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话说?”就在李建安犹豫的时候,端木天佑一针见血地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话的时候,他依然眼望着坡下面的迎宾馆。
好厉害的六王爷……
李建安心中暗道,他当上工部尚书的时间不过一年尔尔,早就听说了端木天佑是有名的战神,战场之上,所向睥睨,战无不胜。
如今,六王爷悄然成为他的顶头上司,却又让李建安见识到了他敏锐的一面。
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端木天佑心思缜密,明察秋毫,虽然什么话语都没说,但又好似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较起来,那太子就略显逊色了,在端木天佑到来之前,一直是端木尚泽监督指导着迎宾馆修缮的工作,明明对很多东西不在行,但却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妄加评论着工作的事宜,好像天下没有他不了解的事情一样,显得刚愎自用。
对比一下,还是端木天佑更加符合心思,而且,这样的人,大概才能走的更远吧?
更何况,李建安也并非白吃鬼,踏入朝堂的这一年之中,他暗中多方打听,知道六王爷与太子宿来不合,多年以来都在暗中继续着自己的力量,两人之间早晚会爆发一场夺嫡之战。
想及此处,李建安抱了抱拳,对端木天佑有些神秘地说。
“王爷,下官自去年上任之后,便一直负责迎宾馆的修复工作,一日不敢停歇,只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哦?说来本王听听。”端木天佑将目光从远处的迎宾馆移到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工部尚书是个小个子,比端木天佑要矮很多,但是却短小精悍,显得精明干练。
“去年一把天火,将迎宾馆将近烧了一半。下官破土动工之时,在迎宾馆的西北角发现一座八角凉亭,这亭子无牌无匾,更没有任何记号,不知是作何使用的,亭子也被大火烧去了半边,为了美观,下官命人打算将亭子拆除。但是……”李建安说话的时候,偷眼打量着端木天佑的神情,只见他双眉紧锁,似乎被这番话语吸引了。
李建安心中一阵暗喜。
“但是什么?”端木天佑追问道。
“但是将亭子拆除之后,下官手下的工匠们在下面发现数量众多的白骨,大概有几十具之多……”李建安介绍着这有些骇人的怪事。
“什么?”端木天佑面色虽然比较平静,但是内心却有些吃惊,在迎宾馆里,怎么会埋着这么多的死人呢……
“此事你报告给别人没有?”
李建安似乎表现地有些失望。
“回王爷的话,下官将此事报告给太子了,但是殿下他却好像不感兴趣,只是这并不奇怪,许是原本迎宾馆的下面就是乱葬岗子,皇上日理万机,下官也不想将此事上报给他,所以,今日特跟王爷您说下,不知您对此事,是怎么看的呢?”李建安眨动着眼睛,本来他就身材短小,再加上这转动眼睛的动作,活像个机灵的猴子。
“那些白骨现在在什么地方?”端木天佑觉得此事蹊跷万分,工部尚书的一席话,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迎宾馆是什么地方?竟然会无缘无故出现白骨,更让他嗤之以鼻的事太子那个蠢货,那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没有一点怀疑吗?
“回王爷,如果您想验看一下的话,请随下官到家中一趟,所有的白骨,都被下官储藏在密室之中了。”李建安回道,当时他之所以瞒着太子将那些白骨收在自己府中的密室之内,一则是怕日后太子想起这回事怪他“自作主张”,二则是也不得不说他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头前带路。”端木天佑毫不犹豫,他倒是想去探查一番。
没有带任何随从,端木天佑随着李建安急走几里路,返回了凌城。
若说凌城的官员,都十分的好面子,只要是二品以上的,都在凌城最豪华的街道买房置地,而这李建安似乎是个例外,他的住处隐藏在众多百姓之中,是独门独户的一个小院。
“李尚书,这就是你的家?”端木天佑来到门前,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院落,甚至还不如一般财主家的房子。
李建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爷,让您见笑了,下官自幼家境贫寒,如今虽然官居尚书,却依旧节俭,不想铺张浪费,一人过日子,有个小院子便足矣了。”
端木天佑的眸子沉了沉……
“李尚书,既然你家境贫寒,又作风节俭,为何春节之时,还去本王府中拜年?买礼物的银子,想必也是一大笔花销吧?”端木天佑怀疑地问道,他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心中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假装节俭,故意让他有错误的好印象。
李建安暗中挑起大拇指,这端木天佑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连过年他派人去拜访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爷,下官也记得您当时因为身体不爽,并未见我和其他同去的几位大人。如果您看了下官的礼单,您就明白了,下官的贺礼,不过是几斤寿面罢了。”说着李建安打开了院门,一个老管家从里面迎了出来。
“恭迎老爷回府……”
虽然外表看起来破旧,但是李尚书家的小院子幽静安详,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端木天佑稍稍打量了一番,之后随着李建安进入了角落一个小房子里面。
“这些遗骸,你为何不派人送去义庄?”在李建安点灯的时候,端木天佑问道。
“王爷,下官和您一样,对此事很是怀疑,倘若将这些遗骸送到义庄,恐怕也会同其他尸体一般,被丢在阴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李建安将几盏烛灯点燃,房子里瞬间明亮了很多。
端木天佑面色阴暗,他看得清楚,在地上,果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具遗骸,但因为屋内空间狭小,这些骨头都紧紧地挨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只见这些骨头都有些发黑了,但好在肢体还算比较健全,还可以分辨出人的模样,看样子,死了已经很长时间了。
端木天佑蹲下身子,将一只骷髅头托在掌心,借着灯光细细观察着。
身后的李建安点了点头,良久,他才说话。
“六王爷果然好胆量,虽说是白天,但随下官进入这阴气颇重的地方,竟然毫无胆怯,佩服之至……”
端木天佑并没有回头,目光依然停在掌中的骷髅头上。
“你太小看本王了,征战沙场多年,本王见过的尸体何止这些……”话语间,端木天佑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见这些骨头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利器所伤的痕迹,有的脊椎骨上刻着剑痕,有的胸骨尽断,更有惨烈者,头盖骨被硬生生地砍作两半。
面前这一具具的白骨,多年前都是活生生的人,而这些鲜活的生命,则是被一刀一刀残忍终结的,这些深可及骨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爷,您可有所发现?”李建安见端木天佑半晌无言,轻声问道。
端木天佑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将手中的遗骸小心放回了骨堆之中。
“毫无发现。”端木天佑说着瞎话。
“那您看,此事应该怎么办呢?要不改日,我派人将这些骨头送去义庄?”
端木天佑背着手走出了小房子,面前豁然开朗,好似从地狱再次回到了人间。
“不要着急……你方才也说了,送到义庄去,恐怕也没有什么结果,倒不如先在你这里存放着,关于此事,最好先不让其他人知道,万一对迎宾馆的声誉有什么影响,日后传到了他国使团的耳朵里,那就不好了,毕竟那里可是他们要长期居住的地方。”
李建安应了一声,之后要留端木天佑在府上喝茶,但是端木天佑毫不犹豫便拒绝了,称一声王府中有事,这便告辞了。
站在门前,李建安看着端木天佑离去的影子,心中稍稍落定了一些。
今天端木天佑的表现,他很满意,在心中渐渐确认了,或许这个看似冷酷的六皇子,就是他要赌定的人选……
……
端木天佑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一路之上,方才在李建安家中看到的一切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好似诡异的阴云。
“哼……”他忽然自嘲地冷哼了一声,就算这些人死的再惨,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在外征战多年,死在他手上的无辜者还在少数?为何今天只是看到了几个死于非命的人,就这么上心呢?
算了,不去想了,一日未见,却不知谨儿现在在干什么。想到这里,端木天佑将白骨的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大步走进府中。
问过张总管,这才知道苏谨儿此刻正在他的书房中看书,端木天佑便径直去了。
“谨儿,本王回来了。”端木天佑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苏谨儿正坐在他平日里的座位上,面前放着一大摞书本,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看到端木天佑的身影,苏谨儿合上书本,嫣然一笑。
“事情都办完了?”
端木天佑脱下大氅,甩在一边,懒洋洋地躺在了一边的长椅上。
“嗯,今日在迎宾馆视察了一天,累死本王了。”端木天佑并没有说出可疑白骨的事情。
“看起来你倒是对四国比试很上心嘛,平日里本王可未曾见你在书房出现过。”端木天佑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烛灯下,苏谨儿那张迷人的面庞。
“只是闲来无趣,随便看看罢了,对了,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议。”苏谨儿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端木天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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