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妖山风靡篇 第三话

    夜幕降临,妖怪之山上,却被灯火点缀,如同白昼。
    在这反常环境下,显得一如既往的天字第一号监狱——坐落于山脚下的这座不起眼的建筑物,与山上时不时传来的喧闹恰成对比,却是静谧如斯。
    白衣道士45度角抬头,仰望着铁窗外的明月。
    “呐,我说啊。”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说的话我也和你们都叨叨过了,这坚持不放人是什么个道理?”
    在这之前,他可是真的“费尽口舌”,试图让这两位阅读能力不怎么出众的武夫理解到“是你家的大天狗搞错人了”这件事的正确性和唯一性。
    效果还是有的,至少这两位在明白“搞错了”之后,终于也不再来打扰他了。
    然而……
    依旧没有放走他的意思,把守大门的那位连掏出钥匙的意思都没有。
    “哈?”
    睡眼朦胧的狱卒把趴在桌上的脑袋抬了起来,拿袖口擦掉了嘴角的口水。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你在抱怨什么呢?”
    将视线对上这位哈欠连天的白发男子,徐先生一字一顿地复述了一遍,他之前说过的言语。
    到底什么时候放人?
    “啊啊,你还在纠结这个。”
    他从窗户口瞥了眼被灯火映照、点缀上光点的山麓,回头道。
    “被抓进来的时候啊,你有听大天狗说过些别的吗?”
    “我连她的面都没见到!”
    “——哦。”
    “想必你也已经理解我这躺枪的尴尬了吧……总之赶紧把我弄出去,我这还要上山去找人啊!”
    “嗯。”
    “所以说,给个话啊!”
    “回复?”
    正在敷衍回答徐君房抱怨的他打了一个长又长的哈欠。
    “——不放。”
    “喂!?”
    铛。
    晚上用餐给剩下的餐叉打着旋划过徐君房的颊边,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要杀了我吗!”
    他心有余悸地掸开下被锋利的铁器给轻易割断的发丝,向侧躺在上铺的鞍马大声道。
    却是在对方“让不让人睡觉了,再吵就对准你喉咙”的毒辣视线中败下阵来,闷声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儿没了响儿。
    不撞南墙不回头,说得就是这一类人。
    重新趴回桌子上的狱卒,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抓的人不对?
    不可能,不可能,这可不是那位以谋算著称的大人会犯下的错误。
    既然你会被人家安置到此等关乎妖山联盟机密的要地,那本身必然有着什么“需要在此时此刻出现于这里”的理由。
    至于这理由是什么……
    灯火通明的妖怪之山。
    树欲静而风不止。
    想必,就在今夜便能揭晓。
    ——
    反叛团体挑起的战火,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转眼间遍布了整座巍峨的山峦。
    “羽立,根据你的侦查,得到的情报是……咱们的鸦天狗哨戒队已经被敌人全数俘虏了?”
    “是。”
    侵略如火。
    这一点也不像是得势起意的盗贼团伙能做到的手腕,燃起这团火焰、掌控它形状的主导者,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报——”
    同羽立一起做着传令兵工作的射命丸文,神色复杂地降落到大天狗的座前。
    “第三别动队于敌主力兵团交火。”
    “嗯——结果呢?”
    “不胜而归。”
    倒不如讲,又吃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仗……本着话捡好听的说的原则,选择了最委婉的说法。
    说到底,我也就是一个草根记者,这大天狗亲自点名要我来当传令官什么的……甭说打官腔了,可是连正常的汇报究竟是什么样的都不甚明了。
    戴着鼻高天狗的面具的少女身穿由和服变化而来的天狗装,翘着二郎腿,以相当不雅的姿势坐在太师椅上头。
    如此行为不检点的家伙,和射命丸文印象中那位有着运筹帷幄、无往而不胜之手段的大天狗竟是同一个人——若不是在言语中那特色十足的音调,怕不是要怀疑到姥姥家去。
    “将第三别动队击溃的敌人,有多少人?”
    “4人。”
    “嗯——长相呢?”
    “没有翅膀的鸦天狗。”
    “嗯,嗯——”
    她一边点着头,一边侧开脑袋——任由如水帘般的黑发泄地,透过面具,注视着在不远处被“租借”过来作为随军医生的东风谷早苗在那施展奇迹威能,治愈着缺胳膊少腿的伤患们。
    “失策啦。”
    “确实,叛军从羽扇中得到的力量远远超乎了咱们的想象,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
    她打断了射命丸文的附和。
    “被八坂神奈子那家伙丢过来这么个活计,没想到会如此麻烦——大失策呀。”
    ……担心的是这方面的问题吗!?
    她转过头,看了眼被自己的发言弄得只能尴尬傻笑的记者小姐。
    “不合格。
    要是咱以前的传令官的话,现在可就一纸扇敲到我的头了。”
    ——不要再调戏你的属下了,多少请认真点啊!?
    “寄宿天津瓮神力的羽扇,赐予其信众的力量乃是被世人所畏惧着的‘祟’。
    被退治、驱散的怨愤,多积于此载物当中——若知晓应用方式,对于当下的妖怪之山来说,恐怕山上的神明都无法与其锋芒相对吧。”
    凝视着被从四面八方接引而来的伤兵们充斥了的广场,她阐述着神器之威能的话语一顿。
    “叛军的首领可是当时妖山同盟中号称‘风魔众之裔’的疯子,千年前的月面战争中,他甚至能从戒备森严的要塞里头,替我把那颗能量核心给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也是因果报应,机缘巧合之下,这债还得是我自己来偿还。”
    “这样……”
    “射命丸文,你现在是不是满心疑惑,想着‘为什么我手里会有这么危险的道具’?”“属下仅心存好奇之意,并没有别的想法和猜测。”
    这么说来,你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暴雨自阴云遍布的夜空中降下,击打在早已布置好结界的广场上空,让这层护罩因雨滴的击打而不断荡起涟漪。
    “您的意思是……认同了在下当前的揣测吗?”
    射命丸文,已然将手放在了别在腰间的枫叶扇上。
    “恕我直言不讳,哪怕是曾经做过我顶头上司的大天狗大人,若是起意要篡夺、破坏妖山联盟的稳定与和平的话,自当会人人得而诛之。”
    行,要的就是你这“直言不讳”的血性和态度。
    掩藏在面具遮盖下的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这些个权利的争斗,也是在今夜之后再去考虑的事儿了。
    射命丸文、姬海棠羽立,听令。”
    ““在。””
    一边说着逆命不尊的不敬之言,却能依旧忠心效命于我——不,效命于她们眼中的妖怪之山。
    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另外一对不可思议的家伙咧。
    她轻笑一声,开口道。
    “习惯了在山野间的悠闲生息,这对翅膀多少也有点不听使唤了嘛。”
    舒展开那对漆黑、华美、巨大的双翼,少女揭下面具,飞至半空当中。
    “我的战士们,曾经为我之利刃的菁英们。”
    带着些许稚嫩的面容,挑起微妙弧度、似是玩世不恭的卧蚕柳眉。
    “告诉我,你们对妖山联盟的忠诚、毅重,不曾因时间而变迁。”
    在那张被月光与雨花妆点的容颜上,我看到了那一如往昔的张扬和不羁。
    “愿,妖山联盟恒久远。”
    射命丸文,腾风而起。
    在那双被水滴和响雷浸透的翅膀上,我看到了那值得去追随的自信和执着。
    “愿,妖山联盟恒久远。”
    姬海棠羽立,伫立云雨。
    至于目标?
    亦不用更多复述,在她们说出久违的誓约之语的时候,心中便早已摆出了自己的答案。
    与大天狗一同、为妖怪之山而战——
    自是身为天狗众的一员,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大的荣耀。
    “出发。”
    ““是!””
    【FORTHEてんぐ。】
    -镜头分割-
    “为什么,”
    和鞍马先生一同缩在上铺的徐君房,面无表情地看着正拎着水桶抢救监狱的狱卒。
    “会变成这样。”
    “平常都只是略微积水的,最近河童改建水坝把河流水位抬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身在低洼地带的监狱,就首当其冲地遭了秧。
    我又不是没汇报过,得到的结果只有‘浴室和狱室有什么区别’、‘监狱就是给人受苦的’之类,什么都不明白的有关部门发来的白痴反馈。”
    接过这话头,看得出来,狱卒的火气比徐先生都要大得多。
    “毕竟是监狱嘛,你也不能强求他的设施有多好多好的……但为什么连看监狱的都要一块遭殃,改建水坝好歹帮咱们搬迁一下啊,每次一下雨就得让我陪着鞍马一起蹲屋顶合适吗!”
    “……荷城重工那边不管的吗?”
    “她们?忙着研究‘可再生能源’呢,丢过去的申请书比我人都要高了……跟石沉大海了一样,根本没有人鸟。”
    鞍马适时补充了一句,话锋一转。
    “不过啊,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就干脆出趟门,去找点事做?”
    “嚯,是说在今晚吗……好主意。”
    你不是囚犯吗,还能说出门就出门的?
    ——徐君房的这句话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至于原因。
    轰。
    他身后的墙壁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飞溅的钢片与碎石混凝土把这位倒霉催的道士整个埋了起来。
    “伤害来源:奇迹;危险等级:【风暴】。”
    狱卒放下提着的水桶,从水里捡起一块被崩成碎块的墙砖,在手里头把玩着。
    “鞍马先生,面对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您说说看。
    怎么处置?”
    “【风暴】……那扇子还真是有本事。”
    被提及姓名的男人从铺上轻跃下来,活动了几下裹在黑白相间的囚服中的关节。
    “——不过,仅仅是【风暴】的话。
    还是有点不够看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别瞎蹦跶,看我眼色行事。
    ……切。
    被炸开的墙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里面有人!”
    伴随着杂乱不堪的呼喝与穿透暴雨的点点荧光,雨幕依稀能见到那些个“叛军”的身影。
    “哎呀哎呀,你们瞧瞧这事儿闹的。”
    占住洞口,赔笑着的狱卒朝来人们鞠了一躬。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咱们正想着从监狱里出来,投奔于风魔先生呢!”
    他展示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后背,摆出一副谄媚的姿态。
    “你也看到了,我们呀,是一路子人。”
    似是被他这一席话语打动了,来人犹豫了起来,从中站出来个相对而言身材算得上魁梧的大汉。
    手中拿的武器是……荷城重工提供的制式自动步枪?
    看来这支队伍在过来之前,还洗劫了半山腰的军械库嘛。
    “就算你这么说,也是骗不过我们的。”
    他冷哼一声,将作为瞄准工具的辅准激光对上了刚从瓦砾堆里爬出来的徐君房。
    “和带翅膀的家伙同流合污的废物,才不是我们的同类。
    ——开火!”
    哎呀。
    他尴尬地笑了笑,回头对鞍马和徐君房说道。
    “谈崩啦。”
    “啥小——哎哟喂!?”
    下一刻,这如同外边的天气一般猛烈的【风暴】,自破口处,毫无停歇地向屋内倾泻而下。
    枪林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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