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乾坤反逆篇 第四话

    作为人类，要做到开悟是很难的。
    在那之前，人类要抛弃自己的所有想法，做到“无想”的境界才可以。
    但是，人偶却一直是开悟的，因为它们并没有自己的思想。
    这么说的话，难道人偶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无想”了吗？
    无想的境界抛弃了人类了吗？
    这一点，在幻想乡的住民们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看法。
    “物并不具有灵，所以能够无想——但是，人若是没有灵的话，便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所以，无想对于人来说，并不是个足以到达开悟的好主意。”
    在非想天则的公开展览会上，徐君房做出了如此的评价
    物放弃了“无想”，靠着一己的执念变成了“妖”，具有了自己的七情六欲三观。
    因为只有执念作为存在的支撑，物通常是单纯的。
    比起人类来说，简直单纯的如同白纸一般。
    ——
    我在哪里？
    入目是一大片紫色的雾气。
    大脑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想去想。
    “我是……谁？”
    ——
    魔法之森，马格特洛伊德宅邸。
    以“狐狸”为调查线索的徐君房与射命丸文，暂时借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回天子那儿？
    这是由射命丸文决定的事情，徐先生并没有过问的权利。
    时间接近清晨。
    在临时空出来当作客房的大厅中，老式挂钟那催眠一般的滴答声，让沉眠中的人内心能得到暂时的宁静。
    然而，即便如此，该做的噩梦也是避不开的。
    徐君房从地板上爬起来，用手掌擦拭掉了额头渗出的冷汗。
    “果然睡在这种到处都是人偶的地方，就会不自觉地做这种诡异的梦吗……”
    连睡衣都懒得换，穿着那件记者服、侧着身子睡在沙发上的文文翻了个身，睁着半开的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时针，指向数字6的方向。
    “昨天找线索找到凌晨2点，今天这么早就起来的话，身体可是会吃不消的喔？”
    “不是。”
    他正努力回忆着自己的梦境。
    “假如你梦见了自己在满是蛤蟆的海洋中畅游的话，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你落枕了。”
    看了眼不住拍着自己脖子的道士先生，文文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
    “嘛，指不定我就是古老者选定的协助者，去帮助他们毁灭达贡神教呢。”
    没有这样的“指不定”啦！？
    摆了摆手,徐君房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既然起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该出发了。”
    “就走？
    主人都还没起床不说，连饭都还没吃……”
    “拿去。”
    丢过去两片面包片，他白了少女一眼。
    “时间就是金钱。
    空我还有一天的时间就上断头台了，我们还有时间能浪费吗？”
    “扯淡的不是你吗，说什么狐狸不狐狸的，害得我们钻了不知道多少个狐狸窝，惹得一身臊气……喂喂喂，别拉着——我会走路的啦！？”
    文文一个没站稳被徐君房扯了过去。
    “反正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完全没必要这么急迫的吧？”
    “这个嘛。”
    伸出食指、捂住少女嘴唇的徐先生，摆出了一张故弄玄虚的笑容。
    “等着瞧吧。”
    ——那之后怎么样了——
    时间：AM6:30。
    在这个时间点上，除了要去田间耕作的三三两两的老农之外，人之里可谓是超级冷清。
    “那么，关于线索……”
    别嚷嚷！
    握着随手折来的小木棍，徐君房仔细地检查着落在墙角被风干的一坨【哔】。
    ……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看来【哔】是无罪的。”
    ……请适可而止啦！？
    “找线索就和找新闻是一个道理，只能被动的等着新闻发生，被动去寻找的话什么都找不到的啦。”
    话是这样说，但这坨【哔】是不会杀人的！
    “少女哟，那是你太小看这个世界的不确定性了。”
    他摆了摆手，将手里头的木棍丢到一旁。
    “这小说是由伏笔构成的，我的名字是伏笔，你的身份是伏笔，人之里的村民是伏笔，这块砖头是伏笔，这坨【哔】是伏笔，这坨【哔】里面的东瘟疫大蛆也有可能是伏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伏笔和展开，才是侦探剧的最大看点。”
    首先，这小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侦探剧的气氛。
    其次……
    “醒一醒，哪来的东瘟疫大蛆啦你这个山口山厨！”
    嘛。
    搞怪是一回事，认真地去分析事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论对着茨木丢飞刀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显然只有‘置其人于死地’这么一条。
    加上从狐狸那边得来的信息与逐步排查，和渡边扯上关系的概率，可是高达百分之一百零五。
    鬼族的仇家虽然很多，但如果只是心怀怨愤的话，是不会做出这般极端且思维缜密的犯罪行为的。
    与此同时，自己也并不是不能反过来“利用”对方的这般情绪。
    “优秀的记者小姐，请向我阐述您的取材过程好吗？”
    “引发新闻……？”
    正解。
    既然对方不肯出现在咱们眼前的话，只要制造条件、让他往坑里面跳不就行了？
    “说得倒是很轻巧……”
    射命丸文对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有些犯怵。
    “可是怎么做到？”
    太简单了。
    他打了个响指。
    “看得出来，他对鬼族的仇恨可谓是深切入骨，那么就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没有丝毫防备的狩猎对象。”
    徐君房这么说着。
    “到时候，我只要派一个纸人去法庭，自己一个人埋伏在监狱附近，就必能擒得此人。”
    边说着，边给少女使了道眼色。
    ——原来如此。
    “不愧是徐先生，可谓是妙计安天下咧。”“fuhaha……过奖，过奖啦。”
    在街道的拐角处，一道视线离开了徐君房。
    ……嘿。
    会当街说出自己的计划的人啊，可都是笨蛋中的笨蛋。
    “妙计安天下的下一句式怎么说的来着？”
    “赔了夫人又折兵？”
    嘿。
    “还是你懂我啊。”
    ——那之后怎么样了——
    命莲寺。
    有着一头明亮柔顺的绿色短发，身穿棕色连衣裙的少女，正拿着扫把，一心一意地打扫着看起来一尘不染的门前广场。
    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呢？
    才一抬头，便见着了挂在眼前的“不可名状”的玩意。
    那是一团被笼罩子啊黑云当中的，面目可憎的集合体。
    “我·好·恨”“呜哇啊！？”
    咣当。
    紧张过度的她，挥舞着扫把柄，直接抽在了那“黑云”的脸上。
    不可名状之雾气散去，
    那藏在这恶作剧之乌云当中的来人，捂着脸上的红痕蹲到了地上。
    “鵺……没事吧！”
    “你觉得。”
    少女完全没有抬起头的意思。
    “一大早就被扫把抽脸的人，会没事吗？”
    啊哈哈。
    赔笑着、抖动了几下两侧兽耳的少女，如是回复道。
    “早上就这么心情低落的话可不好呢，命莲寺戒律之一『一日之计在于晨』……”
    “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受害人——封兽鵺从地上跳了起来，对试图当和事老的幽谷响子大吼道。
    “稍微给咱反省一下啦，你这只笨蛋山彦！”
    “……喔。”
    看到深吸了一口气的响子，鵺打心底生出了“大事不好”的预感。
    “YAHOOOOOO~！！！！”
    没等她询问一二，被超近距离音波轰炸的鵺，捂着耳朵就在地上打起了滚。
    命莲寺戒律之一，‘遇到不舒心的事情就要大声对自己的朋友喊出来’是也。
    “才这个点呢。”
    摘下神子同款耳罩，徐君房丢过来一个揶揄的眼神。
    “妖怪寺就开张啦？”
    是喔。
    摇晃着尾巴，她在见着道士之后，心情似乎雀跃了起来。
    “早～安～呀～”
    ……无论开心与否，嗓子都很大声就是了。
    “徐先生这回也是来添香拜佛的吗？”
    你还会做这事儿的？
    从身侧的记者那儿传来了刺耳的眼神。
    “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倒不太介意，但这会儿可是有别的事儿咧。”
    咳嗽几声，道士先生如是说道。
    “比如，经纪人。”
    “金济人？”
    “对，就是能够牛头人的那种……哎呀。”
    在射命丸文的及时阻止下，趴在了地上的人又多了一位——和鵺不同的是，新来的家伙是捂着肚子的。
    鸦天狗少女，赔笑着对满头问号少女说道。
    “那个，说些不合时宜的毛笑话也算是这个二货道士的日常了，您也稍微包容一下吧。”
    “耶……”
    不明所以的响子，似懂非懂地歪着脑袋。
    “那么，徐先生和文小姐来到命莲寺，是要干什么的呢？”
    “当然是——”
    再说经纪人的话题我就揪着你的马尾把你倒插进一旁水缸里。
    “…来妖怪寺请求妖怪的帮助的。”
    服软了。
    是这样的。
    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些开不起玩笑的人和小心眼的妖怪，要是不格外注意的话，就会像活火山一般猛烈喷发出扰人的怒火。
    “啊……你是！”
    没等犹豫着要说何种话语的响子开口，蹦跶着起身、终于恢复了听觉的鵺，便指着徐君房的鼻子大声说道。
    “余尹方！”
    那谁！？
    在妖怪之间普及义务教育的任务，看来还是任重道远的活计。
    好比这会儿，大字不识的封兽鵺小姐，把某人的名字无情地漏掉了一半。
    噗。
    “别笑啦！”
    朝显然在偷着乐的射命丸文丢过去一个白眼，道士觉着自己的嘴角正在不断抽搐。
    “要告诉你多少遍，我是徐-君-房！”
    “徐君房……余尹方的弟弟？”
    “不对！”
    “那么姐姐？”
    错得更离谱了……我说你这妖怪脑袋怎么就倔不过来的？
    说来，不论山彦还是鵺妖怪，在分类上都和鸟类沾亲带故的样子。
    所以，有鸟脑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封兽鵺。”
    阴沉着脸的徐先生，把握成拳的指关节捏得嘎吧作响。
    “对于你而言，果然得要打一顿才会记住某件事情的吧？”
    支开封兽鵺这个麻烦精，也是徐君房在来时拟定的计划之一。
    不过，嘎吧作响……
    刚才那“喀拉”的声响，是把自己的手指头捏脱臼了吧。
    文文一缩脑袋，躲过一枚照着她脸飞来的流弹。
    “果然，EX面的BOSS射出量就是很惊人吗……”
    “徐先生背后背着的那个，是翅膀吗？”
    引起响子注意的倒不是两人之间的战斗，而是经常会被忽略掉的，道士先生背后挂着的那纸质对翼。
    “很不幸的，你口中那位受人尊敬的‘徐先生’，至今都没有学会飞行。”
    文文耸了耸肩。
    “所以，才会找各种能够赋予飞行能力的法器，来当做符卡的一部分使用。”
    就在话语之间，鵺放出了她的第一张符卡。
    恨弓-『源三位之弓』。
    本应命中靶心的赤红光柱，被徐君房用作为“证物”而随身携带的鬼切磕飞了出去，打着旋儿，插在不远处的民房屋顶上。
    这是在人之里打架，你俩就不能悠着点吗。
    让过了飞驰而来的红光的鸦天狗，朝正看得入神的响子打了个口头招呼。
    “那么，这边就先走一步啦？”
    “慢走~”
    心思显然不在她这里的兽耳少女，正杵着扫把、兴奋地左右摇晃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怎么说呢。这就是乡下妖怪的性子，爱凑热闹的脾气啊，可是一点都不适合看守山门喔？
    “奥义『飞向黄泉之翼』！”←超大声。
    伴随着刺耳的鸟鸣，扑腾着翅膀的青色朱雀，在半空中幻化出了她那张扬的外形。
    而来不及闪避其俯冲到底鵺，只是勉强用二叉戟劈开了火焰。
    炎之朱雀散去，在徐君房的身后，展开了一对“显眼”的火翼。
    至于先前那对纸翅膀，早就被这火焰给烧成了世界纷飞的灰烬。
    ……时髦度还真高。
    当然，鵺可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性子。
    若是吃了苦头的话。
    “倍返”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正体不明『恐怖的虹色UFO袭来』！”
    这般宣言的鵺，用出了她的下一张符卡。
    “一大早的就好热闹呢。”
    眯着眼睛、打着哈欠的虹发少女，趴在了响子的背后。
    “吵吵闹闹的，是在玩什……”
    说时迟、那时快。
    轰隆。
    压着徐君房的巨大UFO，砸在了寺庙的大门之上。
    在装饰精妙的门板轰然倒下的时候，
    在少女和响子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已然荡然无存了。
    ——那之后怎么样了——
    头上顶着个包的徐君房、脸上手臂上分别贴着一个创可贴的封兽鵺、躺着也中枪的响子。
    这三位笨蛋正排成一排，跪坐于庙内的榻榻米上。
    “这位不是徐先生吗，欢迎欢迎。”坐在他们的对面，圣白莲微笑着对徐君房说道。
    在微笑中，徐先生领悟到了来自三千世界的杀意。
    “圣，余尹方这个家伙竟然敢打我啦！”
    恶人先告状啊，你这只二货鸟！
    “是这样吗？”
    明明表情没有变化，但杀意似乎又up了一个等级。
    这么说着、笑着的圣白莲，把手搭在了鵺的肩膀上。
    “在我的眼中看来，为什么是鵺你的飞碟压坏了命莲寺的大门呢？”
    砰。
    头上冒着烟的“正体不明”，就这么被一拳揍飞到了十几米开外。
    落地又滑行一阵后，就这么摔进了院内的杂草堆里头。
    ……所幸万幸，这暴力膜法师的拳头，是没落在自己的脸上。
    这么想着的徐君房，正打算长出一口气。
    “徐先生，请咬紧牙关。”
    “诶？”
    那如蒙大赦的笑容，在下一瞬间定格。
    砰。
    一头撞进天花板的道士先生，一时半会也没了声响。
    喂，响子。
    命莲寺的管理的话，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
    只能说，因材施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