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伍 第十六话 某世纪末的拳法家

    Orange？
    究竟谁会把名字取成“橙子”这么听着就无比随意的词汇啊，就连八云家的那位好歹也还算用心地取了个家族名耶。
    目视着手中的入境者名单，徐君房朝眼前这位戴着块明黄色头巾的少女投去了怀疑的视线。
    哎，平日里这些妖怪的出入境手续本该是由八云蓝来办理的才对……但自从上一个暑期为众妖怪们准备了次“别开生面”的度假之后，考虑到为自家式神分担点工作以免这只劳心劳力的九尾天狐哪天罢了工，紫就大手一挥把这件出力不讨好的活计交代到了他的手里。
    “请陈述你的来处和入境理由，谢谢配合。”
    坐在小椅子上，显得局促不安的少女这会儿正眯着眼睛。
    “那个……麻烦您能把对着我的眼睛照射的刺眼光源关一下吗？”
    啊？哦。
    不动声色地关闭了存在于小黑屋中用于营造“侦讯氛围”的小台灯，他装作无事发生般地敲着手中钢笔，顺便还咳嗽了一声。
    姑且不用接着眯起眼睛的少女紧了紧带在赤红长发上的头巾，如是说道。
    “要说出入境的缘由的话，恐怕就要从二十年前开始说起……”
    正片开始。
    ——
    二十年前的我，还是一只生活在幻想乡，过着虽然默默无闻，但多少也有着写乐趣的平凡生活。
    大约就是每天写写每日清单，以完成那之上的项目而得到自我的满足感……差不多如此了。
    直到我遇到了那个女人为止。
    “那个女人？”
    “是啊。”
    她那对藏在刘海之下的眼睛中，凝出了名为“仇恨”的目光。
    那个自大、自负的可悲的女人……她告诉了我，拥有力量的人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在她破坏了我的生活中一切可以被称之为“日常”的事物之后，我意识到仅仅依靠着目前的能力，我甚至连自己本身都守护不了。
    “要变强……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离开了幻想乡，去到外界寻觅【更加适合自己变强】的法门。”
    “时隔二十年之久，你总算是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还在检查着桌上资料的徐君房扫了她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再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那份出入境许可证也早就没了时效性，要想顺利办理一份新的，我奉劝你得再联系联系迷途之家的人……我只负责进行确认，可没这拍板的权力。”
    “那是说……我没法进入幻想乡了？”
    说什么呢，你现在不就已经在幻想乡里面了吗？
    白了她一眼，道士先生无奈地说道。“我就没见她拒绝过试图进入幻想乡……建立在遵纪守法之上的人与妖。毕竟有资格找到这里的人可都算得上是【遗忘之物】了，还那么严苛地要求别人来遵守这些条条框框，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也是因为徐君房的网开一面，故而被称之为“Orange”的少女才能拿着他的保证书让蓝“网开一面”地续上了出入境签证，她才能够拎着自己从外界带来的大包小包站在这个地方。
    在那座深红色洋馆的铁门前，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想要面见的那位……目前正在站着打瞌睡的，帽子上贴着个写有“龙”字五角星的少女。
    “大师姐？”
    “谁……唔喔喔喔，你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被她突如其来的开口吓了一大跳的红美铃一个后跃撞上了身后的铁栏杆，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她紧接着就抱着后脑勺给蹲在了地上。
    “有那么惊讶吗……师父可是说过的，你是他最得意的门徒呢。”
    “那也不代表我能心如止水地接受突如其来的师妹设定……这就和冷不丁地跑出来个小萝莉叫你【妈妈】一样让人懵逼的好吧！”
    就性质而言，还是后者更加夸张些的吧。
    夸张与否并不重要，反正这两者都能在幻想乡中实现就是了……等等，既然你说自己是唐大师的传人的话，那窝就来考考你如何？
    出于为了打消对方对自己身份的怀疑的顾虑，她满脸堆笑地点了点头，用标准的手势抱拳鞠躬。
    “不吝赐教。”
    “听好了！”
    第一题:唐大师收徒的条件是什么？
    答:心甘情愿为他端茶倒水十年整，就连洗澡水都得我来帮他提前烧好——要45度不多不少才行。
    ……正解。
    第二题:唐大师的口头禅是什么？
    答:立定发波不推前，你跳我就下重拳。
    虽然是正解，但听你这么讲着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师出名门”究竟还算不算褒义词了……
    第三题:出师的条件是什么？
    答:从山东启程一路到云南，沿途抓七七四十九种类的蝴蝶回来。
    ……我那时候还只是收集食材来着，没想到近年来的考核标准也是越来越奇怪了呀。
    问到这儿，已经在脑补着那个满头白发的糟老头子那张欠扁无比的笑容的红美铃觉得已经可以确认对方的【师徒关系】之言论了。
    但，当下却还有一个疑点。
    “老爷子他不是说在教完我这个徒弟之后就再也不收徒了吗，说是说趁着年事已高，要在回阴曹地府前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之类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在教人家武功，他的身体受得了吗？”
    这么问出口的她，遭到了来自于这位自称【小师妹】的黄巾少女的鄙夷之目光。“不瞒你说，师父已经不亲自使用武功很多年了……为了调理日渐老去的躯体，现在连走路都得撑着根拐杖，随便绊到颗小石子都得摔出骨折来了。
    他老人家也经常抱怨，说是大师姐您这位【高徒】隔了这么久却一次都没来看望过他，对此颇有微词呢。”
    哎呀呀。
    “确实十分抱歉，但我这里也得帮着红魔馆的馆主看门……全年无休，大部分情况下还是24小时不轮班制的。”
    24小时连轴转……怪不得你会在大白天以那么诡异的姿势睡着。
    收到了来自于师妹那稍微有些同情的目光，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接着转而说道。
    “先不提这个，找时间我肯定是会去看望下他老人家的……倒是啊，既然都已经行将就木到这种程度了，他为什么还能传授你功夫？”
    这就是大师姐你不懂了吧。
    像是捉到了她的把柄那样，少女露出了相当之自信与优越的笑容。
    “俗话说的代沟啊，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哟？”
    斜眼。
    “此话又该从何说起？”
    微笑。
    “师父把各种武功都拍成了录像，平日里就用视频文件来教习我们各种基础知识……十年里都是这个样子的喔。”
    哦，录像啊。
    回忆着帕秋莉平日里在捣鼓的那些个玩意儿们，红美铃姑且能够理解她口中所言的“录像”究竟都是些什么。
    等会儿，“我们”？
    “在我还在唐大师手下接受训练的时候，大师可是说过他从来都只收一名关门弟子的……这个“我们”又是从何说起？”
    怎么说呢。
    “毕竟外界也已经到新的时代了嘛，旧的赚钱方法显得多少有些【经济困难】，所以扩员招生什么的……”
    欸，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内心中品味着“本以为自己学习了举世无双的武艺，在若干年后却变成了烂大街的制式教育”这般落差感的红美铃，陪笑着打开了红魔馆的大门。
    “嘛，不论咱俩间的【代沟】有多大，你师姐始终都是你师姐……为尽地主之谊，就还请在直到寻得住处之前，先住在红魔馆休整休整——噫！”
    一转过身子，她才发现在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多站了个人。
    手里还在把玩着锋锐无比的飞刀的女仆长摆着副“来者不善”的面容，是狠狠地瞪了正拦在奥莲姬身前的门卫小姐一眼。
    “什么时候，你能插手红魔馆的住宿事宜了？”
    “因为她毕竟是我在外界师门的同门师妹……”
    理由不成立。
    她冷哼一声，一语不发地向馆内走去。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跟我来】？”
    与咲夜共事多年的门番，一如既往精准地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那之后怎么样了——“听说，你是和中国那家伙出自同门的小师妹？”
    “是这样没错，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桑……为什么要穿着这么古怪的衣服？”
    被带到中庭的奥莲姬，正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不知为何穿上了件……练功服的吸血鬼幼女。
    违和感满满，来比喻的话就好像在福尔○斯探案集里见到了死神小学生，或者在处处轻功气脉的游戏里发现还可以选择火枪手这种职业一样，是属于根本不可能交错的东洋与西洋的融合。
    “兴致使然。”
    “……啥？”
    “我身为堂堂恶魔之馆的主人，难道在想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还得经由你的许可吗？你说是不是，十六夜咲夜？”
    “Yourhighness，mylord.”
    嗯，嗯，嗯。
    非常受用于得到手下附和这件事的她连连点头，在那之后又向站在中庭另一边的少女摆出了个武人的架势来。
    “从中国来红魔馆当门番起我就一直想跟她练练手了，【神秘的中华武术】总能恰到好处地勾起我的好奇心——但那家伙可是个十足的胆小鬼，天天说着【吾辈修习武艺可不是为了与人争风吃醋】这种酸的让人牙疼的话……喂，你不会也和她一样吧？”
    这倒不是。
    毕竟从一开始学习拳脚功夫也只是为了回来报复那个看轻自己的博丽巫女(可惜人家已经早早地命归黄泉)罢了，外加唐大师也没做太多约束……
    “那就……多多指教？”
    好。
    嘴角闪过一丝狞笑，吸血鬼领主的身形如火箭般猛然窜到了奥莲姬的面前。
    才刚来得及伸手招架，在双臂上传来的沉重闷响就已经让她不由得连连后退出十几步之远。
    不愧是拥有强大妖力的妖怪，是大师姐现在的主子……明白了眼前人可是一丁点都不容小觑的她侧过朝自己心口伸来的恶爪，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发麻的臂膀。
    并不是说她的手段有多么的厉害，在师出名门的她眼中看来，蕾米莉亚的脚步和拳打可谓从上到下都有着随处可见的破绽。
    但应用着高等妖怪所特有的肉体强度的她，却能够尽情地发挥由本体性能所带来的优势……用一力降十会这句话来形容呀，可以说是再恰到好处不过了。
    虚晃一脚逼开对方的攻势，靠着手肘以背打的姿势格开她那重若千钧的拳头的少女吹了吹垂下的发丝，在心底里合计起了逆转的对策来。
    首先，有一点要先行明确:自己也并非就打不过人家了，不过是不太好拿捏出手的时机，故而才在一味的防御着而已。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外加蕾米莉亚好说歹说也是大师姐的顶头上司，万一真要驳了她的面子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自己的住处肯定也就泡汤了。
    如此一番构思，她在一念之间便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就这么干吧。
    再一次摆出对换的架势以逼退对手，她扎起马步，在三两呼吸之间调整好了自己应有的状态。
    在师父那里，自己重点学的可都是些伤人的拳法，要说还有考虑到保全对手的性命，不至于让对方被裹挟着妖力的拳脚一击毙命的招式话，就当属现在这个了。
    地龙。
    转守为攻的她总算是离开了原地，在这次对战中第一次显露出了主动出击的锋芒来。
    接着。
    天龙脚MkII——
    黄沙四起。
    将妖力灌注于脚底的奥莲姬直直地朝着刚调整好角度，从半空当中向她冲来的吸血鬼幼女的脖子踢了出去。
    而蕾米莉亚也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扇动着那对如恶魔般翅膀的她再次于半空中忽然变向，带着赤色的利爪扑入了少女的怀中。
    我赢……呜！
    根本就没来得及收回伸出去的脚，少女就这么保持着尴尬的踢人姿势，将早就握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小腹上头。
    “地龙天龙脚MkII，随机应变之式。”
    总算是念完了这长又长的招式名，她扛着已经翻了白眼，口吐白沫的蕾米莉亚SAMA，向一旁用带火的目光怒目看向她的女仆长露出了一个相当抱歉的微笑。
    “那啥……我猜我应该可以住下来了？”
    “——请便。”
    ——后记——
    蕾米莉亚:事情就是这样，奥莲姬会在红魔馆里住上一段时间。
    帕秋莉:所以，我们那位终日欺压自家员工的小小蝙蝠，也总算是尝到了一次苦头咯？
    蕾米莉亚:……谁让中国那家伙这么弱嘛，让我产生了可以用【功夫】打赢【功夫】的错觉——扣你半个月工资喔！
    嘴上说着“怎么这样”的门番少女，与侍立在旁的十六夜咲夜对上了视线。
    【所以你依旧不打算告诉蕾米莉亚大人，你一直在处处让着她的事实吗？】
    【……请务必不要告诉她啦！】
    收到了对方投来的恳求目光，她沉着脸点了点头。
    ——随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