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有顶天之地。
天界的土地司名居栞,和幻想乡的地上最强道士徐君房相对而立。
寒风拂过。
“名居家主……你确定自己要因为天帝的扯淡理由和我干上一架?”
面若冰霜的徐君房,在一字一顿地说着。
“原本以为,您应当是更加明智的人才对。”
“那么。”
手持绯想之剑的少女,此刻也摘下了与天子同款的遮阳帽。
在气质上,透露出的是天子所不能匹及的成熟、与仿佛一切都已运筹帷幄之间的稳重。
“您的【原本以为】,在某种程度上倒也没错哩。”
——
“下注啦——下注啦!
徐君房大战名居栞一赔一百咧快来下注啦!”
临时摆起的擂台前,听闻风声而赶来凑热闹的天人数量,已然占了天界总人口的半数之多。
……别误会,说是半数,其实也就百来人而已。
而至于这夸张的赔率。
毕竟名居栞可是正牌的天人,哪怕只有一根手指头的程度,都是地上人不可能与之相抗衡的存在。
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的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哪怕是作为其“口头妻子”的天子,都没有成为“1”的一方。
那么,到底是谁让这赌局成立的?
不是冲着超高赔率一往无前的疯子,就是有着这么做的理由的,十成十把握的“谋士”。
不过,对于徐君房来说……
连自己的同伙都没有支持自己的打算,怎么都觉得会多少有些失落的吧。
“……那个可以开始了么?”
作为裁判的少女,礼貌地向着神游物外的徐君房询问道。
“哦当然……稍微等一下我换把武器。”
天人的话,光是靠着一般的兵器和一手“上天剑法”,胜算实在是太过渺茫。
而且[瑞凤]的话,虽说是能够姑且驾驭,但万一不小心给对面砍断了,自己也不太好和器灵交代。
所以。
权衡利弊的徐君房,打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古旧的太刀。
“那我就用这把风暴滋生,来和你一决胜负吧!”
风暴之剑,别名雾雨之剑,天丛云剑,草剃剑等等。
先前从风魔手里抢下来之后,虽然期间霖之助有来讨要过一次,但是被徐君房以“我还有很多巨人王要打”为理由给留了下来。
“由我先攻……所以并不抽卡!去吧风暴之剑投掷!”
当。
遭到格挡的天丛云剑,打着旋飞进了玄云海当中。
价值连城的宝剑就拿来当做一次性使用的投掷物,要是天照大神在观战的话,八成会把你的脑袋给摁进显示器里去。
……不过,不是考虑这些事儿的时候。
虚晃一枪之后,趁着少女短暂分身的空隙,徐君房已经欺近到了她的身前。
临时架起剑刃的栞,失去了最好的防御时机。
“飞向黄泉之翼!”
随风狂舞的青色火焰,在一时间遮蔽了台下人的视线。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已然换上瑞凤的对手,正凌驾于几乎等同于“无防御”的自己的头顶。
“超必杀……”
张扬绀碧双翼的道士先生。
“绀碧之猛禽!”
以无双之势落下。
不过。
这套迅雷不及掩耳的连招,显然没有取得需要的效果。
在下落过程中被突然升起的石柱顶飞出去的道士先生,“啪”地一声摔在了擂台的角落里。
……低估了地上人的话,竟然也会被逼迫至这程度的窘境。
在千钧一发间祭出要石的栞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掐起了手诀,于口中念念有词。
游离于非想天上的苍茫大地啊。
坐镇于九土中央的不动要石啊。
听从我的御令,将乾坤……
——于此逆反!
名居栞,名居家的家主。
想当然的,拥有着制约地震、操纵要石程度的力量。
不存在任何上升的过程,众人眼前的整片大地,就已经被抬升到了连仰视都看不到顶端的高度。
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她能做到的极致,连八百万众神都要自拂不如的,真正意义上的“神迹”。
那么,被作为目标而跟着地面一起“一飞冲天”的徐君房。
“认输——这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嘛。”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愿赌服输的类型。
但就在此时,也该认清“怎么都不可能获胜”的事实了……如同在面对认真的八云紫一般的,即便用尽手段都无法企及皮毛的绝对差距。
栞摊手。
“嘛,能把天人逼迫到使出自己的杀手锏的话,阁下已经是地上人当中的佼佼者了哟。”
蹲下身子,托着下巴的少女,朝仰面朝天的徐君房摆出了相当之温和的微笑。
“如果是只【依靠自己】的天子的话,也没什么在你手里占到便宜得可能性的吧。”
依靠自己,也就是说放弃从本家“借用”过去的要石与绯想之剑。
如果只依靠自己修行而来的力量的话,天子能发挥的空间,还真的有些局限了。
苦笑。
“那么,我可不认为你这么大动干戈,就只是为了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给我一番说教。”
“知道就好。”
名居栞点头。
“这里是远离天界的遥远大地,即便是晴明天帝都无法布置耳目的绝迹之海……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正在咕嘟咕嘟地喝着来路不明的秘药的徐先生,现在可是一脸的不明原因。
“代表着……风景不错?”
——蛋笨吗你!
“代表着,我可以认真地和你解释【要推翻现任天帝】的原因了。”
嚯。
从一开始的“替天子出头”到现在的“推翻天帝”,你在这事儿里私心夹带的小九九,内容可真是有够“丰富”的啊。
不论徐君房在怎么想,少女依旧是娓娓道来了这言语当中的始末。
天界。虽然天人们都过着怎么看怎么无聊的清闲生活,但是作为一个姑且还能运行的社会体系,怎么都不能缺少权利的中心——天帝。
上届天帝……那个成天笑得和傻子一样的老头子,在打板球的时候不幸闪到腰,可算是再起不能了。
虽然天界的调理药物多到实在用不完,但气数已尽的他,终究还是没能撑过下一次“刺客”的索命。
丧仪结束以后,围绕着下一届的天帝人选,天人们渐渐形成了两个分别站立在各自一边的极端派系。”
“被称为‘贵公子派’和‘佐藤派’。”
啥子?
徐君房举手。
“那个,名居老师。”
“有什么疑问吗?”
“你指的那个佐藤派,莫非不会是……”
“佐藤义清啊。
不觉得很适合当天帝吗,那个做什么事都超——认真的笨蛋。”
果然是他……!
“然后,贵公子派就是晴明了?”
“正是,那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支持者们。”
安倍晴明啊。
虽然在这时候翻出陈年旧账不太好……
但咱们的大阴阳师先生,谋名害命这样的事情,可是要永久追责的喔?
——
南美某处,万古不化的热带雨林当中。
渡边纲:“啊嚏。”
文:“哎呀呀呀呀呀,在热的要死的地方打喷嚏……是被人在身后念叨了吗??”
初白:“猩红热?”
华扇:“不不不,怎么想也只能是疟疾……”
——不要总想着别人会得病啦!?
莫名其妙遭受到诅咒电波的,正在探索着玉米神话的秘密的外界探险队。
——
回归现实。
“那么,你是哪边的?”
“我?”
少女的视线飘忽向远处。
“大约是在利益的纷争当中,试图寻觅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来满足名居家利益的……旁观者吧?”
说了这么多,奉行的不还是“墙头草”主义的?
不不不。
“只有关于天子的事情,我可是全心全意的!”
“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着妹控宣言啦!?”
不过都这么说了,那理解为不会对天子有害,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你就想着要推翻这晴明天帝,为自己所在的势力谋取更广泛的利益和更高的地位?”
“别说得这么难听……虽然差不多啦但是”
“我同意。”
“所以再听我解……诶!?”
就知道你会摆出这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徐君房叹了口气,如是说道。
“老实说,原本我是打算划水到底的……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心里头的计划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
但是?
“那个【安倍晴明】,我得替某人给他找找麻烦才行啊。”
私人恩怨……原来如此。
“要我做什么?”
在心底思量着后续行动的栞,随口回了句。
“要做什么的话,只要让对方没法再当天帝就……”
轰。
由合十的掌心处迸发出的恐怖风压,吹散了萦绕在高耸大地周边的尘雾。
“名居使哟,这根柱子有多长?”
“没有实际的长度,它的长度就是非想天的高度。”
这样。
磅礴到有如海洋般漫无边际的灵力,已然汇聚到了徐君房身躯中的每一个关节里头。
——饱合。
因过量的灵力而发生了外表的变化,由黑发化作银色单马尾的他,睁开了带上一抹红光的双瞳。
然后,挥掌劈向脚底站立的遥远大地。
岩山。
两斩波!
——那之后怎么样了—
待到名居栞十分艰难地把自己插在有顶天的石头地面中的脑袋拔出来的时候,已经见不着什么“观众”之类的存在了。
……一地狼藉,到处可见的碎石瓦片。
那之后,一脸“发生了什么”的懵逼表情的名居栞,听闻了来自其叔父,比那名居天庆的解说。
由要石的力量支撑起来的无穷高之石柱,在徐君房的一掌之下,被狠狠地自中间劈断了。
断了,就会找个角度倒下来。
看来徐君房也是有意而为之的——在他的切面处理之下,缓缓歪斜的石柱,也是稳准狠地越过半个天界,把剩下的半个连着尽头的天帝殿一起,砸出了有如被金箍棒拍过、被死亡之翼漂移过的可怕“伤痕”。
“在位期间出了这么巨大的失误的话,应该也是没办法继续当任下去了吧。”
“你打算怎么解释?”
天庆提出了相当有建设性的问题。
毕竟是她需要承担责任的“大事故”,现在可不是一脸悠闲地说着“原来如此”的时候。
对于名居栞而言的话。
“虽然没有料到会造成这么大面积的破坏。”
看着依旧在缓慢塌方的无顶巨石,少女是这么回复的。
“但是,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
“天界的重建工作,也是由我这个‘土地司’的从业人员负责的喔。”
在天界遭到大面积破坏、当任的天帝引咎辞职之后,借着自己重建天界的功劳而重新得到声望、地位的名居家,定然会成为天帝身边的新宠。
眼前这位于天子相貌无异的少女所思考的“计略”,远远不是天子能比得上的程度。
用棋子来形容的话,在天子进卒的时候,栞就已经在思考着接下来十步的动向和对策了。
……原来如此。
“虽然不想承认,但小女确实和您有着偌大的差距啊。”
“嘛,这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微笑。
“不过‘笨笨的天子’,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只要身为姐姐的自己能够赋予一个她能舒适生存的环境的话,就不需要天子来接触这些肮脏的‘政策事务’了。
向来溺爱天子到顾不上自己的你,一定是这么想着的吧。
“抱着这么个想法的话,总有一天会连累到你自己的。”要是真到了那时候啊。
“——天子也该长大了。”
——
知道“时间的箭”的理论吗?
每个人的在世上的存在,就是一支会不断向前飞行的弓箭。
它落下的时候,就是生命的终结之时。
相同的,每一个物体、乃至最细微的组成部分,也有它们的“箭”。
若是加速这支箭的飞行速度的话,就会提前导致结构的崩塌。
“只要把构成物体每一个最小粒子的箭统统击落,那么物体也就不复存在了。
而要做到这一点的话。”
蹲在废墟上轻声喘息的徐君房,掂量着手中的小物件。
“——就要用到这个。”
月夜见尊所赠予的宝具,月时计。
但使用者的资质不够的话,果然要做到“在瞬间终结一个物体的所有时间”还是有些困难啊。
就算是用上了“将自己升格到未来”的术法,所能提供的灵力也多少出现了匮乏的症状。
头晕、耳鸣、无法协调四肢。
升格化的徐君房,也算是在一时间获得了“神明”的资质。
本来就有着这方面的说法,在外界被称呼为“医药与智慧之神”的他,能够在抵达未来的短暂时间当中,使用出来自“信仰”的磅礴力量。
不过想要凭着这一点点信仰就做到摧毁一个“神迹”,果然还是“力不从心”啊。
此时的他,那一头漆黑的单马尾,已经成了苍白无光的杂乱长发。
从婚宴开始时就显得无力的神色,变成了哪怕泰山崩于面前都不见得会有动摇的死人脸。
“喂那是什么介绍啊小心哥们我抽你哦”
……抱歉。
虽然他本人说着“不在乎形象”,但果然这么邋遢的话,还是突破了能够接受的下限的。
“——也罢。”
翻了个身,从躺姿变成了侧姿。
“都已经五十万字,也该换个形象了。”
“事到如今,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不然呢。”
看向视线中出现的来人。
“要是像天子你一样,遇到什么事都怨天尤人的话,身为蓬莱人的我可早就被自己气死啦。”
沉默。
坐在他身边的华袍少女,低头凝视起了微笑着的道士。
“姐……名居家的家主,还真是会做出些‘让我不爽’的事情来。”
“怎么说?”
“就像这次一样,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把你牵扯到事端当中……诸如此类。”
真是孩子气的一面之词。
但这会儿的徐君房,可没有想要纠正其想法的打算。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人之间的矛盾,终究是要彼此的开悟和让步才能解决的。
“嘛,算是对了一半。”
这么想着,他晃了晃手指。
“我是在知情的前提下,依旧要去这么做的喔。”
“……为什么?”
“就因为你认为我是那种不可能会去搀和这种事的道士,我就得遂了你的心思,去听令于你的任性和一己之见?
——这世道,可从来都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过。”
虽然是带着批判的语气去说的,但一开始那句对了一半,也代表着其对栞这般“不管自己死活”的决策所作出的抗议。
确实出发点是好的,我也的的确确有笔账要找晴明天帝结算。
这股“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想要“利用”别人的态度,可是一点都不能让人觉得有任何的“信任感”可言。
“嘛,话又说回来。”
他揉着沉默不语的天子的脑袋,略显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就连你都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和牺牲了,我这点努力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让步和牺牲?
在明白天庆口中的“伪婚”后,还能勉强自己不去穿帮。
在理解栞的“真实想法”后,忍耐住了揭发的想法
这位看似满不在乎的叛逆少女,在不知觉间也已经做出了自我的“牺牲”。
——虽然都是自私的“自我决定”,但姑且也算是进步的一种吧。
十分钟后。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的两人,总算是问到了较为关键的问题。
“话说,你打算怎么回去?”
天子的脸上挂着些许担忧。
“把天界闹成这个样子,不会放你自由自在地回去的吧?”
这个嘛。
响指。
在徐君房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显眼的裂缝。
“…八云紫?”
“那么,婚姻关系到此结束。”
这是轱辘似滚进隙间当中的徐君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可别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咱们有缘再见啦!”
天界和幻想乡,存在着相互依靠的关系。
即便是上演了一出大闹天宫的好戏,只要徐君房回到了幻想乡的话。
下一任的天帝,是不会冒着天界生死存亡的危险去做这般没有回报的“蠢事”的。
……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徐君房。
——那之后怎么样了——
“……这个人形的大坑怎么回事?”
“不要管这么多——估计又是哪个妖怪搞的行为艺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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