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苏雨》六十一：你是从牛屎里捡来的

    白露靠在躺椅里，遥望西边的山峰。
    太阳正一点点的下落，起先是下巴被山顶遮住，继而是嘴巴、鼻子、眼睛，最后整个光环都退了去。留给人世间一片漆黑。
    当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时，在池塘边洗菜的妇女便说道，“啊呀，天都要黑了，赶紧回家做饭。你看在这聊天就不知道停下来。”遂拎起菜篮子，疾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白露羡慕这里的人们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遇到什么事情，想说一些话可以站在那里说个不停说个痛快，至少在这不是农忙的季节里，所有的农活都已停歇下来，等到来年开春，一年的播种才会再一次开始。
    冬天，是慵懒的时光。一切都显得懒洋洋。
    回到这农村之后，白露从来都是一夜无梦。晚上倒头便睡，好几次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就眯起眼睛睡起来。小时候还有爸爸可以抱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如今自己都有孩子了。爸爸也老了，再也不能那么轻松的把她抱起来，像从前那样放到床上再盖上被子，关上灯，愿她有个好梦。
    白露母亲则满眼笑容，“你看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自己在沙发上就这样睡着了，等会儿她的孩子又谁来哄睡觉呢！”
    苏雨笑着接道：“妈，你都说她是孩子，那她肯定就还是一个孩子喽！”
    余音跟着说道：“没事，外婆，我可以自己刷牙洗脸洗脚，上床睡觉的。妈妈忙得时候，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我已经习惯了。”
    母亲慈祥的摸着余音的头，“好外孙，真听话真乖，噢！”余音龇牙笑着。
    苏雨指着白露对母亲说：“那我先把她抱到床上去，省的在这睡着凉了就不好。”
    母亲点点头说，“去吧！现在也只有你能抱得动了，她爸是抱不动她了。”
    你看，时光就是这样的不给任何人情面，让你老的时候你注定会失去年轻小伙子的力气。岁月总是在你脸上雕刻着时光的流过的印迹，你的面庞慢慢爬上皱纹，曾经的一脸稚气也一去不返。
    苏雨抱着白露一步一个楼梯，慢慢走到楼上的房间里，将白露轻轻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走到房间门口时按下开关，房间里的灯熄灭。苏雨带上门，怕客厅里的声音会吵到正在熟睡的白露。
    面对熟睡的白露苏雨心里想，“和我在一起后，若是你每一个夜晚都能睡的如此安稳，脸上还略微带些幸福的笑容，我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看苏雨从楼上下来，白仙就笑道，“别看我姐比我大，其实她的内心还没我成熟。她活得真像一个孩子，你看连睡觉都得你抱到床上。”
    苏雨耸耸肩，走过来坐在沙发上说：“活得像个孩子多好，不会那么纠结，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每天过的很简单，每天都可以多开心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白仙嗑着瓜子，一脸嫌弃的模样，“你们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无论做什么你都会说好的。”
    白仙母亲则呵斥着，“你这丫头，怎么和你姐夫说话的呢！没大没小。”
    白仙立马扭动着身体来到母亲面前，铺在母亲的腿上撒娇道，“妈，这姐和姐夫还没结婚呢，八字那一撇都还没写完呢，你就帮着他说话。你是不是太偏心了，我才是你亲生女儿啊！”
    母亲哈哈大笑着，“你看你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好意思的。你问问你爸，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仙一脸惊愕，把手中的瓜子一把放在桌子上，双手搭在母亲的膝盖上，认真的看着母亲的脸问道：“妈，你刚才说什么？你不要吓我啊！”
    母亲装糊涂，“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老了记性不太好，不记得了。”
    白仙瞬间抓住母亲的手腕，眼睛里明明写着一份恐惧的神情，“你刚才让我问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母亲“噢”了一声，极其淡定。白仙简直不敢相信母亲能那么淡定。
    “那你去问你爸嘛！他知道！”
    白仙继而将惶恐的眼神投向父亲，“爸，妈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我是从哪里来的？”
    父亲也极度淡定，白仙更加恐慌，这种淡定可不是常人能够具备的。因为在电视剧里这种告诉自己孩子不是她亲生父母的时候，画面总是会失控。要么是孩子失去理智，一副抓狂的模样，大声嚷着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谁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的亲生父母为什么又要把她抛弃。养父养母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这些非理智的画面没有上演，白仙就更加担心，内心的惶恐程度又增加一个量级。
    白仙摇晃着父亲的双手，“爸，你快说嘛！我到底是从哪来的。”
    父亲看白仙一副要哭的样子，问，“你真的想知道？”
    白仙非常肯定的点点头，但那小小心脏已经快跳到嗓子眼，就差一口气接不上，直接蹦出来。
    父亲若有所思的样子，摸摸下巴慢慢的说道：“你是我从牛屎里捡来的。”
    白仙刹那间没有反应过来，坐在一旁的母亲早已哈哈大笑起来，连手中纳鞋的动作也停止，用手擦着眼睛，怕是眼泪都已笑出来。
    再看苏雨和欧洋，两个人笑得从沙发上跌落下来，苏雨还喷了一口茶。白仙见这幅画面才意识到，爸妈刚才的话就是在逗自己，拿自己开玩笑呢。逗得所有人都乐开了花，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
    母亲竟然还笑着对白仙说：“这下子你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吧！你是你爸有天早上下田干活，看见牛市堆里躺着一个小孩，然后见你太可怜就把你捡了回来。你回来之后，我给你洗澡都洗了三天三夜，那牛屎的臭味始终都挥之不去。不信，你现在闻闻你自己身上，是不是还有隐隐的牛屎臭。”
    白仙嘟着嘴，一下子抓狂起来，拍打着母亲的大腿，“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身上才有牛屎臭，我身上都是香的。”拍打了一阵子之后又转向父亲，“爸，你也是坏人，竟然拿自己女儿开玩笑，你也是坏人坏人。”双手依然拍打着。
    白仙父亲和母亲只管笑，也不阻止她，或许一家人这样打闹的时光也不多了，等嫁了人就很难再有这样的画面。
    白仙看着苏雨还在忍笑的样子，刚想伸手打，苏雨便说：“诶，我是你姐夫，想好再出手。”
    白仙随即跳过苏雨，朝着欧洋一阵“拳打脚踢”，“你也不帮我还跟着笑，让你笑让你笑，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
    欧洋不说话，虽然挨着打但依然在笑。
    余音笑得最厉害，白仙一把抱起他放在自己怀里，挠着他的痒痒，余音笑得便像杀猪一样惨叫，嘴里直求饶道：“小姨小姨，别挠了，好痒啊好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