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际蓬莱酣一晌,乡遥缨散叱锋芒。
乌雀行云孤自在,杜鹃唱晚独悲惶。
霜飞五月霰如雨,雪漫春花覆大江。
明朝但把忠言吐,指点单刀斩悬梁。”
各位对监狱的看法是?
一扇铁窗,四堵高墙。
吃喝拉撒睡,皆于一室中。
“徐生离了人之里,单身来在妖山前。
未曾开言我被人抓,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报社转,与我那文文把信传——”
那么,这位正在唱大戏的道士先生,现在正亲身体验着所谓“监狱”的感受。
“被关进来的新人。”
刀疤脸的大叔把脸转向了正在死命摇晃着铁栏杆的,那位生着一对黑翼的道士装男子。
“给老子安静点——别逼我把你翅膀上的毛都拔了,再塞到你嘴里去!”
气场惊人。
但徐君房就是这么个不畏强权的人儿,根本不会害怕这些口头说说的威胁。
“这是哪儿。
我是谁。
为什么要被关进来?”
他没理会同监狱友的警告,对路经此地的狱卒大声喊道。
“所以说,你们抓错人了!”
“我可不这么想。”
还在伸懒腰的狱卒回过身,白了他一眼。
“这里啊,是天字一号大牢。
被关进来的人——就像你这只鸦天狗那样的,可都是经过了天魔大人亲自批复,罪不可赦的犯人。
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也不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或好或坏的事,我是这大牢的看守,也仅此而已了。”
“但是这一次明显是因为她想要掩盖自己抓错了人的事实啊!
像是‘我不管,他就是我钦定的间谍’这样的话语,怎么想都错漏百出的吧!?”
狱卒摆了摆手指。
“向阎王爷解释去吧——如果他会听的话。”
根本没打算听人说话,而且毫不犹豫地把我的种族归类到了鸦天狗上头……
你以为我长出这对翅膀是我想的吗,看起来很酷炫不错,但——就因为这对玩意,可是连自家房门都进不去了。
还记得昨天硬着头皮去寺子屋上课,这一转身就会像筛子一样把黑板上的粉笔字抹掉的碍事程度——遭到学生们好一番耻笑。
你问为什么会长出这对翅膀的?
这个。
不小心深入研究了一下那张符卡,在熟悉飞行动作之后于自家领空耍了一整天,落地才发现收不回去。
难过到爆炸,伤心到变种。
“天狗社会的黑暗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说是不?”
试图向狱友——那个从开始就一直侧卧在床铺上的男子搭话。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吗。”
“难道你也是像我一样,蒙受冤屈被人丢进来的?”
他把身子侧过来,递过来就像看着死人般的冷漠视线。
“杀人,而且还是杀了很多很多人。
好人,坏人,敌人,自己人,我都杀过。”
“喔……”
“你不害怕?”
“本来是想迎合一下这凝重气氛,做出惊讶表情的,但是。”
徐君房指了指自己卡在铁栏杆之间的脑袋,表情尴尬地说道。
“如你所见的,我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
被卡住了?
是的。
要帮忙吗?
麻烦您了。
在伸出援手的狱友帮助下,好不容易把脑袋从栏杆的夹缝中拔出来的徐君房揉搓着摆到身前的翅膀,带着抱怨的语气说道。
“愿意帮忙确实是相当感谢,但能不能不要拉着我的翅膀这么扯,超痛的!”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翅膀可以喊痛。”
不不不,我这对看起来很华丽的大翅膀根本就不是出自本意留下来的,那可是科研事故的遗留问题——好吧,您先说。
徐君房也很识相地没有把话题岔开。
他指着自己那黑白相间的囚服背后。
“你,听说过折翼之刑吗。”
“有所耳闻,但遭受这极端刑罚的人不应该只有战犯吗,而且在早几百年前就……啊。”
意识到了,在这座大牢里关着的这位男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的徐君房,话音戛然而止。
“你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对吧?”
静。
“我的朋友,不用悲伤,不用心急,北上的日子终会过去,大井的时候必将来临——俗话说得好,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啊耶耶耶疼疼疼疼疼”“我告诉你这件事,为的可不是你的同情!”
他揪着徐先生的翅膀。
“别这么多废话——明白了吗。”
“是是是是是小的知错啦!”
这道歉的语气,倒是显得相当真实诚挚。
“知道就赶紧去睡觉——这都已经几点了!”
“是!”
识趣地掀起被子钻进下铺的徐先生,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是砍死了谁才会”
“快睡!”
“——晚安!”
——于是就到了早上——
咔啦。
钢制大门被人从外边拉开。
依旧是那位狱卒,摆着那副和昨天差不了多少的,兴致缺缺的神情。
“早安啊,两位犯人,虽然很不想说,不过现在是早餐时间。
突然间就要多送一份饭菜还真的有一点点不习惯…你这?”
他那慵懒无神的眼瞳中带上了一丝惊讶,而惊讶的对象,是那位被挂在风扇上,用被子裹成好味棒的“新开的家伙”。
“早上好。
对您来说,恐怕这早上是不太好吧。
总之,新开的也多少顾及一下狱友间的感情,别在第一天就把这气氛搞得这么僵。”
边把这位不知捅了什么篓子的笨蛋从电扇上放下来,他边向这位黑眼圈相当明显的道士开解道,。
“别看鞍马先生平时凶得不行,他呀,只是习惯了那副表情罢了。”
我不信啊→被裹在被子里像条青虫一般蠕动的徐先生。真巧我也是→正打点着把早餐摆放在桌上的狱卒。
那位始作俑者倒是一丁点都没受这尴尬氛围的影响,自顾自地走到桌子边,抄起面包和奶酪,在那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这定睛一看,摆在桌上的玩意还真不少。
奶酪,面包,麦片粥,饭团,英吉利冻牛肉(未解冻),要不是这周围的环境确实像监狱,徐君房差点就以为这是总统套间的早餐布置了。
等会儿,我发现华点了。
“冻牛肉是啥小,不解冻就整块拿出来,是让人吃的吗?”
“这个嘛,是天字第一号大牢的传统迎新活动。”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对刀叉,递给一脸莫名其妙的道士先生。
“监狱用特制西餐制式刀叉,请收好。”
迎新活动?
将信将疑的他用标准的西餐礼仪姿势,抬起小刀朝牛排表面一划拉。
牛排与刀尖的交叉处迸发出点点火星。
默。
“请把它吃下去。”
“不,在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之前,我有权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请把它吃下去。”
“讲道理这也实在”
“请把它吃下去。”
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对吧。
徐君房拾起这块比板砖硬得多的牛排,低下头作势要咬牙啃下去。
然后。
“这样的整蛊活动谁爱干谁干去!”
道士先生对“正在微笑的狱卒”使用了投掷。
“糊你熊脸!”
砰。
将枪口还在冒烟腰间的浅绿色手枪重新插回腰间枪套里,与此同时,被子弹命中而偏移了弹道的牛排,在经历了从墙壁到墙壁的碰撞后,稳当地落回到了桌上的盘子里。
至于子弹?
在擦过徐君房的侧脸之后,在墙壁上留下了一枚不深不浅的弹孔。
“抱歉,因为参加第一次月面战争时留下的后遗症,只要有东西以超过60KM/h的速度接近我,我就会下意识的开枪。”
——明明只是一个狱卒而已,这样的身手和不可思议的背景设定是怎么回事啦!?
“总之。”
已经用餐完毕的“鞍马先生”用餐布擦掉了嘴边的残渣,轻咳一声,说道。
“与其说是一分熟,不如说这块英吉利冻牛肉十分完美地保持了它从冰箱中被拿出来时候的原貌,而它所肩负的职责,就是……测试。”
“哈?”
“hardcore测试,硬度和硬汉的一语双关,用来测试锒铛入狱……不,应该说是被大天狗推荐过来的你,是不是有为我们所用的资格。”
资格,为你们所用?
等会儿,我已经生出相当不详的预感,要说的话就是亮部啊,树组织啊,sasigay和那鹿垛啊,之类的。
狱卒伸手抚平了脑袋上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而直立起来的呆毛,微笑道。
“那么,新来的家伙,愿意为了保守妖怪之山的【秘密】而献出你的名字、身份、家庭乃至一切吗?”
“不愿意。”
“……配合点。”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来的配合不配合!”
他拒绝地那叫一个相当果断,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得了,你也别矫情——被大天狗钦点到这儿来,是个天狗都知道,那是有多么大的荣幸。”
鞍马先生递给捂着脸的徐君房一盒创可贴。
“要怪就只怪你是新人吧,天字第一号大牢的真实职能,那就算是妖怪之山的扫地天狗也都是明白的。”
“但我并不是天狗——狗等会儿别疼疼疼疼”
……真是有苦说不清了,这对倒霉催的翅膀!
“停一哈。”
狱卒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鞍马先生稍微中止一下对徐先生翅膀的蹂躏。
“仔细想想,咱们的大天狗那迷糊性格,万一要真是搞错了也是有可能的——而现在这么下去,要确实是上级的错,估计这锅也得甩到咱们头上来。”
他从角落里找出瓶清酒,摆在正怒视着一言不合就扯翅膀的鞍马先生的道士身前。
“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呀,能和咱们好好说说吗?
——关于你的事情。”
——那之后怎么样了——
将时间回溯到一天前的那个清晨。
今天,是村民们播种与向丰收之神祈祷的日子,原本这时候应该还在梦乡中的人之里,也是早早地就活跃了起来。
扛起锄头,拿上种子袋,向丰收之神献上作物以为祭品——如此,表示一年之计的开端。
每年到了这时候,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寺子屋也得履行帮工的义务,由教师带着这群活跃的少年少女们,前往田央渠间去“提前体验”他们将来要经历的生活。
村西水田处。
大江山空我顶着一对黑眼圈,正百无聊赖地把手中的的水稻种子丢进被挖出来的小坑中。
“话说,你一大清早的就这么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在这位无精打采的包子头少年身旁,杵着锄头立在那儿的织田俊也,将下巴放在了锄柄上头。
“难道是深陷63包2橙的地狱无法自拔,导致无心睡眠而失了精神?”
——在neta的时候要注意,至少别随随便便就突破第四墙啦!?
“……有烦心事没错,但这跟因为睡不着而在大半夜码字的作者没有丝毫关系。
而且俊也——你也知道我在担心的是谁。”
还能有谁?
那个“生”了对翅膀,口口声声说要去山上找老友想办法,结果一天一夜都过去了却是杳无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连选修都鸽了的笨蛋道士。
叹了口气,俊也以点头表示认同。
“老实说,整天被他那脱线的行为举止给烦扰到失眠,但突然清净了下来,反而是在课堂上睡不好了。”
“是啊。”“而且,别看徐老师平日里都不怎么对教学上心的样子,每次准备的那一大叠备课和花式百出的选修内容啊,都不可谓不用心呢。”
“是啊。”
“所以啊,空我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想着【如果徐老师是妹纸就要嘿嘿嘿】这样的危险妄想?”
“是……不是!”
把插在地里的农具当成是跳竿,他险险地闪过了直击而来的拳头。
空我那打空了的拳头捶在农田中,将被锄至松软的泥土砸出了一个大坑。
“明明是自己脑袋不好使外加神游天外,才会被我的话头牵着鼻子走的……却反过来想揍我,这不合适吧?”
“反正平时也没少揍过你。”
甩掉了拳头上的泥巴,包子头少年向俊也摆开架势。
“也不差这一次了。”
不得不说,就你这好战的性格,还真是跟那这个鬼族们如出一辙。
啧了一声,丢下手中的农具,俊也抽出腰间的太刀。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示弱喽?”
前几天刚从徐老师那儿收到修好的刀鞘,趁着取货的见面机会也趁机撩了本剑谱,什么“诛仙剑阵”,“你也可以变成光”之类的招式……名字是不怎么靠谱,但在内容上还是对这边很有启发的。
他架起自己的兵刃,稳稳地扎下马步。
“我也就正好趁着机会试试,学来的新招数究竟能有多么好使吧。
百步骐骥……iii?!”
在他们正是剑拔弩张的当口上,有一位少女,拦在了两人中间。
比平时那件连衣裙还要简陋不少的粗麻外套,那人物标志般的盒饭帽今天也没戴上,换了顶草笠。
看起来就跟个土农民一样——却是依旧有不怒自威的霸气。
“织田俊也,别人都已经耕完了好几块地了,你们倒好,一个劲在这儿搞破坏?”
拎着丝毫不敢做出反抗动作的少年的衣领子,慧音的笑容那叫一个让人心头发慌。
冷汗直流。
“为什么要找我,明明那个包子头也参与其中!”
——总,总之先推卸责任!
咚。
这么想着的他,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慧音那坚实的头锤制裁。
“那么,空我。”
空我果断把手指向被撞飞十几米,一头扎在泥地里,正处于昏迷状态的俊也。
“都是他的错。”
“真的?”
“鬼族是不会说谎的。”
“也是。”
——这也是我第一次为自己拥有这莫名其妙的身份而感到庆幸无比。
事件的处理结果,是俊也被慧音拖着到一边向田主道歉,而空我,则被留在田里努力把大坑填上。
当然,在这片田里,除了咱们这些个划水摸鱼的存在以外,也有着精熟于种田技巧的佼佼者存在。
只过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有那么些个鹤立鸡群的学生们,超额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何等神人。
负责填坑的空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抄起了手中的锄头向田地挥去。
咔嚓。
……这可不像是锄到泥土的声响啊?
“当心点啦!?”
在不远处的棕发少女捂着自己被一锄头打得青了一块的尾巴,向一脸茫然神色的少年抱怨着。
“差点就断尾了……锄地的时候多注意点别人的动向耶!”
“应该说是把尾巴放到我这里的您打着什么鬼主意——这样才对吧。”
他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字一顿的叙述道。
生着骨片的长尾末端,用粘液沾着好几十粒水稻的种子,在之前那段时间里,正是用这条被她自由操纵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播撒着水稻的种子。
还真是,有一条方便的尾巴啊。
“晓。”
“欧文大人。”
“帮助、不需要。”
“……是。”
至于这条尾巴为什么会路经我这儿,其理由也是昭然若揭。
老实点说,只要你还是个正常人,看到一位瘦弱的女孩努力挥动比自己身子还要沉重的农具的身影,当然是会生出恻隐之心的。
——话是这样说,不过,去盲目地施与援手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他也没太多理会这边主子与仆从的互动低下头去,刚打算继续眼前的工作。
铛。
高高挥起的锄头似乎敲到了什么异物。
一回过身,就见到那只捂着鼻子的鸦天狗在给自己打着招呼。
“呀吼,早上好啊,寺子屋的,那个那个那个……”
“大江山空我。”
“啊对,空我同学!”
他认识这只健忘的乌鸦。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徐老师的熟人,也来过几次寺子屋转悠。
“所以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
“这个嘛。”
她从口袋里摸出纸巾,代替手掌塞住了尚还没止住血的,被锄头柄砸的发红的鼻子。
“本想给你个惊喜的,却是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来这儿也不是有什么目的,就是在送报时恰好路过……徐君房呢?”
“他不是去找您了吗,说着‘要化解这翅膀的诅咒也只能去找行家帮忙’这样的话,向上白泽先生请了个假,就前往妖怪之山了。”
“嗯,确实和信上说的事符合了。”
信?
看出了少年眼中的疑惑,射命丸文从衣领子里头抽出张信纸。
射命丸文,
我委托妖怪山底下的哨兵将这封信交给你,若是收到的话,多半我也已经找上门来了。
倒也没什么大要紧的事儿,就是有一个研究课题遇上了瓶颈,你正好又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本着图个方便的态度,选择了来找你,而不是和那蒙古大夫玩什么文字游戏。
——遇上点麻烦,被新开的哨戒天狗当成了鸦天狗对待,我又没有作为身份证明的东西,所以就被拦在了山脚下,磨破嘴皮子都不让过去。
出于无奈,我会选择从“密道”摸至天狗之里。若是我先于这封信抵达,那以上所有信息统统作废。
若是这封信先于我抵达,那就证明这“摸山计划”宣告失败,也得请你屈尊来我家一趟了。
“以上,署名:不想透露姓名的徐先生。”
空我用毫无起伏的声线,把信中的内容读了出来。
“然后你说他是去了妖怪之山,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
嗯,嗯。
紧皱眉头的少女来回踱步,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
“不愧是徐君房,要说他是个麻烦制造机也不为过。”
解开眉关,心知答案的少女叹了口长气。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还得那么我去妖怪之山,好好挖它个掘地三尺呐。”
飓风旋起,不过眨眼功夫。
张扬黑翼的少女,已然穿梭于云霄之间。
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不过,既然人家都承诺了,徐老师那块也不用我瞎操心了吧。
算是放下心头担子的空我,准备着眼于当前的任务。
挥下锄头。
咔嚓。
“……尾巴。”
——又是你!?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