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篇贰 第四十话 GL，HF

    在妖怪面前，人的一生会是何其短暂。
    咱们这一辈子，会遇到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选择。
    各种选择带来的发展，往往都是互相平行，乃至彼此背驰的结果。
    人生不是儿戏。
    而在选择前，我们可没有读档存档的机会。
    选择、或逃避。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终将面对的问题。
    “所以，现在我还是先刷牙然后再洗脸……比较好吧？”
    在这儿看着你盯着脸盆思索了大半个小时，结果你想的就只是这样的事儿……真是“有你的风格”啊。
    还不是因为你一大早就玩了这出“非法入室”？
    诶嘿。
    不置可否的少女，俏皮地吐着舌头。
    徐君房的家中，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捏造新闻的鸦天狗——射命丸文。
    要在平时，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这般施施然地站在自家地板上的，怎么也得表示点什么才对。
    然而，今回例外。
    一对翅膀上缠着醒目的绷带，那沾着斑斑血迹的白布条，正随着其双翼的上下晃动而飘荡。
    “你这又是招惹了哪个丧门星了？”
    徐君房问的那是相当直接。
    “嘛……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记者这行当，也是高风险的喔？”
    衬量一二的她，说出了这般“还算过得去”的解释。
    并没有把凶手的名讳交给徐先生，也是因为她自己理亏在先吧。
    “然后，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被反问了。
    和文文相似的，徐君房的额头上，也缠着一条显眼的绷带。
    “你不是蓬莱人吗？”
    “被熊熊燃烧着不死鸟之炎的拳头糊脸的话，即便是蓬莱人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
    他叹息着。
    “藤原妹红……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吧？”
    是她啊。
    “你怎么会招惹到人家的？”
    “毕竟是寺子屋的常客，用你的话说，也是‘常在河边走’的例证不是？”
    这般说着，徐君房把毛巾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真相的话。
    在昨天给慧音吃“速效感冒灵”的时候，被偶然撞见的妹红误会，然后就……
    衬量一二的他，并没有把这般充满爆点的讯息，告知给自己的“老熟人”。
    但是。
    即便不说，想必这两位熟悉到连餐桌上第一筷会对着那盘餐点都一清二楚的“铁交情”，也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徐先生当然知道，那翅膀伤口的来历定与“守矢的二尊”有关。
    射命丸当然明了，会被人“直拳处刑”的徐先生，究竟是做出了何等尴尬之举。
    心照不宣，也是老朋友之间交流的一种方式。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你这个不怕死的家伙了。”
    “嘛，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也是彼此彼此啦。”
    ——那之后怎么样了——
    说是彼此彼此的，在进一步地交流了情报之后，徐先生才明白了她之所以会来找自己的理由。“虽然得到了二尊宝贵的照片，但代价……是自己的家被对方下令查封了。”
    ——太拼了吧！？
    “所以说。”
    少女此刻，做出一个双手合十的诚恳姿态。
    “让我暂住在你家吧，拜托了！”
    “那么，在这里提出拒绝的话”“衣冠禽兽徐君房，趁慧音单独在家竟试图对少女上下其手……你也不想让下期文文新闻的头条，变成这副模样吧。”
    对于秉持“头可断、血可流，声望不能丢”的优良要面子传统的徐君房来说，这句没有丝毫硝烟味儿的话语，简直如同催命丧钟一般惊悚冷酷。
    所以即便是有一百个不可以，他也只得低下了那高昂的脑袋。
    “但是只有一张床，所以你就睡地铺……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作为最后的抗争，好歹是守住了自己那仅存一毫的尊严。
    果然，对付你这种家伙，就应该来硬的吗。
    啧了一声，自然地坐到竹椅上架起双腿的文文，对那位面色阴沉的道士先生说着。
    “倒不是很介意您这般让伤病睡地铺的[无良行为]，但你也见着了，我这会可是行动不便的。”
    指着背后那对颇有中二气息的绷带双翼。
    “所以……麻烦帮忙，赏杯茶水呗？”
    反客为主，说得就是你这样没大没小的家伙。
    “自己泡去。”
    把一罐头大东南丢到人怀里，徐君房扁了扁嘴。
    要暂住的话，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交情摆在那儿，江湖救急也不是不行。
    但是。
    “扫描仪放哪儿？”
    “把书架往旁边挪一下？”
    “唔，计算机呢？”
    “有，不过是私人的……AI○C行不？”
    请给我超越一千块的靠谱PC，蟹蟹。
    在少女的“督促”之下，原本还算古色古香的小竹屋内部，这会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你那32格乾坤袖里头，还有没有剩下的影印纸的？”
    ——真把我当哆啦A梦了吗！
    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
    那就拿来，少在那废话……出工出力的可是我诶！
    瞧射命丸文这股卯足了劲的势头，俨然是要把自己的屋子，给改造成她的“临时工作室”了。
    换言之，即便在遭到查封的如今，也依旧没有想过要“停刊”的吗。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这个‘累得要死’的工作？”
    对着手忙脚乱地搬运着纸箱的少女，徐先生提出了这个问题。
    把脑袋从纸箱后头探出来，她抛过去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白眼。
    “当不成记者的话，我就去当情报贩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
    喔，情报贩子。
    ——这玩意在性质上和记者不是没什么区别吗！？
    “我的意思是，去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没门儿。”
    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对方相当果决地打断了。
    “这可是延续了五百年之久的‘习惯’，想要让我舍弃的话，除非……”
    她也知道，说出这般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的徐先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这个工作啊，真是吃苦又受累还“两头不讨好”的典型。
    要不是有父上的“老本”给自己撑腰，连养活自己这般“简单”的要求，恐怕都远远做不到。
    担心之类的，我就谨慎、小心地收下了。
    “除非……”
    发梢还沾着几点汗珠的少女，露出了招牌式的俏皮微笑。
    “除非呀，我哪天成了某位仁兄的妻子——到那时候，可就全职家庭主妇了喔？”
    “想象不出来，像你这样整天绕着幻想乡飞来飞去的活跃分子，真到了那会儿会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嘛。
    在不远的将来，就请徐先生您拭目以待啦？
    “啊。”
    “又又又怎么了？”
    “徐君房，我记得你是认识河童的吧。”
    认识是认识……
    那儿新出了一批相机，我之前有预订的来着……瞧这记性，被赶出来之后就全忘光了！
    喂，等等，你不会是想要
    “飞吧，徐君房！”
    “不要这般强人所难……唔喔哇啊啊啊啊！？”
    ——那之后怎么样了——
    妖怪之山，河童之里。
    噗通。
    带着射命丸文的徐先生，那是笔直地摔进了这玄武之泽的水池当中。
    探出脑袋的文，把脸色土黄的徐先生顺便揪了出来。
    “这不是飞得挺好的嘛，有天狗的一半水准了喔！”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暗地里损人……
    “这会可是要去河童之里了，你也明白该怎么进去的吧？”
    顿了顿，看向对面的少女。
    不约而同地、手指向下。
    “那么，我就先潜为敬啦？”
    ——不愧是懂行的。
    玄武之泽的底下，有两条连通洞窟的水下隧道。
    其中一条，通往河童一族聚居的秘密村落。
    而另外一条，被钢制的密封舱所封闭的去处，就是在幻想乡作为“传说”而存在的地界了。
    “河童的兵工厂”。
    捏着鼻子的道士先生，将夹在手指间的ID卡，在门边的接收器上一刷。
    哔——
    随着悠长的信号音响，坐落于湖底的大门，缓缓开闸。
    “可——算憋死我了。”
    还不是你自己要吹嘘你那半吊子的潜水技术，拒绝我提供的潜水药剂才“自作自受”的？
    吐掉嘴里的湖水，徐君房朝正大口喘气中的鸦天狗少女丢去了一个鄙视的神情。
    和一台“奇妙”的装置。
    “这是干嘛的？”
    “烘干机。”
    他耸了耸肩。
    “你不会想就这么像水鬼似地去拜访人家吧？”
    嘿。
    不愧是河童口中“最靠得住的盟友”，看来还真是轻车熟路呢，
    瞧着徐君房那熟稔地按着第二道气密门密码的背影，射命丸文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弧度。
    也许连你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对幻想乡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吧。
    {密码正确。}
    大踏步进门的道士先生是没觉得什么，可是满足了射命丸文那“好奇宝宝”一般的心情。
    一路来，这名为河城重工的“魔窟”带给少女的震惊，同样在呈几何倍数增加。
    “这铁罐头是啥！”
    “F－35，八拜托云紫从外界‘借’来的好东西。”
    “那这玩意……”
    “别乱碰——等会儿生物兵器泄露的话，咱们可都要交代在这儿啦？”
    悻悻然收回手指的少女，转眼间又被“另一件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还有水泥块放在这般科幻的场所里的？”
    “……那是做过防辐射处理、被封存起来的反应堆残骸。”
    ——哇哦！？
    直到徐君房走进了此行的目的地——一间被涂色成银白色的小屋后，这段好比十万个为什么的对话，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只不是徐大人吗，是哪一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须发皆白的年迈河童，对徐君房这般说着。
    只？
    “……工厂长，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没退休啊？”
    倒是徐君房这边，倒是相当随性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高高架起了二郎腿。
    “您的手艺和见识确实是相当精湛的，但也要学会急流勇退才能活得轻松自在——我记得你孙女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吧，让她接管这厂子不好吗？”
    “哪能啊！”
    谈及这个话题，老爷子显得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丫头正值该见识世面的时候，我这会儿就把担子交给她，不就等同于绝了她和外界的接触吗！”
    看不出来，您还真是深思熟虑啊。
    “先生过奖——”
    年迈的河童“啊哈哈”笑着，把挡在白眉下的双瞳转到了射命丸文这边。
    皱纹，挤在了一起。
    “这位，是您的女朋友吗？”
    ……在言语间闻到了火药味儿，是错觉吗？
    干笑着的文文，赶紧摆手道。
    “暂时还没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狐朋狗友，狐朋狗友啦。”
    那样就好。
    扶着胡须的老爷子，咳嗽了几声，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那么，关于老朽孙女的嫁娶一事，您看”
    “请容我果断、不留情面、毫不犹豫地拒绝。”
    道士先生，这会儿把脑袋晃得好似拨浪鼓般。
    再说了，荷取那样的小女孩，也远远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吧？
    嘛，俗话说得好，感情要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
    我是来取器材的。
    ——这边请。
    ——后记——
    从那不可思议的“科幻堡垒”中离开，通过水下电梯来到妖怪之山的山道上，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落日西斜，照耀在下山的山道之上。
    抱着若干摄影设备的射命丸文，仍旧是一脸呆滞的神色。“回魂啦。”
    “……啥事？”
    走在前头的徐君房，对少女随口说着。
    “在400年前，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还是个威武雄壮、英姿勃发的男子汉哦。”
    然后。
    “他现在变成了这副行将就木的模样，而我却是‘一成不变’呢。”
    “……”
    呆立在了原地的射命丸文，木然了一会儿。
    接着，再度迈开步伐。
    “徐先生，您明白记者的秉性吗？”
    “倒是不知……方便的话，还请讲解一二。”
    快步至对方身旁，少女这般说着。
    “想得到的，就不会轻易放手——这可是我身为记者的骄傲啊。”
    她，带着那如同初见的坚毅笑容。
    放弃什么的。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选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