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书金传歌万小邑》第50章 如此秘密

    王爷对我点了一点头，不过话却是说给侄儿听的：“真是想不到，我一阵忙乱，竟还走在你前边儿了。”麟公子道：“叔叔说笑了不是，你骑的那马多好啊。这拉车的凡马怎么比得了。”又说：“我手下那几个可把亭子打扫干净了么？”王爷点头道，“俱已清理尽了。”麟公子道，“那就好，今儿让您操劳，还给他们做了场监工。其实只用我多跑两趟，都能搞定的。”
    王爷道，“小心点好，因为明天是不能出什么差错的。”
    ……这两个人，不觉竟然又聊起天来了。
    仿佛李自成的死已经过去，再也不该被放在心上了似的。我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想了想，还是上前，说了车子里波斯地毯上的事。麟公子上车看了看。
    “果然有一片血么？”王爷问。
    “果然有一片血。”麟公子坐在车厢里，打着帘子，道，“亏了姑娘细心，若是明天……”王爷制止了他，道，“快别说明天怎样的话来了。先解决今天的事吧。”麟公子便跳下来，吩咐人来来去去，取了旧的地毯去洗，捧了新的来换上。“不好了，那院子里有块砖也是湿湿的。”过了会，他说。这就又找人提了水，来洗院子上的青石板。就那么几个人，走来走去，便就让人头晕眼花起来了。
    我无事可做，只看着这几个人幻化出来的千军万马，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不一会院子和马车就收拾的焕然一新，便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了。可那块不规则的暗淡的血迹，却在染了个印记。我再次提醒了自己一遍，“李自成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需要同情可怜”。
    但没有用。所谓的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不过是个抽象的概念罢了。而那一滴滴血掉落的瞬间和结果，却是那么的清晰可感，止不住的给我心灵以冲击。
    可是，我猛然又提醒自己说，“别滥施好心了。他是刺客！刺客哎，要不是王爷砍到他，他就要把王爷杀了。你可怜他什么？”呆立了半晌，直到半边身子都冷了，看大家该洗的都洗净了，不由叹了声，“唉，谁来给我的心里洗洗就好了。”
    眼见的人都忙完了，忽然就又有一个人捧了小钱袋儿，过来给发赏银。
    每个人都是一块小碎金子，到了那个把李自成抱来抱去的人那儿，又格外多了些。对山大夫已经不知到那儿去了、但我想他的好处只会更多些。
    嗯，不过既然他不在，就不管他了罢……
    只说眼前的这些人，大家感激不尽地收了金子，跪下来谢恩。陆陆续续就跪成了局面。最后站着的，就只剩下王爷、麟公子和我。
    看看匍匐在地上的一团人，我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引人注目了。于是膝盖一软，也想跪下。正要跪，却不知突然从哪儿来了股勇气。干嘛要跪来跪去的呢？站直了就不能说话了吗？再说……我这不也没拿金子吗？我就悄然站着。
    “快起来，这是大家应得的。”一边的王爷说。
    ……虽然不知哪来的胆子让我竟敢不跪下，但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是不由自主向王爷的身影中躲了躲。他那么高大威猛，把我的身形挡住，倒也是绰绰有余的。
    “大家千万不要注意到我~~千万不要注意到我~~”
    我缩着脖子想，向他老人家身旁阴影最浓郁的地带又蹭了蹭。一边蹭，一边不由自主，看了看这一堵庇荫我的高墙。看了一会儿，不觉就被他的气度和风采吸引住了。原来有些人是在暗夜里都能发出光来的。于是油然就觉得，二十多年前老天那成王败寇的安排，其实是有极大的道理的。而刚才的难受也就竟然缓解了些。
    “大家都知道……”过了会儿，王爷沉着声开口了，“这发的是什么钱么？“
    大家本来很紧张，听见王爷这一问，各自看看，居然笑了。笑完，可又沉默了。等了一小会儿，有人小声说，“是封口费。”又有人说，“王爷放心，今儿晚上的事，我们不会说。”王爷点点头，一脸肃然，“说不说，你自己掂量着办。但今儿我既然让你们过来干活儿，就索性和你们说明白。”
    大家看看王爷的脸，一时都很肃然了。
    “不，我们不听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听不听是你的事，但说不说可在我。”王爷扫视了一眼大家，沉静的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约只有选这“愿闻其言”，然后誓死保密的一条路了。这让我感到很奇怪，搞不清楚发生了怎样一回事。本来应该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呀，怎么说出来了？太意外了。
    ……等了一会，王爷又说话了，“刚才的那人，是李自成。刚才那一声就是他叫的。因为我砍断了他的一只手。”王爷顿了顿，“因为他要刺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