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14章 哭与笑

    因为弱小的心灵被那句“离我远点死宅”伤害到了的原因，路德正想开口询问一下提出这个观点并且考证过的无聊言灵师到底是谁。就在此时，原本一直在躲避着安道尔“袭击”的庄不予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看向了洞外。
    “唔……吼！！！”
    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聊天的铂尔修斯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了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什么鬼！？
    铂尔修斯莫非又要狂化了？
    路德正想开口使用言灵术的时候，安道尔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人过来了。”
    “恩？”
    所有人都开始警惕。
    “速度很快，已经突破基尔之眼的侦查圈了，正朝着这里冲来。”安道尔言简意赅，而后手持法杖开始凝聚魔力。
    一点点寒气开始聚集，然后凝结为一根巨大的寒冰三叉戟，正是安道尔的拿手魔法冰结三叉戟。
    在不知道来者是谁的情况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一挥法杖，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寒气的冰结三叉戟正要飞出去，却被庄不予拦了下来：“等一下！”
    “？”
    安道尔疑惑地看着庄不予。
    庄不予摇摇头：“先等一下，似乎是……很熟悉的气息。”
    很熟悉的气息？
    路德心中疑惑，目光紧紧盯着洞口。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远远地，如同剪影一般缀在了那里。
    因为夜色朦胧的原因，路德只能大概看出是个女孩子，身后长着一对巨大的类似蝠翼的东西。
    蝠翼？
    路德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小镇里才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有的时候，你越是否定某件事，那件事出现的可能性就越高。
    长着蝠翼的身影停在洞口前，收起蝠翼，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
    随着身影逐渐走近，众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感受到略带熟悉的气息，安道尔解除了手里的冰结三叉戟，若有所思；艾丽西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庄不予缓缓松开握在长剑上的手；铂尔修斯依旧用凶狠的目光紧紧盯着洞外，似乎不是因为感受到来人的气息而变得焦躁；倒是路德，除了惊讶外还有几分疑惑。
    “你们，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
    迎面走来的身影似是嘲讽一般说出了这句话，她的外表也一点点显露在了众人面前——精致冷淡的面庞，末端用红色缎带绑起来的金色长发，红宝石一般的双眼，手中拿着的奇特的枪头，以及张开嘴冷笑时露出来的尖锐的獠牙。
    “血族！！！”
    原本还以为是友军的白合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将姬由拉到自己身后，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夏露。
    “是啊，是血族，怎么了？”
    夏露目光随意地从白合和姬由身上略过，然后停在了路德身上：“我说，你还真是轻松呢，亏她们两个还这么担心你们，结果你们居然躲在这里，聚会么？还是度假？”
    口中虽然说着这样类似嘲讽的话语，但路德似乎还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额……怎么了吗？”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路德只能摸摸头，反过来询问道：“你们不是在镇子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那两个笨蛋要我来救某些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她的目光依次从路德、庄不予、铂尔修斯以及安道尔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艾丽西亚身上：“要是放着你们不管的话，艾丽可就危险了。”
    “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夏露大概是对路德的智商感到无语，颇为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你们再不离开这里的话，就走不了了。”
    “恩？”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虽然现在我们的情况的确很危险，但也没有危险到那种地步吧？”路德疑惑地问道：“距离教会收网起码还有半天的时间，只要在那之前逃出龙爪山脉，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更别说必要时刻还有那些魔法师帮他们吸引注意力了。
    “呵，是这样吗？”夏露嗤笑一声，然后反问道：“如果再加上邪教呢？”
    “邪教！？”
    “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万物归一教的人的确来到了这里，而且想必已经进入龙爪山脉了。”夏露补充道。
    路德不知道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想必是很斯巴达的，当初在巨石荒原以及拉特斯和那帮邪教的冲突到现在他都一直记忆犹新，更别说拉特斯那一次还出现了祭礼者维鲁这样的角色。
    那些邪教的人，不会是冲艾丽西亚而来的吧？
    他回头看向艾丽西亚，正好发现艾丽西亚也抬起头看着他。
    “没事的。”他小声安慰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夏露：“具体是怎么回事？教会的人有发现吗？”
    如果是万物归一教的话，那可能就真的有点不得了了，而且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艾丽西亚而来的，毕竟艾丽西亚可是那不知道什么鬼的“王血”，对于万物归一教似乎很重要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只能寄希望于教会能够顾全大局，暂时放下封锁的计划，先把邪教对付了再说。
    虽然这么期望着，但反而从夏露那里得到了最糟糕的答案：
    “教会的人当然是发现了，万物归一教的人刚来就杀死了两名教会的圣者，想不被发现都很难。”
    圣者，相当于冠冕级，虽然在教会里圣者基本不值钱，但好歹也算是高层战力了。
    路德点点头：“那他们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提前收网啊。”夏露说道。
    提前收网？
    是要把他们和邪教一起一网打尽？教会的人就这么有自信？
    “大概是因为万物归一教只来了九个人，教会觉得自己人数上有优势吧。”夏露似乎看出了路德在想什么，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催促道：“具体的情况我都告诉你了，教会马上就要开始收网了，如果不想死的话，还是早点离开龙爪山脉比较好。我可是冒着巨大风险来和你们说这件事的，不要让我失望。”
    “额，当然，走，马上就走！”路德干笑两声，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也听到了吧？虽然万物归一教暂时还没有动静，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万物归一教……”
    庄不予低声沉吟着。
    此刻路德才想起，庄不予似乎是来自大月沙漠的东方人，原本是关中平原长唐帝国的子民，但八百五十年前那场由万物归一教引发的大灾难让长唐帝国覆灭，整个关中平原被深渊的魔气覆盖，剩余的长唐人流落大月沙漠。他对于万物归一教恐怕是有着化解不开的仇恨。
    路德于是斟酌着语气，试图在尽量不触及对方敏感处的前提下劝告庄不予：“那个，小庄啊，我也知道你的身份，对于万物归一教也的确是仇深似海，但现在的情况下……”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庄不予打断了路德的话：“我可不像是那些容易冲动的人，大丈夫能伸能缩，不过忍受一时罢了。”
    “那就好。”路德松了一口气。
    “能伸能缩……”安道尔细细咀嚼着庄不予这句话，目光渐渐放亮：“小庄你……噫，好污啊！”
    “……”
    对于他路德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总而言之，尽快离开这里吧。小庄，等会还要麻烦你了，还要艾丽西亚，你跟紧我，记住，一定要跟紧我。”
    “等一下！”
    白合忽然开口打断了路德的话：“你们就这么相信她？”
    她伸出手指着夏露：“她可是血族诶，你们真的相信她？”
    “是啊，我可是血族诶，你们居然相信我。”夏露耸了耸肩，转身：“你们，为什么要相信我呢？说不定是我在欺骗你们呢？”
    “可是……”艾丽西亚似乎想替夏露辩解，却反而被夏露打断了。
    “我是血族啊。”夏露低沉的话语在洞穴内回荡：“邪恶、残忍、嗜血、狡猾、阴险，几乎可以用任何贬义词来形容的种族，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呢？”
    “就算舍弃了过往的身份，也只有种族是无法舍弃的吧？”
    “就算内心是如何的干净，也只有外表是无法逃避的吧？”
    “要是不想因此而为难的话……”
    “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近不就好了吗？”
    她的话语很轻微，像是在询问什么，但又像是在渴望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呢？
    夏露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能够回想起的，是自己刚刚苏醒时，那两双几乎毫无感情的，血一般的红色眼眸。
    “夏萝……”“和夏莉。”
    “你是血族吗？”“看不出来。”
    “因为你的血液……”“太纯净了。”
    “笑是什么？”“哭又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
    那两幅毫无表情的面容，让沉睡了许久的夏露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血液太过纯净就不是血族的话，那现在的血族又是什么呢？
    流着肮脏血液的背叛者吗？
    “你怎么了？”“有东西流下来了。”
    “你哭了？”“为什么要哭？”
    “哭是什么？”“笑又是什么？”
    “我们……”“就这样活着。”
    ——“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啊！
    起码，也应该，有感情吧？
    像真正的血族一样，笑着，哭着，而非那些背叛先祖之人的残忍与嗜血。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希望着，所以夏露才会答应她们的请求来提醒路德他们，哪怕是被怀疑也好，因为，他们……
    “因为她是我们的朋友——恩，她们，是我们的朋友。”
    路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相信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个家伙，倒也不坏嘛。
    夏露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看清的弧度。
    这就是笑。
    但与此同时，似乎还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这就是哭。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对那姐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