异的事。”
    “诡异的事？”
    路德不出所料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诡异的事？”
    “那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了。”老车夫说道：“我记得我曾经和客人说过吧，五年前曾发生过几件惊动王城的事，暴乱算一件，这一件应该也勉强能算。五年前的孤儿院，有一对好友，形影不离。就在那个暴乱流血的夜晚，孤儿院突发大火，在火海中，她们失散了，其中一个孩子失踪，连尸骨也没能找到，而另一个则恰好碰到了当时经过此处的长公主殿下，并在她的帮助下进入学院学习……”
    “等，等一下……”
    越听到后面，路德就越觉得不对，连忙打断了老车夫的话语，急切地问道：“那个恰好碰到了长公主殿下的，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学院平民学生中的传奇吧？”
    “不错。”
    老车夫笑着点点头。
    路德惊呆了。
    从孤儿院中走出，最后力压一群贵族学生名列第一，这要不是主角模板，路德第一个不相信。
    而且，那货在拿到第一后不久不就消失了吗？这也蛮符合主角模板的，学院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难度了，是时候换个地图了这样子……
    我和你说，换地图升级流，赞哦！
    似乎是察觉到了路德脑内的胡思乱想，老车夫有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勒住了马车：“到了。”
    “到了？这么快？”
    路德一惊，连忙往车外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旅馆的影子，于是不由得把狐疑的目光投向老车夫：“哪里算是到了？”
    “对老夫来说，已经算是到了。”
    老车夫淡笑一声，走下马车，帮他打开了车门。
    “什么意思？”
    路德皱了皱眉。
    “意思就是，老夫该回去了，所以，只能送客人到这里了。”
    老车夫如此解释道。
    你这么屌怎么不上天？
    虽然知道他并非是真正的车夫，但路德内心还是不禁吐槽道。
    心中虽然如此吐槽，但路德还是老实地走下了马车。
    周围的人顿时把目光投射到他身上。如此装饰华丽的马车出现在平民区就已经不怎么常见了，更何况从其中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黑发黑眸的东方人，而且看衣着也只能算是个平民，这更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路德对于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只是期待地看着老车夫：“老司机，明天还接客吗？”
    老车夫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微笑，轻轻颔首：“自然，如果你不介意我来做车夫的话。”
    “怎么会介意！当然不介意！”
    极为夸张地叫着，路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塞到老车夫手中：“这是明天的费用，还有……”
    他目中闪过一丝精芒：“顺便替我和长公主殿下问声好。”
    老车夫面不改色地接过金币，脸上依旧带着儒雅的微笑：“你猜到了？”
    路德自豪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那骄傲的模样，老车夫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虽然猜到了，但仅仅猜到这个还不够。”
    “不够？”
    路德愣住了。
    “没错，不够。”
    老车夫淡淡点头，而后重新做回马车，挥动马鞭：“你必须猜到更多才行。猜得越多越对，对你越有好处。”
    “……”
    看着他的身影连同马车渐渐消失淡入背景中，路德目光深邃。
    猜到更多……指的是什么？
    路德抬起刚刚塞金币给他的那只手，沉思不语。
    ***
    某间宫殿中，斯泰尔正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长剑。
    汗水从他额头流下，顺着脸颊进入脖颈，浸湿了胸前的衣裳。
    粗重的喘息声从口中发出，手已经沉重得仿佛连剑也握不住了。
    可是，不能放弃。
    因为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能够让自己成为勇者，让自己离开这里，同时，让姐姐顺利成为国王的机会。
    从很小的时候，斯泰尔就已经知道，姐姐的能力远比他要优秀。
    无论是学习，还是剑术，又或者是血脉的觉醒，她都要比斯泰尔强出不少。
    而斯泰尔只能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地追赶着。
    但是，没有人把目光放在姐姐身上。
    无论她做得再怎么优秀，人们也只会随意地称赞一声，然后转移目光。
    与之相反的是斯泰尔，只要他进步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会被无限放大以至于被所有人称赞。
    这并不公平，为什么姐姐这么努力却得不到认可呢？
    从小就是姐姐教他读书认字，教他习练剑术，在他觉醒血脉的时刻，也是姐姐不眠不休地守候在他身边，鼓励他安慰他，他才有足够的勇气去挺过那无边的痛楚。
    因而，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姐姐的付出被忽视的人。
    于是，他决定去询问父亲关于这一切的真相，而最后得到的结果令他如梦初醒。
    “斯泰尔，你是帝国的王子，将来的国王，你的功绩势必会被无限放大，所以，无论这份荣耀是真是假，你都必须当做它存在一般接受它并将它展示于世人面前。”
    那姐姐怎么办？她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被埋没吗？
    被所谓的，国王的名号所埋没？
    可是，“没办法，帝国的国王需要荣耀，哪怕这份荣耀并不存在，更何况，莉莉丝说到底，也只是个女孩子……”
    所以呢？
    所以这样就可以无视她的努力吗？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是否意味着，当姐姐成为帝国的国王时，她的努力就不会被人忽视了呢？
    斯泰尔为自己的发现激动不已。
    年幼的他当时就决定，要帮助自己的姐姐登上王位。
    于是，一个不思进取，整日沉迷勇者冒险小说的颓废王子就这样诞生了。
    姐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更加严厉更加苛刻地要求他。
    但他不在乎，为了达成内心的那个愿望，他必须这样做，哪怕姐姐不会理解他。
    他依旧记得，当他听到姐姐成为帝国的摄政王时他有多么开心，那感觉比他自己坐上这个位置都要好。
    斯泰尔不是适合国王王座的人，姐姐才是。
    然而，他到底是太过天真了。
    所有人都只把姐姐当做摄政王，所有人都在等他成年，等他正式登临王位的那一天，就连莉莉丝自己也这么期待着，以对待未来国王的方式来严厉要求他。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不想坐这个位置。
    他只想让姐姐的努力得到认可。
    所以，这一次姐姐提出来的约定才更让他兴奋。
    只要能接下姐姐十招，就能成为勇者，踏上冒险之旅，然后，成为勇者的斯泰尔当然不屑于这个国王的位置，会坐这个位置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姐姐。
    命运在他面前分成了两条路，一条通向权力的巅峰，万民臣服；一条通向梦想的生活，冒险为生。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剑，斩断第一条路。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是姐姐应该走的。
    一条道路上，是无法走两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