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自幻想乡极东升起的冉冉朝阳,点点辉光,从缝隙间洒入本被夜幕遮蔽的房街陋巷之中。
与此同时。
鸡鸣声响起,宣告了新一天的开始。
这般专属于人间之里清晨风光,若是刻意品茗,也算得上是一盅陈酿。
那么,对借住于此、俨然是已经将人间之里当成了自己的“避暑山庄”的比那名居天子来说。
一觉起来,打开窗子,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对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念诵几遍舌根嚼烂的经卷。
毕竟是天人,早课还是不会落下的。
但是。
穿着睡衣,处于起床低血压态的天子,她那朦胧的视线当中。
出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建筑物。
……在这一夜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借住的屋前不远处,人间之里郊外的空地上。
矗立着一座高耸的铁塔,构成铁塔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铁架,在阳光的照耀下皑皑生辉。
“这一定是幻觉,绝对是我现在处于低血压状态所看到的症状。”
喀拉一声拉上窗帘,少女使劲地揉着眼睛。
对于幻想乡来说,这般高科技的建筑物实在是太夸张了!
3,2,1,开。
在心里头默数了三个数,窗帘被她再度拉开。
铁塔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趴在窗台上的,一张熟悉而又欠扁的笑容。
“早安,比那名居家的大大大小姐。”
这么说着的徐君房,正和她打着相当友善的招呼。
……我可没有和你道早的好心情。
不过,既然这家伙出现在这里的话,就基本上可以认定,窗外的“铁塔”是他一手为之的玩意了。
正在试图往房间里钻的,脸上沾着几块黒渍的道士先生,被速降下来的窗帘给卡住了身子。
“不是,让我进来喝杯茶啦!?”
“那也得从门进来……总之。”
天子的面色,在言谈间冷了下来。
告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把你探进到我房间里的这段身体砍下来之前。
好好好。
总之,你先冷静一下!
——且听我一一道来。
——解释中——
“你是说,昨天晚上接到了稗田家丢给你的‘红头文件’,是要在入秋之前,于人间之里的近郊建造一个名叫‘发电站’的设施,来解决人之里的过冬问题……是这样吗?”
使劲的按了按太阳穴,天子姑且是在徐先生那一大堆有的没的废话里头,提取出了丁点儿有用的信息。
……真是佩服自己,在不知觉间已经开始适应这脱线笨蛋的步调了。
“对,没错,就是如此。”
徐君房摊手。
“一是报酬给的还行,二是这工程得到了八云紫的批准,所以我就很愉快地接受了。
正好家里来了只霸占我床的乌鸦少女,为了避嫌,在外头劳工一夜也是不错的选择。”
霸占你床的……
“射命丸文?”
不自觉地,天子挑了挑眉毛。
“你是说,那个八卦记者正住在你家……床上的?”
你俩关系还真不错啊。
没这会儿事儿,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而已啦。
摆着手的徐君房,果决地否认了两者之间的“暧昧关系”。
“而且,毕竟有你这边的契约在身,你也别到处八卦耶。”
他故意压低了嗓音。
“要是被人家听闻风声的话,就免不了要穿帮啦。”
穿帮?
说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天界那帮人谁会这么在意一个“缺陷天人”的?
“说起来,徐君房你就真没想过给自己找个归宿的?”
顺着这话题说下去的天子,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可是差不多有两千岁了吧?
谈婚论嫁什么的,总的有个着落才行吧。”
话是这样说啦。
“过一个世纪,我就得给自己的妻子上坟了喔?”
担心的尽是些没用的。
人生的得意须行乐,还是你告诉我的道理呢。
“辉夜如何?”
“哈?”
“反正对方也是蓬莱人,你俩的气质也挺搭的”
玩笑到此为止——
一边说着,徐君房一边用身上的淡黄色工程师服装的袖子擦了擦汗。
因这动作而导致的,黒渍顺着汗珠被扩散到了整张脸上。
“您这帮我相亲的好意我收下了,不过也仅此而已——倒不如说,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可好?”
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一团糟的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你也明白的吧,咱们这一纸婚约,说到底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风头过去,你可依旧是独身一人喔?”
还是说,想靠着着虚假的玩意,就把这一辈子这么蒙混过去了?
真是令人讨厌,又不得不去面对的尖锐话题啊。
“……人生得意须尽欢!”
这话,用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没问题的。
但作为“不想结婚”的理由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叛逆期笨蛋一样不理智了耶。
等会儿。
把脑袋从毛巾的包裹当中探出来,徐君房在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吶,天子。”
嘛[j1]。
比起像一对‘夫妻’,咱们之间的谈话是不是更像‘闺蜜’的?
……
“你终于意识到了吗。”
“啥?”
比起像个男子汉,你更适合成为百合乡主角的这件事……哎哟。
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徐先生的“暴力斥责”。
收回行凶用笏板的他,正经十分地咳嗽了几声。
嚷嚷这种不切实际的话语,当心年纪轻轻就天人五衰啊。
不过即便是装作一副:“男子气概十足”的模样,也依旧无法阻止话题朝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回头”的态势。
“干嘛打我——我只不过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幻想乡的文艺复兴的先兆罢了!”
“欸,这怎么就扯到文艺复兴了?”“BG的统治,终将走到尽头……”
“别随便改造别人的名台词,会出现版权事故的啦!?”
“而百合,终将永垂不朽!”
“怎么说到一半就换调调了!?”
好好好,这话题先放在一边。
把毛巾丢到回袖子里,徐先生摆出一张“多少有点正经”的表情来。
“接下来我就说正事了。”
“……我还以为,你这一大早就是为了絮叨呢。”
我看起来有这么无聊吗。
即便是确实有这么无聊,会在累了一晚上的前提下还来找你的茬儿吗?
那么。
他揭下那戴在单马尾上头的浅黄色安全帽,把帽子扣到了天子脑袋上。
“您这意思是?”
“发电设备也不是什么小工程,一晚上忙活下来还差了点收尾——这不,搭把手呗?”
……嗬,感情是找苦力来啦?
对于天人而言,早课是必要的,但并不会限定于“只允许诵读经卷”。
徐君房也是明白这一点,才顺风顺水地找上自己的吧?
“帮忙的话,倒没什么异议。”
天子这么说着。
“总得告诉咱要去做什么吧——提前说好,那电路之类的玩意这边可是完-全一窍不通的喔?”
安心吧,我也不会傻到让你这般不靠谱的家伙去做这般核心要务啦。
你的意思是说,要指派我去搬砖咯?
倒也没那么夸张……要是让衣玖知道我这么使唤你,免不了这边就要被青天霹雳了。
徐君房耸了耸肩,把别在腰间的几根一指长短的铁棒,给交到了天子的手里。
“这是什么?”
“奥特曼变身器……打人不打脸!”
险险地躲过了少女的一记直拳,他摊手道。
“嘛,其实是温度控制器啦。”
温度控制器……就这么点大的?
“就这么点大,也是能改变人间之里温度的神器——感慨吧,河童科技可是‘只有你想不到’的喔!”
河童科技=自己弟子和同事的科技=变相吹嘘自己。
看穿了这位把鼻子翘到天上去的笨蛋的心思,天子毫不犹豫地抛去一个白眼。
“也就是说,要我跑腿咯?”
“正是。”
点头应和之间,从袖口翻找出一张“人间之里”的地图。
把这四个控制器分别插到这里、这里、这里、和那里的底座上,然后就能开始试运行了。
“若是成功运作的话?”
“冬暖夏凉,人间乐土。”
那要是失败呢?
……年轻没有失败!
——不是能这么搪塞的东西吧!?
虽然依旧是“颇具槽点”,但毕竟是被徐君房这满怀期待的眼神盯着,也不是能够断然拒绝的场合。
而且就自己而言,也想试试这“冬暖夏凉”的体验就是了……要是靠谱,也要求带回有顶天去几根耍耍。
不对。
只是这儿简单的活计的话,为什么要拜托我?
“好,那么我睡觉了。”
转过头去。
正好见着那位“一键换装”成了宽松睡衣的道士先生,占据了自己的床褥的一幕。
——是打着这注意的来着!?
“喂,这不合适吧!”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我都已经忙了一晚上了,现在上下眼皮正在打架呢……你就忍心让我再出去忙活吗?”
忍心与否是一回事儿。
把担子丢给别人不说,还自言自语地非法侵占了别人的床铺,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我说,你”
ZZZZ。
——在一瞬间就进入梦乡的笨蛋,我可真要一脚踢上来了喔!?
环饲左右。
隔着客厅的纸门,在后边偷偷摸摸窥视的衣玖,向天子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总领娘大人,这边也是出于您的人身安全考虑,要给令父一个合适的交代……”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就自觉得涉世已深,来随意揣测别人的心情。
确实是“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但要做的事儿啊。
掏出绯想之剑,将剑锋指着酣睡中的徐先生。
比划。
——可不是那儿女情长的废话。
也只停留于比划而已。
在睡眠中的徐先生脸上显出的疲惫与毫无防范的姿态,实在是让人不忍心能狠心当回“大尾巴狼”。
“要我帮忙准备午餐吗。”
“不用了。”
少女烦闷地摆了摆手。
“估计这活计简单不了——午饭我就在外头解决了。”
“……也是呢。”
“衣玖,钱包放在哪儿了?”
穿着高帮皮靴而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
“在鞋柜上层。”
点头。
“我出门了。”
“一路走”
咣当。
哎,急性子还是没见改正嘛。
端着盘子的龙宫使摇了摇头,随即又勾起了嘴角。
不过。
长不大的孩子,终究还是在成长着的嘛。
而自诩为“成熟的人”的自己呢?
握拳。
“——也要奋起直追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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