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伍 第三十九话 落英缤纷

    对于风见幽香而言,生生死死在形式上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植物最璀璨耀眼的时刻——作为花儿绽放的日子,仅仅是占了它们生命中极小的一部分而已。
    为了最美的时刻,为了这极小的一部分而奉献出自己的全部的植物妖怪,她这辈子可是见过太多太多了。
    问她对于这些为了“合縁奇縁的一期一会而不惜一切的笨蛋们”的感想?
    那群丫头不过都是天真的,没有长大的妄想家罢了。
    在遥远的曾经,当幽香还不过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幼小花之妖怪的时候,她曾亲眼见过不愿凋零的花儿临终前的模样。
    “为了留在一片风景而付出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想明白。
    自诩为明智之人的大妖怪,没有想要加入愚昧之人的行伍的打算。
    “小幽香,没有光合作用的你都是这么懒懒散散的吗?”
    感受着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传来的略带讽刺意味的扎耳嘲笑,她垂下的眼睑不由得动了动。
    说真的,自己当初究竟是为啥才会这么想不开地接受了徐君房的邀请,跟着他不远万里地跑到魔界的地底深处来的?
    对于“明明就是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臭屁道士,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有股无法拒绝的魔力”这件事陷入了沉思的风见幽香,开始思考起了导致自身思维出现短路的最主要原因。
    果然。
    “臭道士,你是使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吗。”
    “——别把名门正派出生的我和在泥潭里摸爬滚打的邪仙混为一谈欸!?”
    正片开始。
    ——
    就事实来说,名门正派中走出来的道士和在外头摸爬滚打修炼了一身技艺的邪仙其实区别也不是很大。
    魔界地底,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摸着洞壁前进中的一前一后两人。
    看着人家手持燃烧着灼灼火光的【瑞凤】一点都不客气地拿宝刀本身当做照明工具使用,风见幽香就觉着自己跳得厉害的眼皮有些变得不可控制的倾向。
    “听你之前有说过。”
    “说过什么?本人可是以守口如瓶著称的喔。”
    真要把“徐君房”和“守口如瓶”联系起来,她倒是不如相信妖怪之山上的乌鸦会在喝水时把嘴巴卡在瓶子口。
    一身优雅的苏格兰风格子裙的少女揉着眉角,皮靴踩在积水的洞窟岩壁上发出空旷的踢踏声。
    将代表着“我可没心情陪你开玩笑”的眉毛一横,挥手间便召出树木根系封住前路的她总算是摆出了大妖怪该有的架势来。
    “我在问你话,你回答便是——为什么答应了那只恶魔的请求,要来这种与幻想乡毫无干系的地方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我是植物保护主义者……”
    “说实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哎呀呀。
    不愧是号称花之女王的风见幽香阁下,就算是我这般算得上半个好友的人,也没法子在她身上讨到任何便宜吗。
    苦笑着掸开了缠绕到他袖子上的藤蔓,徐君房注视着幽香那双充满戏谑杀气的双眼。
    “因为我是多管闲事的傻蛋,没办法不去接受一位行将就木的‘傻蛋同类’最后的请求——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了,为什么一向洁身自好、不喜欢和外界交流的花之妖怪大人也会答应我的邀请,一同深入这与幻想乡八竿子打不着的地底世界?”
    杀气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拧紧的眉毛强行压抑在深处的、说不尽的慌乱与紧张。
    “因为……”
    想不到“那位大人”也会有这样促狭的小女生风光啊。
    会意地勾起了嘴角,自知什么叫做“点到为止”的徐君房大手一挥,便接着向已经褪去藤蔓的洞窟深处走去。
    “不想说就算啦——我也不是那种八卦的选手哇。”
    被耍了。
    神色恢复如初,那位苏格兰风光的格子衫少女也在不经意间发出了一声轻笑。
    能牵着自己的鼻子走的人,除了八云紫之外也就只有你了吧。
    在朋友面前偶尔犯犯傻,倒也不坏。
    ——那之后怎么样了——
    待到手持地图的徐先生来到约定好的地点,准备吩咐风见幽香开始“植物生命复苏”工作的时候,他才终于理解了这群原生恶魔们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听说过“鬼村”吗?
    那种由于各种原因而不得不让居民大量迁出,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建筑物的地方……形似切尔诺O利那样的境地。
    一眼望去,整片空旷的地底洞窟点缀着作为照明物的植物根茎,浅绿色的微光映照之下的,乃是林立于无人废墟当中的。
    ——数之不尽的墓碑。
    终望之地——在徐君房手中的地图上,是这般标明的。
    这里是失去了作为根基的魂火的原生恶魔们,迎来生命终结的场所。
    将视线从尘埃斑斑的碑文处挪开,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上,那棵只能见着树干的参天巨木。
    另外一半部分从天窟延伸了出去,直达魔界的地表吗。
    “真是棵了不起的树木,就算是营养丰富的魔法之森也孕育不出这般擎天贯地的奇迹的吧。”
    正如幽香的感慨所云,恶魔们在地底世界当中的“不周山”,就是这棵看似平凡无奇的巨木了。
    巨大的地底空间,原先乃是被树木的根系挖掘出的通道。
    而它们赖以生存的灵气,更是来源于在地表部分的树木所渗透下来的露光。
    但,再怎么伟大的生命也会迎来终结——哪怕是号称“魂灵归一,不朽不灭”的恶魔也会因意外而步向灭亡,又何况是仅仅一棵逾半数千年的植物。
    无视了在一旁咋咋呼呼地怀古伤今中的徐君房,少女踏前一步,将手掌覆盖在了它依然腐朽的树皮上。“你。”
    随着风见幽香的话语声响起,深绿色的波动于其脚下扩散,一息之间便遍布了整片封闭空间。
    “想要活下去吗。”
    就算是注视着的人们皆数回归尘土,你也要依旧伫立在这个终望之地吗。
    【啊。】
    银铃般清脆的话语,自少女耳边响起。
    【墓场的话,总得需要一位管理员的吧。】
    “将来,会很寂寞的。”
    【习惯就好,毕竟我是棵什么都做不到的树嘛——那就拜托啦,花之妖怪大人~】
    ……笨蛋。
    对于四季的鲜花之主而言,要决定同源植物的生与死,连一炷香的功夫都用不着。
    本来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的。
    “从刚才开始就臭着张脸,真的没问题吗。”
    走在归途的路上,徐君房手中捏着根在微微发光的植物枝条——据幽香说是那棵树中寄宿的精灵对她们的临别礼物——在前边探索着道路。
    “刚才从永远亭那儿接到的报告称,委托者……那位已经近半化作木人的恶魔,终究还是失去了气息。本想着在之后朝对方讨要点报酬的,这么一来可就只能由我来垫付你的那份了啊。”
    被“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不是义务劳动了”的眼神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扭过脑袋咳嗽了一声。
    “那啥,你强行不要报酬也行……总之哇,这次的事件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吧?”
    摇头。
    她挂着危险的笑容,“亲切”地挽住了徐君房的手臂。
    咯啪。
    “真的不考虑放轻一点力道吗,我的胳膊这会儿已经没有知觉了喔。”
    “明明是神绮犯下的‘罪状’,留下来替人家处理问题的为什么变成了你?”
    这个问题啊。
    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曾经,自己也站在和她差不多的立场上,用一字不差的话语质问过其他人呢。
    那时候,执意要离开建设中的幻想乡,回到纷争不休的魔界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的那对姐妹,是怎么回答我的来着?
    “大概是因为【理解】吧。”
    理解神绮为了补救被她的闯入而搞得一团糟的魔界做了什么,理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魔神。
    正因为明白她的殚精竭虑,明了对方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触即溃的脆弱之处,才会下意识地产生“想要替对方分担些什么”的想法。
    “做个假设:如果符可香遇到了一个人处理不了的麻烦,你愿意冷眼旁观吗——在她并没有向你寻求帮助的前提下。”
    未经他人同意就去帮忙,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白了他一眼,幽香是这么回答的。
    “拥有风见这一姓氏的人,才没有弱到需要计划外的援手。”
    是这样的思维回路啊。
    把树枝当灯笼在前边开路的道士先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就是梦月跟幻月带大的,为啥会出现这么天上地下的区别呢。
    不过。
    侧过身子去看了跟在后边的幽香一眼,被其冷冰冰地瞪了个狠的徐君房,心里头反而却仿佛如释重负般地放下了担子。
    傲气、霸道,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帅气的美少女,才是那个被称作“风见幽香”的大妖怪。
    姐妹们哇,你们就放心吧。
    ——后记——
    永远亭。
    在一间扣上了大锁的病房内,一身病号服的菲尔·弗兰姆·奥德瓦尔德正百无聊赖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病人≈犯人,这家幻想乡境内第一医院对于目标是徐君房的自己可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计划着“该怎么样才能从月人手中逃出生天”的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巴拉那?
    就凭那家伙的本事,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是不可能把被设下层层结界的病房给破坏掉的吧。
    正打算用口型告诉人家“我没事儿,你回去罢”的菲尔,看见夜魔先生从草丛里搬出的家伙就变得不那么淡定了。
    没记错的话,那是“手提式反战舰导弹发射器V2.0试制版”,是版权归属在徐君房那边的破坏力极强的兵器……具体的战绩的话,那家伙曾经用这玩意在魔界执行过地形改造工作。
    “轰”的一下,一座山就变成了一块盆地。
    等会儿!?
    先不说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不要随随便便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对向这里啊!
    在一阵天塌地陷般的轰鸣声之后。
    徐福,徐君房的欠款单后边,又添上了好几个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