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41章 天空的子民

    路德此刻的内心极不平静。
    虽然已经预料到此次的王城之行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想到安道尔和白合两人在他出发之前就给他送出如此大礼，让他的王城之旅又平生了许多波折。
    更何况两人所说的话都含糊不清的，让路德连个头绪都没有。
    再加上，此刻从外面传来的，“梆梆”的敲门声。
    这又特么是谁啊？
    还让不让我好好思考人生了？
    路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前用力一拉：“谁……额，艾丽？”
    正站在门口手指交缠显得有点不安的艾丽西亚于是抬起手：“路德？”
    她的脸上挂着很勉强的微笑，让路德看了有点不安。
    “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说着，路德侧身：“先进来吧。”
    “恩。”
    艾丽西亚用力点头，然后走进房间，坐到了路德刚刚坐着的那只椅子上，正对着窗以及窗外的夜色。
    路德将门关上，坐到床上。
    没人开口，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床上的路德摸着头有点无奈，窗前的艾丽西亚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风轻轻地走来，吹起艾丽西亚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让路德不禁想起了那天在风沙丘陵上曾吹过的风。
    以及那天从绝望中走向希望的少女。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跨越了大半个帝国，距离原本的目标圣城也越来越近了。
    然而，路德所要追溯的真相，却似乎越来越迷离了。
    其他人的目标好歹还是有迹可循的，唯有路德和艾丽西亚是迷茫的，他们甚至不知道母神创是否真的能帮助他们找到一切的答案。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似乎，的确是同样的人。
    对于“她”沉睡前所说过的那句话，路德直到此时此刻才有了更深的理解。
    路德和艾丽西亚，不仅仅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是同样迷茫的人。
    窗前，艾丽西亚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腿，将头埋进臂弯，只有一头银发倾泻而下，随着风轻轻飘舞。
    “路德？”
    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恩。”
    “只要到了圣城，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吗？”
    “……”路德沉默，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恩。”
    “那么，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抬起头，银色的眼眸注视着路德，空洞无神，仿佛看不见迷雾中道路的旅者：“就算是路德，也有自己想要的吧？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样，并一直而努力着。可是，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路德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路德，包括其他人在内，都一直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着，只有艾丽西亚似乎不明白，而只是被动地接受着。
    她的母亲所说的，“回归彼处”指的又是什么呢？
    我想去圣城，可是，去圣城之后呢？会怎么样？
    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
    路德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视线移到艾丽西亚身上，却愕然发现，从她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正缓缓滴落。
    从风沙丘陵后就不曾哭泣过的艾丽西亚，面对一路上苦难险阻都不曾哭泣过的艾丽西亚，现在，在路德面前流下了眼泪。
    “抱歉……路德，我……有点……抱歉……”
    没等路德说出安慰的话语，艾丽西亚就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原本是想过来帮路德你加油的，没想到……”
    “艾丽……”
    路德从床上站起来，朝着艾丽西亚伸出手，似乎想帮她将那头因风吹拂而变得有点散乱的银发理顺。
    然而，她却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离开椅子，飞也似地跑出了路德的房间。
    空气中只回荡着她临走前留下的话语：“路德，明天加油！”
    路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半晌后，他收回手，走过去将门关上，打了个哈欠：“该睡觉了。”
    ***
    每个人都会属于自己的一段记忆。
    安道尔如此，白合如此，艾丽西亚也是如此。
    就算是路德，也经常会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那场古怪的梦。
    披着青色长发，身着金边长袍的女子就那样出现在他梦中，邀请他前往另一个世界。
    “吾，法芙罗娜，苍穹之后裔。”
    “我们的世界，正在等待你的出现。”
    “踏过这道门，追寻时间的脚步。”
    “把所有真相都呈现于世人面前。”
    说着这样的话语，邀请我成为所谓的勇者。
    可是，不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想要。
    我在这个世界，有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平凡生活，有我无法割舍的一切。
    所以，“我拒绝。”
    但是，“在那边的世界，同样有你的朋友，有你的生活，有正等着你去拯救的未来。”
    开什么玩笑，我又没去过那边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朋友？
    “两个世界通过节点而连接，在这一点上，它们都有其共同之处。”
    “这也是我们选择你的理由。”
    也就是说，“没法拒绝吗？”
    不完全是，但是，“这是经由命运而做出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我就当做命运存在一样……”
    “由命运来决定吧。”
    ***
    王城，贤王殿内。
    莉莉丝正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以及夜色中，围绕着王城隐约起伏的宏伟建筑。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莉莉丝殿下，他们到了。”
    没有人在附近，这是“风暴剑圣”斯坦利用风传递而来的话语。
    莉莉丝闭上眼：“知道他们的目的吗斯坦爷爷？”
    “王立大图书馆。”
    “……”
    “需要我出手吗？”
    莉莉丝摇摇头：“不必了斯坦爷爷，就让他们去吧。对于我们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但是，不可不防。”“那，斯坦爷爷，你准备怎么做？”
    “让我来吧。”空气中依稀传来老者的笑声：“许久没见到如此有趣的年轻人了，也是时候活动一下老骨头了。”
    莉莉丝猛然睁开眼，有点惊讶：“斯坦爷爷，你准备……亲自出手？”
    “不完全是。”似乎是知道莉莉丝在想什么，斯坦解释道：“只是观察一下，毕竟是和传说中消失许久的母神创有所联系的人，教会似乎也在注意他。如果我不出手遮挡一下的话，想必他刚进王城就会被发现吧。”
    “斯坦爷爷，你似乎，很看重他？”
    察觉到斯坦隐约表现出来的态度，莉莉丝有点疑惑：“只是权杖级的言灵师……”
    “莉莉丝殿下……”斯坦打断了莉莉丝的话语：“一路走到现在，他们所做的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重视吗？”
    莉莉丝沉默。
    “教会存在着颇多古怪之处。”斯坦复又解释道：“我觉得，他们可能会是打破一切的关键。”
    “打破一切？斯坦爷爷，你说的是……”
    莉莉丝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喃喃自语：“自第二代先祖圣罗兰陛下开始，就一直试图追寻的那个真相吗？”
    “教会为何产生？父神奥与母神创是否真的存在？远古黄金之民的先祖究竟在何处？时间长河所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九重深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在动荡年代，我们究竟失去了多少历史？”
    “以及，莫戈迪亚王室，究竟是否真的是遗失许久的——苍之后裔？”
    “若我们真的是苍之王的后裔，那么，我们的族人现在又在何处呢？苍之后裔的血脉莫非仅仅只剩下我们这一支吗？其他支脉的消失，是否和当初苍之王消失前留下的嘱咐有关呢？”
    再没有斯坦的话语传来，虚空中仿佛池塘水一般荡开一层层涟漪，有着金色眼眸的老者自其中踏出。
    “天空之王”维克多，圣君埃文之子，圣罗兰陛下之弟。
    “维克多爷爷……”
    莉莉丝目中略带迷惘，刚想开口，却被维克多打断了：“无需想太多。”
    “可是……”
    “天空的子民不会在乎前方的迷雾。”
    他抬起头，高傲地面向黑色的夜幕：“长着翅膀的人，就应该飞翔于蓝天。”
    于是，被他那金色眼眸所注视的地方，夜色开始如同漩涡一般搅动，最后一点一点，仿佛被人用最强硬的方法撕开一般消失，露出了碧蓝如洗的青空。
    起先只是一小部分，但到了最后，包括周边城池在内的整座王城都似乎回到了白天，为碧蓝的天空所笼罩。
    王城中，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吃惊地注视着这奇异的景象。
    少部分心怀不轨的人在这力量面前，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了原本的心思。
    这就是存在了千年时光，在大陆所有强者中都能名列前茅，最顶尖的那批王座级之一，“天空之王”维克多的力量。
    和教会那些伪王座级不同，这才是真正的，象征法则王座的力量。
    “许久未见维克多阁下出手，没想到风采更胜当年啊。”
    风中传来斯坦的赞叹声。
    “哪里，不过是为了震慑宵小罢了。”
    说着，维克多微微转头，目光如电。
    他看的方向，正是七曜教会在王城中神殿的所在地。
    “有些人的确需要一点小小的威慑。”斯坦笑道：“换成阿萨他们来还差不多，就这点实力也想着作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语气讥讽，丝毫不把教会那些所谓的“王座级”放在眼中。
    “阿萨？”维克多轻笑一声：“他不敢。”
    说罢，他又把目光转向莉莉丝，解释道：“教会的人似乎想做点什么，但有我和斯坦阁下在，还搞不出什么大事，不过，他们就必须小心一点了。”
    没有详细说明，但莉莉丝明白他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莉莉丝轻轻点头，然后开口：“既然如此，那斯坦爷爷，他们就交给你了。”
    “我也很想知道那年轻人到底有何种特殊的力量，能够聚集这么多奇特的同伴。”说着，斯坦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说起来，这些人之中，似乎还有莉莉丝殿下的友人，不知道……”
    “不必了。”
    莉莉丝毫不犹豫地摇摇头，看向依旧碧蓝的青空：“天空的子民，拥有自己的道路。”
    ***
    小城，旅馆内。
    刚刚躺下的路德愤怒地望着窗外的蓝天：“搞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