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伍 第八话 言花梦柳

    在强烈的失重感当中睁开双目,眼前所见的场景乃是……
    漆黑一片,别无二致的单调风景,以及打脚底下传来的那由于踩不到地面而导致的与生俱来的危机感。
    面对着这样的奇异场面,徐君房干脆就盘起双腿、双手,摆出了一副随你怎么样的架势来。
    “俗话说得好,梦见从高处往下掉是身子长高的讯号——我的身体发育在一千年前就告一段落了,究竟是谁捣的鬼还不赶紧出来!”
    探头。
    那是一只长着牛尾巴的少女……不,是一位少女却长着形似于牛一样的尾巴。
    除此之外倒是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有着一头梦幻的蓝紫色头发,戴着个醒目鲜艳的红彤睡帽的她呢,似乎对徐君房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也颇为惊讶,一时半会儿显得有那么些个不知所措。
    “哆来咪·苏伊特。”
    还没等她开口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呢,一眼就明白了她身份的徐先生抢过了话头。
    “身为梦貘的你应当为梦境的监管者,所负责的也是防止有人利用梦境的特性去搞事情……但我最近可是老实的很,别说搞事情了,连寻常教书的备课都正常得和一般高校的内容别无二致。”
    他这么说着,顺手打了个哈欠。
    “如上所述,请在说出【抱歉我找错人了】之后呢,把我原原本本地送回我自己的梦里去。”
    “抱歉我找错人了……”
    “哼,果然如此。”
    “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将您送回去……至少现在不行。”
    “还等什么赶紧干活……什么!?”
    遭到梦貘女士此番拒绝的道士先生,此番可是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梦境的监视者,平生大半辈子都在睡梦中度过的梦貘一族的选手吗?”
    是这样没错啦……
    就像您说的那样,梦貘是相当擅长于穿行于梦境之间,随意创造、抹除幻梦中的一切存在的强大种族。
    但就算是这么厉害的族群呀,也没有说能够理解所有梦境的构成——哪怕是先前还帮朋友捣鼓了个虚假的月之都的本人也不行。
    “在如此困境下还能自吹自擂,也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本事了。”
    “这是事实啦,貘可是很诚实的!”
    在信誉度问题上寸土不让的少女将手边漂浮着的那本在封皮上写着“D”的厚重书籍推到了徐君房的手边。
    “不信你看,家族里传下来的这本《梦境百科全书》里对现在的情况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提到的啊!”
    不看不听,王八念经。
    将书籍推回到哆来咪这边的徐先生呢,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你有没有听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这句话?要让我认为梦境的监视者都是群人云亦云的书呆子的话,对你们一族的评价可就要嗖嗖嗖地直线下降了喔。”
    ……您指的“嗖嗖嗖”是那种和自由落地的棒球一样直接、迅速的“嗖嗖嗖”吗?
    我指的“嗖嗖嗖”就是那种和自由落地的棒球一样直接、迅速……哎,之前在咱俩之间有这颗看似平凡无奇的棒球的位置吗?
    啊。
    “徐先生,我大约明白这里是哪儿了。”
    请说(摊手)。
    “这里是……我的梦境当中。”
    少女皱着眉毛,试图摆出一副较为深刻的表情来。
    “之前在和您闲聊的时候脑中想象的是职业棒球联赛上的事情,接着这里就出现了这颗看似平凡无奇的baseball。”
    梦貘也会做梦的,这什么原理……你们不都是自称筑梦人,被冠以“梦境的统括者”那样的存在的吗?
    “那可就简单了,劳烦您想象一个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我可不愿意跟你这样扰人清梦,还喜欢在人说话的时候想着棒球联赛的无礼妖怪长时间地待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空间里。”
    嚯——嚯。
    本来打算着“确实该放你出去了”的哆来咪听闻徐君房这不乐意的语气,猛然间在心头生起了一股子使坏的想法。
    口头答应着“好好好”这样的话语,她默念着几乎不属于这世界任何一处语言的咒文,用“D”书的边沿,在空无一物的黑漆漆虚空中划开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口子。
    “那么,走吧。”
    早这么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趾高气昂地迈着小碎步的道士先生,在临近裂缝的时刻停住了步伐。
    “跟我说实话,这条裂缝是真的通向我自个儿的梦境的吗,怎么觉着里边的装饰我一个都没见”“哎呀脚滑了!”
    说着这样捧读无比的借口,往人家后背轻轻一推的梦貘小姐目送着念念有词“我就知道你丫没安好心”的徐君房消失在了裂缝的另一头。
    嗯……怎么说呢。
    由于自己的失误带来了个乱来的家伙,却反而让今天的巡夜工作变得有趣了许多。
    ——不亏嘛。
    ——那之后怎么样了——
    从张开的裂缝中摔进太阳花海里,徐先生跟某位不说名字也猜得到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当然,身经百战见得多的道士显然不会因为这种突发事件而乱了阵脚,只见其绅士地扶起被撞翻在地的浅粉色睡衣少女,看似好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
    “幽香你先听我说,你在你的梦里遇见我是有原因的。”
    “既然是在我的梦里。”
    绿发少女扶正了睡帽,在挂着的微笑里带上了些许冷漠的杀意。
    “那我就得找个方法证明证明,你确实不属于我梦中之物……比如这样。”
    还在解释着什么的徐君房,被散步到其面前的少女温和地用拳头按在了柔软的腹部上。
    接着,就像火箭升空一般被揍飞了出去,弹在博丽大结界上的他令天空逸散出一阵阵醒目的波纹。
    “嗯,还真和你说的那样耶。”看着复而摔落、脑袋扎进土里的白衣道士,风见幽香是长又长地打了个哈欠。
    “要是在我的臆想当中的话,你应当会像个气球一样‘砰’一声爆开的才对。”
    “就事实而言。”
    好不容易把脑袋从土里拔出来……还得注意着别伤了周围的太阳花根茎的徐君房呢,咳出了含在嘴里的血迹。
    “刚才我的胃应该是像你说的那样‘砰’一声炸开了……有没有点常识啊,不管在不在梦里,正常人这会儿就已经被打得四分五裂了吧!”
    嘛,谁让你是徐君房呢。
    摊了摊手的少女优雅地喝着通过想象而构成的茶水,一边听完了对方向其大倒苦水式的诉苦。
    “你的意思就是,因为梦貘的失误把你带进了她的梦里,结果因为你的口不择言而遭到了人家的责罚,把你丢进了我的梦里?”
    Yep。
    还在拍打着道袍上的尘土的徐先生点了点头,将视线投向了在花海的尽头若隐若现的洋馆。
    “小幽香啊。”
    “嗯?”
    “我怎么在你的梦里没见着什么和现实世界有所区别的东西呢,话说你那破旧不堪的爬山虎洋馆真不想修一下的?用名誉工程师的身份给你问河城重工打个折扣喔。”
    理所应当的,这一席话语遭到了对方毫不留情的斜视。
    “只要我住着舒适,是什么样子的洋馆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我留着这个样子的居所也是有理由的。”
    “说来听听。”
    闻言,幽香沉默了一会儿,以中指敲击了几下太阳穴。
    “忘了。”
    “……不尝试下想起来?”
    “为什么要想起来?忘了就忘了,反正不能拆就是。”
    她摆出了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虽然皱成一团的眉毛显然说明人家现在的心境可没嘴上说说的那么平静。
    “就像为什么我会对这身品味奇特的浅粉色睡衣表现得那么情有独钟一样……明明是应该刻骨铭心的事情,却想不起来哪怕是一分一毫。”
    记忆隔断?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两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恶魔还算是有那么点本事的嘛。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哪有喔——”
    假的要死地“啊哈哈”干笑了几声,徐君房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下尝试着转移开这一危险的话题。
    “真好奇你就去问八云紫吧,她要是不开口我也说不得什么……哎呀。”
    “又咋了?”
    他指了指她的身后。
    “你家的太阳花成精了。”
    “……你认真的?什么时候我认识的‘徐先生’会有这么拙劣的方式转移话题了?”
    一脸不以为然的风见幽香呢,就这么被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大太阳花给吞了进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徐君房朝用纯粹的蛮力撑开太阳花妖怪的上下颚的少女白了一眼。
    “现在你信了吧。”
    “信了——毕竟眼见为实。”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除草行动吗——这毕竟还算是你的梦境,我得先征求征求你这太阳花控的意见。”
    砰。
    从怪物的后脑勺处爆散开来,继而化作漫天纷飞的葵花籽之雨,是毫无保留地砸了站在正下方的徐先生满头满脸。
    “你这行为应该是代表着‘我同意了’,对吧?”
    “不管怎么说也不过是在梦里,哪怕把这些孩子们统统斩草除根也影响不了现实——还是说,你看我像是那种活在梦里的人吗?”
    倒也是,毕竟四季的花之领主可没长着个扎眼的狗头。
    赤手空拳抓住朝他脸上打来的藤蔓,徐君房露出了相当之愉悦的神情。
    “不瞒你说,我看你养的这一堆瞎眼的太阳花不爽很久了。”
    轰。
    一闪而过的魔炮之火花将其手中的藤蔓连同脑袋上的一束发丝一齐轰成了灰烬。
    “再说一遍?”
    ……不敢不敢。
    腹诽着“这人咋就这么别扭呢”这般言语的道士先生,从袖子里边翻找出了一台除草机。
    “——耕作时间到!”
    继而,在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后。
    将除草剂“温和”地按在被幽香从裂缝的另一头揪出来的哆来咪胸口上的徐君房,此时此刻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整一片花海的异变哇,果然是你这位‘筑梦者’在捣鬼。”
    “——那也是你不对在先!”
    就算是已经被吓得浑身上下抖成筛糠,这位食梦貘一族的优秀传人依旧摆出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势来。
    “再说了你这算狐假虎威……要不是有风见幽香用精神力镇压住了这个空间的话,你可是不可能在梦境中这么轻易地击败我的!”
    哦,等于说不断地制造着新的麻烦的你,到了现在还是不想认错的咯?
    掸飞了在自己头发里生根发芽的种子,徐君房笑眯眯地将手指按在了除草机的开关上。
    “不想让这部作品从现在开始变成R-18G的话,道歉。”
    “就不!”
    “道——歉!”
    “就——不!”
    嗬。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会长着这条尾巴了,脾气是倔得和牛没两样啊。
    无可奈何地将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着“污物消毒”的除草机塞回了袖子里,他将视线投向了站在另外一边,正佯装优雅地喝着红茶……前一刻却还在和超巨大太阳花妖怪们进行着1V100的对决的风见幽香。
    “小幽香啊,你怎么看?”
    “依我看啊,你俩。”
    她指了指把皮球踢到这边来的徐君房,又指了指被徐先生捆在地上,现在还在和鲶鱼似地蹦跶着的哆来咪。
    “就不能换个地方吵架吗,花之妖怪的好脾气也是有时效性的——还记得现在是在谁的梦里?”
    ……啊。
    ……对喔。
    ——后记——在这之后,据徐君房所说呢,她俩好歹算是在别人的梦境中大战了一场,于太阳升起之前分出了胜负。
    至于谁赢了,问他他也不愿意说……想来在梦中击败哆来咪也是件不可能的任务,估计他就和送菜一样被人家给轻轻松松地捏扁锤圆、一套带走了吧。
    “老板,来一杯清水……多往里打个生鸡蛋。”
    在田中居酒屋构思着明天的新闻该怎么写的射命丸文对过,坐上来了一位看似相当之疲惫的道士小姐。
    “哟,这不是咱们敬爱可亲的物部布布布都嘛——怎么就顶着这么对黑眼圈、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出来了,被信徒见着了可是会掉粉的喔?”
    别提了。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想亲手宰了徐君房那个魂淡吗。”
    哦。
    ——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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