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隼人慕容静》第130章 救赎（下）

    “也就是说，那位先生帮了你吗？”叶晓雪歪头说道。
    我点点头。
    “没错。他确实帮我离开了那个垃圾一样巷子。也避免了我误入歧途……”
    不过也许我现在就身处歧途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那位先生现在是你的上司？”
    “嘛，算是吧。不过并不是直属上司，直属上司的话……你刚刚也看到咨询室里面的电脑显示屏了吧？上面那个男人——宗一郎就是我现在的直属上司。”
    啊——叶晓雪恍然大悟般地捂着嘴巴。
    “宗一郎作为我现在的上司……实在是糟糕透了。从没见过这么恶劣的男人。”
    我下意识咬紧牙关，只要一想起那个男人的样子，顿时一股无名火就涌上心头。
    “令人作呕也要有个限度！和善笑容下是一副魔鬼的样子。”
    “那……为什么小风你不干脆把宗一郎的事情告诉慕容呢？”
    “我做不到。”
    “明明很讨厌那个人？”
    “因为，我被那个人救了回来了。所以我要是把宗一郎的事情都告诉了慕容，那我就相当于——”
    背叛。
    没错，只要把组织的事情说给无关的人知道，那么就意味着背叛，那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归宿也会再一次消失，而这一次也将是自己主动抛弃。
    唯独这个，是韩之风无论怎么样，也做不出来的。
    “我……其实也明白这个组织存在着某种异常，就算我脱离了他们也一定有办法找到我吧？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啊魂淡。”
    韩之风痛苦地弯着腰，就在他几乎要跌坐在地上的时候——突然间，柔软而又有力的双臂从他的身后抱住了韩之风。
    叶晓雪抱着韩之风，脸贴着他的后背，仿佛在细细聆听他的心跳一般。
    “呐呐，小风。老实说，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不管是组织啊，还是救赎什么的——我完全不懂。我能做的只是这么听而已啊……”
    “雪……”
    “我很清楚，从我认识小风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很努力。答应要带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也好，和我一起逛街的时候也好……你的眼神一直都是那么认真，不像医院里的护士们一样，把我当做一个麻烦。你是真的在尽自己的努力来帮助我，这份恩情，我无论怎样报答，都报答不完。”
    “不，我根本没有让你报恩的打算。”
    趁着叶晓雪松开双臂的瞬间，韩之风转过身正打算解释清楚，却看到叶晓雪坐在了一旁的木制长椅上，并且还用手轻拍她身旁的空位，示意他坐下。
    韩之风一怔，可还是下意识坐了上去。
    就在他坐上长椅的瞬间，因为毫无防备的关系，他的头被叶晓雪一把埋在了胸前。
    “唔！”感受着脸部传来的柔软触感，韩之风很清楚那是什么，慌乱地想要去挣脱，可是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
    “喂！雪！你这是干什么！胸！碰到了！”
    然而叶晓雪并没有放开，只是温柔地诉说着。
    “会痛吗？”
    “！”
    “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别人有恩于自己，可是现在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一定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来得痛苦吧？”
    叶晓雪的言语让他过去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一般闪过。
    ——无论是在黑暗中生活，还是在组织中麻木的执行着命令；无论被别人唾骂，还是被人当做那个人的弃子，他都无一例外的忍受了下来。
    因为世界并没有温柔到允许他放松下来，他只能够一直封闭着内心走下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生存下去，才能够继续前进。不然会垮掉——没错，一定会忍受不了吧？
    不能够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不幸，因为一旦察觉到，自己就无法回头了。自己就会给自己套上枷锁，然后折磨自己。
    是啊，韩之风甚至连同情自己都做不到，或者说不可以那么做。因为这么做，他的存在本身就会迅速崩溃掉。
    他明白，自己存在着致命的缺陷。而这个缺陷会导致他无法正确的认识自己，这会在他失控的时候摧毁他自己。
    然而少女并不这么认为。
    这一瞬间，少女填上了他的空缺，他被允许了。
    ——辛苦了。
    这一句话，他听过无数遍。可是从少女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啊啊，如果光明有型，那么被光明所拥抱，大概就是这样吧？
    咔嚓，锁似乎被打开了，许多的情感仿佛决堤的洪流，涌上了他的内心，冲上了他的双眼。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而眼前已经开始一片朦胧。
    “至少现在，没有别人。稍微放松一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噢？”
    叶晓雪轻轻地抚摸着韩之风的头发。
    “我……”
    韩之风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一次，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他都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一直以来的锁已经解开了。
    “我……我究竟要怎么做啊！我……只是想要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好好活下去啊！我——”
    很快，言语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不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剩下了呜咽声和颤抖的身躯，传达出了他一直以来的所忍耐的一切。
    而叶晓雪接受了这一切，她的眼泪滑落脸颊，可是她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叶晓雪心想。
    究竟是在和他相遇的那个夜晚，还是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让自己喜欢上他？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在那个时候吧？——和他相遇在那棵树下。她第一次和外人说话，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喜悦。
    ——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别人心中的空洞。
    第一次见到他时，她还记得。他虽然表现出气定神闲的姿态，可是眼中说不出的空洞。就在那一瞬间，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也许，这么做，也是在救赎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一直以来孤独一人的她很清楚的明白——那种无助的感觉。所以她在见到他之后心中有了这样的信念：正因为自己明白孤独的滋味，所以才要帮助和她一样深陷在痛苦之中的人。
    ——不，在此时，这些都是借口。
    真正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