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赤月炎上篇 第三话 结束了？

    在第二重城墙以外的领土多数已然沦陷的当下，第二重城墙内的街道，却依旧保持着如常的平静。
    一方面，这是马卡洛夫网开一面——真要破坏月都的话，那悬停在月之海上的战舰不消三轮齐射，在此刻几乎形似于不设防的城市就会在瞬间被夷为焦土。
    另一方面……
    笼罩着整道依托城墙构筑的方向，包围着城墙的淡蓝色光幕，在短短数小时内，已经为这道铁臂续了不知道多少寿命。
    无尽的光束武器扫射在光幕之上，都被吸收、分化，没能对它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破坏。
    “已经做得很好啦。”
    在铁壁下，用布匹和木棍建筑起的临时指挥所中，八意永琳脱下自己的白大褂，盖到了正靠在墙角处浅睡着的金发少女身上。
    “现在，睡吧。”
    摆着一如既往的从容浅笑入梦的她，在脸上挂着的，还有数之不尽的疲惫。
    ——也是难怪，那可是在规模上几乎等同于博丽大结界的对界式构架，即便借助了徐君房和八意永琳的力量，作为施术者的她在精力上的损耗也是相当夸张的。
    君不见，在建立博丽大结界之后，八云紫每个冬天的睡眠时间是一年比一年要长。
    都已经炸了这么久了但是你设下的结界却是一点儿伤害都没有受到……该说，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切，我也能做得一样好喔。”
    读懂了从永琳眼神中传达的讯息，坐在战略地图上头的辉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动用永远与须臾的力量的话，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能轻易扭转。”
    “是是是，咱们的公主大人最棒啦。”
    ——这么敷衍的！？
    在这间指挥所里留守的，现在就只有永琳、辉夜和丰姬三人而已。
    作为距离最前线还有一段距离的她们，从本次战役的指挥官徐君房那儿得到的指令，是“作为最后一道保险，击溃可能出现的别动部队”这样。
    ……都说了是可能出现了，那应该是很轻松的工作才是吧？
    黑长直的公主大人侧过脑袋，看向大帐之外，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月面士兵们。
    在这场战役当中，咱们每个人，可都得发挥相应的作用才行。
    不然的话，就不好向月夜见尊交待啦。
    徐君房——那正乘坐着小绵羊电瓶车，在敌占区当中顶着枪林弹雨冲阵的道士先生，他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的时候！”
    驾驶员夏夜·因幡，以相当惊险的一次急加速躲开了贴着头盔飞过去的炮弹。
    “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啊，你在说啥？
    我听不见！”
    半蹲在后座上头，早就被身边的爆炸给震到耳鸣的徐先生，也在此般大声回应着。
    “前面！”
    “火焰放射！”
    甩掉还在冒烟的符纸，这辆从尘雾中冲出的小绵羊，将被掀了个底朝天的战车远远地抛到了身后。
    原先，徐先生和绵月依姬是怎么对夏夜·因幡少尉说的呢？
    首先，是对于合法租用她那辆小绵羊而产生的争执。
    由于用高强度月锭制作的武器在敌人的兵器影响之下全数报废的原因，那靠谱的战机之类的军事载具，也已经被这数百倍的重力给压成了废铜烂铁。
    不能飙坦克了，但以轻合金制作的民用电瓶车，却不会受到影响。
    【凭什么我就要把心爱的“金色百式”借给你这家伙？】
    【呃……一面之缘？】
    【不借！】
    最初的交涉可谓是相当之不顺利，直到徐先生拨通了依姬的通讯器为止！
    【allhailYorihime！】
    “好好反省下自己当时的光速应答啦，你这兔耳笨蛋！”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六点钟方向，子母弹雨！”
    伞！
    深蓝色的结界在两人的头顶张开，即便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爆炸，也完全奈何不了这结界分毫。
    那么，为什么要如此深涉险境呢？
    有两个目的。
    抽出长刀，站起身的他，将刀锋插进了与电动车错身而过的巨大钢铁机械当中。
    跟切豆腐没什么区别，为了防止自家军队被重力波限制而选用了更脆弱的金属结构的要塞炮，就已然被宝刀【瑞凤】给拆成了两半。
    目的之一，破坏能绕过城墙、对街区造成威胁的高射巨炮。
    “报告和战舰的距离！”
    “有效射程之外，还需要突破三公里……喂！？”
    在夏夜的惊愕表情注视之下，徐先生已经将从敌人那儿缴获的【单兵反器材火箭弹】给扛到了肩膀上。
    “再往里面前进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吃战舰一轮近距离集火，那咱们等会真就要共赴黄泉了。要击破护盾、并对战舰主炮造成伤害，需要连续命中两发……对吧？”
    “但是这个距离不”
    扣下扳机。
    “山人自有妙计。”
    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穿镗而出，向着悬停于远处天空中的“钢铁怪兽”冲去。
    然而，就像夏夜说得那样，距离还远远不够——才刚飞了一半不到的路程，这火箭弹就已然有跌落之势。
    “呼……”
    太上老君急急急急急如律令，走你！
    环绕在他身周的符纸悉数化为飞灰，而这些飞灰，在下一刻却乘风直上九霄。
    里之月，是没有风声的。
    那么，现在这股带着席卷一切之威能刮起、甚至能让战车为之动摇的风暴，正是徐先生所说的“妙计”是也。
    “飞吧，金妮！”“谁啊！？”
    在道士元气满满的呼声之下，打着旋儿的两枚火箭弹，乘着狂风撞在了战舰的护盾之上。
    第一枚，护盾消失。
    第二枚……
    正中靶心。
    风暴止息。
    眺望了一眼正在冒出滚滚浓烟的主炮部位，徐君房一拍驾驶员的肩膀。“那么，月都临时最高指挥官余尹方命令少尉夏夜。”
    他这会儿倒是摆起了官腔。
    “任务达成，咱们班师回朝！”
    就咱们两个人，也能算是“师”了！？
    “哈……是是是。”
    ——
    “既然能够‘BIU’一声就带着我的机车一起飞回来，那为什么还要做冲阵这么辛苦的事！”
    “缩地符本来就是很难制作的玩意，何况我这还是群体型的……”
    斜了正坐在城墙上抱怨的黑发兔娘一眼，徐君房接着娓娓说道。
    “还有，别碰到我的肩膀，那上头才被激光武器穿了个孔。”
    夏夜·因幡，即便是一介退役士兵的身份，也依旧是再一次刷新了那平安归来的不败战绩。
    “再说了，要是一口气冲进人家阵中央的话，那些个无死角激光射线从四面八方一起打过来，那咱们俩可是连立遗嘱的时间都没有。”
    ……算你有理。
    夏夜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正凝视着城墙底下硝烟弥漫的战场。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放弃第二道防线，退守到王宫城壁前吗？”
    非也，非也。
    “固然，第三道城墙的防卫的确是整个月都中最为森严的部分，若是退守到王宫城下的话，依托地形优势与城墙的防卫水准，要撑一段时间肯定不在话下……但是。”
    你有没有想过，城墙后的月民们，会因为我们的退守蒙受如何的损失？
    第三道城墙，是无法放任平民进入城门避难的，那里可是王室成员的避难、谋生之所——也就是说，一旦选择退守，那就代表着为了增大防卫的可能性，而放弃了所有的平民。
    这样的决断风格，就好像是在千年前的那个将军大人一般。
    “余尹方先生，也是温柔的人呢。”
    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就把嘴给捂上了。
    “……你说啥？”
    “是说，余尹方先生的决断，也是相当的英明。”
    喔。
    随着男人点头自满，少女心里也舒出了一口长气。
    差点就把偶像的形象重叠到了这无关紧要的外人身上，实乃大过，大过。
    “夏亚，从你眼中看来，敌人当下的动向如何？”
    “……一切正常？”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
    “不过，似乎开始接近城墙了的样子。”
    “因为没有了能够对城墙造成实际伤害的武器，而进攻方的时间是如此紧迫。
    要用士兵来轰开城门，这是马卡洛夫唯一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不把战舰压过来？
    那是因为，一旦进入重力波的影响范围，这艘船可就要先坠为敬了。
    “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结果。”
    “只有这样，我的下一步计划才能奏效。能够作为进攻点的位置只有两扇城门附近，而我，已经将具备一锤定音之能事的‘关键先生’布置在了她该出现的地方。”
    关键先生，是指……依姬大人吗？
    “你也说了，有两扇门。”
    夏夜提出了异议。
    “凭什么认为他们不攻打这里的？”
    这个嘛。
    “山人自有妙计？”
    手边捏着ZERO送来的“投降书”的马卡洛夫，在战舰的甲板上遥望着那看似难攻不落的第二道城墙。
    “——简直就是笑话。”
    在所有士兵被缴械的当下，能够进行战斗的，不过只有你们这几个负隅顽抗的笨蛋而已。
    他冷笑一声，展开了那张被捏得满是皱纹的纸条。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同样，留给城里的防卫军的余裕，也不见得剩下多少。
    【书致好友马卡洛夫：
    于耀世开明之前，我将开启南面大门，迎接部队凯旋。】
    也就是说，里应外合，对吧？
    ZERO是什么样的人，马卡洛夫比谁都要清楚。
    别看ZERO平时有那么好说话的样子，打从一开始，马卡洛夫就明白，这家伙从来就没有过诚心要帮助他的意思。
    “绝对中立的仲裁者”，站在国家角度去思考问题的忠诚机器——不过是比那些个老古董要圆滑些许罢了。
    ……哼，雕虫小技。
    “通知全军，向南面城门发动总攻。”
    “但是，这明明就是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他勾起了嘴角。
    “ZERO明白我会起疑心而进攻北门，所以在北门布置了重兵——那么，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即可。”
    “不愧是马卡洛夫大人！”
    如此。
    这会是一次成功的先读吗？
    身先士卒，带着数万士兵长驱直入的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决策的正确性。
    防卫军的反击都是徒劳的，什么加固城墙、冒死拆除炮台，都不过是缓兵之计，对月夜见尊的回援还抱有一丝妄想罢了。
    那么，就让这数以万计全副武装的兵马，来撕碎你们最后的希望吧。
    在没有任何守军的大门前，马卡洛夫发布了最后一条军令。
    “吩咐全军，准备攻城！”
    “是！”
    但。
    代表全面进攻的螺号却仍旧没有吹响。
    城门猛然降下，在身周缠绕着金光紫电的少女，握着腰间太刀的刀柄踱步而出。
    神明凭依？
    我想想，这金光和繁琐的咒符所代表的神明是……
    ——金山彦命。
    “开火！”
    他的怒喝与少女抽出太刀、将其插入地面的动作同时落下，而士兵们，却因为这不到一秒的犹豫，错过了最后扣动扳机的机会。
    数万士兵手中的枪械在金光的波及之下，悉皆解体。
    然后，这些缓缓升起的配件，又重组成原来的样貌，似天女散花般落下城墙之上。
    “【夜莺】部队武装就位，请依姬大人指示。”
    “【隼目】部队武装就位，听凭依姬大人吩咐。”
    晃了晃手头的通讯器，依姬挑起了眉毛。“金山彦命操纵不了自月之砂中提炼的新型合金，但这些寻常的玩意，要掌握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听说，你们手里的武器是由铁和钢制成的?
    特地不远万里为咱们送来军用物资，那还真是太感谢了啊。”
    话音一顿。
    “现在投降的话，还来得及。”
    二千全副武装的精兵，对上一万手无寸铁的鱼肉。
    局势，在瞬间被逆转。
    败了？
    马卡洛夫明白。
    是啊，败了。
    一万的精兵良将，在他的指挥之下，败给了不过寥寥五人的帷幄策谋。
    就像是老练的猎人一般，引诱着自己，一步一步丧失本来的优势、一步一步踏进布置好的陷阱。
    何止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苦笑着，打开了挂在耳边的通讯器。
    【就像你先前说得那样，我输了。】
    【……废物。】
    【不愧是月都的双璧咧，我可是输得心服口服。】
    【那么，按照约定的那样？】
    【——啊啊，动手吧。】
    由钢铁制成的巨蛇，在无尽的夜空中显露出完整身形。
    然后。
    月之都的地平线，降下了堪堪一掌的高度。
    ——重力，骤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