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雅……走了吗……”
“……!”
就在房间内的中年人还抱着怀中的女人痛哭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另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
他猛地转回头去,不知何时那位老妇人已经从地下室内出来了,现在正默默地倚靠在一旁的墙角上,向这边投来了悲伤的目光。
“老师…你从刚才就在那儿了吗…?”
父亲他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那对已经有了明显岁月的痕迹的他而言简直是太狼狈了,但是此时没有人会在意那个,仅仅只是注视着那名仿佛已经睡去了的米发的身影而已…
“啊…是的,我一直都在这里,可能诺维雅她已经发现了吧……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老妇人沉默着,年老的她已经流不出泪水了,仅仅只是悲伤地看着这边而已,但是她的话却让对侧的中年人十分不解,他立即就发出了声。
“那为什么您刚才不过来再让她看最后一眼呢!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为什么您却什么都没有做呢!”
这不是他想要说的话,但是过分的悲伤孕育在心中却最终形成了这样的想要吵架般的语言。
不过米兰达老妇人却并没有为此升起半点怒气,她只是默默地听着而已,静静地承受着这一切,然后从面前的两人身上撇开了视线…
“因为我……没有脸见她。”
仅仅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而已,却让父亲他一瞬间便震住了。
是呐…是她赋予了诺维雅生命,是她将其养育成人,教会了她一切,成为了她的一切,但是最后却也成为了对方无法继续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根本原因……
这十年间的研究没有任何进展,诺维雅已经没救了…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将错归结在面前老妇人的身上。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谅,造就了她内心更加深层的自责,她并不是不想与诺维雅见上最后一面,她只是…无法赋予自己那个资格而已……
常年熄灭的烟火…早就已经再也无法点燃了……
“我继续回到地下去了……诺维雅的身体就放在冷冻舱里先保存起来吧…?等到哪一天合适了我们就挑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将其埋起来……政府要是有意见的话,就让它见识见识下已经半身入土的家伙发起狠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吧…”
米兰达平静地说着,已经回身走向她来的时候的方向了,虽然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气力,但是却能让人知道她是认真的。
不过那种情感在场的另一位也能体会到,要是到了现在还有人惦记着诺维雅躯体的最后一丝价值的话,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让那个人好看的吧……
失去了寿命…失去了名誉与地位的他们已经不再剩下什么了,想要保下的仅仅只是这份尊严而已。
“………”老妇人离去后房间内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中年人起身将手中的米发身影平放在了沙发上,泪水已经不会有了,悲伤也只像是永不熄灭的小火苗一样在心底给他带来长久的钝痛感。
他明白,米兰达老师肯定也明白,在这场注定了会分别的日子过去之后他们的使命也不会完结……今后要思考的…仅仅只是如何让还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而已……
…………
……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诺维雅的身体已经成功安葬了,政府那方倒是没再说什么,似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某型号航天载具的研发上。
对此别墅中的两人并没有觉得他们有多幸运,因为悲伤与黑色的未来早就将那份惊喜感全部冲淡,剩下来的事情也都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悲伤的事情却没有因此而停下,米兰达的身体状况自从那一天起就开始持续下降,可能是因为诺维雅的死成为了契机,将她这么多年来榨干精力的代价一次性索回了,不仅精神颓废了许多,就连智力上也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些小毛病。
父亲他隐隐地感觉到了,米兰达老师距离最后的时刻也没有多远了,常年的生活规律紊乱,没日没夜地熬夜,再加上人生的跌宕,这位老妇人也终于要在她的七十岁时迎来人生的最终点,只不过现在仍然还在苟延残喘着而已…
可能对方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吧,所以在地下室中的研究生活才变得更加的废寝忘食了起来,对此父亲他并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守望着而已。
他知道,那是米兰达老师一生的信念,哪怕无法达成,自己也不想在最后一刻前阻止她拼尽全力地向着理想靠近过去。
那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敬佩的人中的最上层的一位了,正因为如此,他尊重她,爱慕她,在这间已经几乎化为了死地的别墅之中,等待着最后的日子降临……
……那已经是连日期都不重要的一天了…别墅中天昏地暗,失去打理的家具也渐渐地散去了光泽。
在无数失败所堆砌而出的这场因缘里,父亲他迈向了另一个人的终点,见证着…身旁最后一名家人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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