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隼人慕容静》第2章 而慕容静看破了伪装

    “超有趣的好吗！他刚刚上课的时候那声呼噜，简直绝了！”
    在这个班级中的一角，几个男生正聚在一起，愉快地聊着刚刚课上的话题。
    “上条！你也看到了对吧！”
    站在最角落的我被叫到了名字，众人的视线也是聚集在了我身上，我露出笑容应道：
    “超夸张的。老师都被他震惊了.”
    “没错！老师那个表情简直不能再赞！”
    “对啊！”
    “就是！”
    大家都露出夸张地笑容，然后夸张地笑出声来。虽然我不觉得有趣，但是看着他们的笑容也跟着他们夸张地笑出来。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法则之一——就算自己觉得并不存在所谓的笑点，但也必须跟着大家一起笑出来，才不会让气氛变得微妙，这样你就能够很快的融入其中。
    我叫做上条隼人，高二，在中日合办的位于中国沿海的这所特别学校——《央谷国际实验中学》就读。
    顺便一提，这所学校的特别之处在于日本学生读这个学校并不需要交换生资格，只要接受和中国学生一样的中考考试就行了。换句话说，只要你跟得上进度就可以了。由于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所以来这所学校就读也好，我的中文也好，基本和普通的中国人没有区别。
    虽然说是中日合办，但其实入学条件对于中国学生而言，和其他普通高中一样，不过是分数线高些。
    因为中文流利，所以我和其他同学们交流起来并没有任何问题，一些潮流甚至一些梗都可以很普通的交流。恐怕如果不说我的名字，没有人会觉得我是一个日本人吧？
    高二转学过来的我，凭借自己的交往技巧，并没有因为我是转学生，所以变得相处不融洽。
    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怀着对于全新环境的向往和期待的我，等到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人和人之间，还是带着虚伪的假面，互相迎合着。
    但即便如此，对于我来说，这也是新的开始。
    “倒不如说他的睡功境界又进了一步的感觉？”
    我为了避免冷场，继续带动着话题的发展，
    “没错！接下来是不是会变成睡仙啊？”
    “那是什么超搞的啦！”
    他们顺应着我的节奏，继续快活的交谈着。而我只是通过张大眼睛面带笑容，然后倾听他们愉快地交流，有时跟着一起快活地大笑。
    这就是我的交往方式。只要这个样子，大家就可以愉快的相处，然后愉快的度过每一天。只要能够让大家觉得开心，保持这个笑容，就能够感觉快乐，即使我的内心深处充满困惑和不解。
    “上条，班主任找你。”
    班长从门口探出头来，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推了推眼镜制造反光效果。
    “啊，知道了。”
    我原本打算就这样离开，但是旁边的同学却是打趣道：
    “哎哟？居然被班主任请去喝茶？一定是作业没交吧？或者是班主任看上你了？”
    “上条死定了！”
    “我会为你上香的。”
    我停住准备离开的脚步，回过头去把收敛起来的笑容再次展现，笑骂道：
    “去你的。”
    只要是被老师叫去，这样的对话必定出现。但是即便听了无数次，还是回答了无数次，大家依旧不会厌烦的一说再说，而我也不会去说破这其中的无意义，因为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去正视吧？因为大家并不希望改变现在这个样子。或者是说，他们害怕改变，因为改变充满着未知。
    ————————————————
    “真惨，居然是搬书，好好努力吧你！”
    “要不要帮忙啊？”
    “拒绝！你自己去吧，哈哈哈哈。”
    我笑着回应在楼梯间遇到的同学，当他离开的时候，我也把笑容收敛起来。
    我并不喜欢一直笑着，即便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可以感到些许的有趣，但是一但结束聊天之后，只会觉得对话空洞无比，充满了失落感。
    “搬书，真是麻烦的事情。”
    我缓步走在廊里，这时候有个女生迎面走了过来，我发现了她，准备侧身避开，无奈她的走路速度过快，还是蹭到了肩膀。
    “啊，抱歉……”
    我开口道歉，她仅仅只是站住，低声说了句“我也是。”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人搞什么啊……有什么急事么？”
    我无奈的挠挠头，结果看到了一张小卡片飘落在地上。我伸手捡了起来，这是一张有着精致花纹的书签，但却比寻常书签要厚实一些，比较有份量没有轻飘飘的感觉，角落用圆珠笔写了三个小字：慕容静。
    刚刚那个人掉的么？这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
    我回过头去，但是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中。
    无奈我只能暂时把书签放进了口袋，决定在之后再去搜索失主的下落。
    来到办公室，我推开门轻声说句“报告”然后走了进去。
    “啊，你来了啊……”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一个男老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和其他老师正经的样子成为鲜明的对比。
    他就是我们班上的语文老师兼副班主任，姓吴。“如果他不像这样懒散，倒也是帅哥一个。”这句话出自很多女学生之口，不难看出他是具有帅哥的潜质，不过貌似没有好好珍惜就是了。
    “练习册在我桌子下面，那厚厚一堆就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困得要死。”
    他抓了抓本就十分凌乱的黑色短发，我点点头。
    “嗯？上条，你口袋里那个是？”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口袋里的书签，我把书签拿出来递给他看。
    “我刚刚在走廊捡的，上面的名字应该是失主的，老师你有什么头绪吗？”
    “……”
    “吴老师？”吴老师凝视着手上的书签，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那个慵懒的眼神递回给我。
    “不知道。”
    “是……么？”
    我看着他，把到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从刚刚的反应来看明显知道些什么，但是如果吴老师不想说那就绝对不会说。
    “对，赶紧去干活吧……”
    他摆摆手把我赶出去，再次打了个哈欠。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认命的表情把书搬起来准备离开。不过就在我刚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
    “上条，你是不是还什么社团都没加？”
    “对。”
    “是么……”
    说完他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看起来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下一节课就是语文课啊喂，没问题么这个老师……
    我不再停留，抱着厚重的练习册离开了办公室。
    ——————————————————————————
    “又是工作？不如说这个本来应该是你的工作才对吧老师。”
    我诧异地看着他。
    在下午放学后，我打算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逛逛附近的沃尔玛，结果还没出教室，就被吴老师拽了出来。原本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结果没想到……
    “嘛……怎么说呢，身为老师也是有很多苦衷的。”
    他拿手上的文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漫不经心地说。
    “但是我还有事……”我想尽快应付完他，说不定我就还能够赶上刚刚那些同学。
    “不过他们已经走了不是么？”
    他看穿了我的顾虑，嗤之以鼻道。
    “而且你不是那种比起和他们一起去逛超市，自己独自一人更能体会乐趣的人么？像这样跟着一堆人去什么的，结果自己想看的区域因为其他人没兴趣，所以就会演变成你不去他们就要丢下你的状况。过于顾虑别人，结果导致自己并不愉快什么的……啧，团队活动真是令人作呕，绝对不想跟一堆吵闹的人一起逛超市，当宅真是太棒了不是么？”
    说着吴老师却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发出了“啧”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变成揭自己伤疤喂，请冷静点不要掺杂个人情绪啊喂，你可是教育工作者，这个样子是绝对不能够让学生看到的吧。另外给我向全世界的宅道歉啊！
    看着他这个阴暗的表情，我也只好叹息一声作罢。
    “知道了知道了，我帮忙就是了。具体要干什么啊？”
    “把这些东西交给咨询室的许老师。”
    “咨询室……为什么老师你自己不去，明明不远啊。”
    “嘛……各种各样的原因。”
    “因为许老师么？”
    “杀了你哦？”
    看着他那突然充满杀意的眼神，我苦笑着把话咽了回去。
    许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生活指导员，烦恼商谈这类也是她负责的。身材特别好，虽然由我这个学生来说很不合适，总之就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的吧……就是很受大家欢迎就是了。
    不过吴老师似乎对于许老师很没辙，所以总会想方设法的避开她。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一问到他，他就会露出如同九幽之下，恶鬼般的眼神，这应该就是他的雷区之一吧。
    “我明白了……送过去就好了，对吧？”
    他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直在哈欠，到底是忙什么才能够像这样每天睡眠不足啊，感觉不会是多正经的事情就对了，但出于好意还是问一下吧。
    “老师，你每天都很晚睡吗？”
    “问这个做什么？几点睡是我的自由吧？你是我的老妈吗？”
    被他的三个反问弄的我哑口无言，无奈摇了摇头：
    “行，不说你了老师，那我去了。”
    “哦哦，一路走好。”
    ——————————————————————————
    来到咨询室前，我敲了敲门，片刻后从里面传出了软系声线。大概只要是男人听了，都会感觉浑身酥酥软软的程度。
    “请进~”
    我推开门，一个正带着眼镜阅读书籍的女性抬起头来，看向我露出浅浅的微笑。
    “那个，是吴老师叫我过来送这文件的。”
    “谢谢你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上条隼人。”
    “啊啦，原来是日本的孩子啊。怎么样？要不要来杯咖啡？”
    说着她把手上的书籍合上，眼镜被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往电热水壶的方向走去。
    “不了，我还要回家呢。”
    “啊啦，那还是真是可惜呢。”
    说着她露出了很是可惜的表情。
    她的眼睛似乎还笼上了一层雾气，由于表情太过于可怜，我甚至差点脱口而出“务必让我留在这里！我想每天早上都能喝到你做的味增汤！”这样的话。怎么会有如此妖孽的老师，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太犯规了吧？
    为了防止自己暴走，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心情，推辞道：
    “下次有机会我会过来的。那么我先回家了。”
    “也是，不早了呢。那么上条同学如果有烦恼一定要来哦~”
    “嗯，那么再见，老师。”
    说完之后我保持着笑容，赶紧离开了咨询室把门上了。如同获救了一般，我叹了口气，为自己还没有丧失理性而感到惊讶。
    “有这样的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想来这里咨询正儿八经的内容啊……”
    不过这样一来我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只要再去跟吴老师报告一下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嘛——一个人回家也是好久没有过了……”
    我在走廊中缓步走着，窗户外面美丽夕阳照耀着一栋栋教学楼，倒影出别有意境的阴影，倒也是令我感觉有着几分惬意。但即便面对着如此美丽的夕阳，我也无法继续独自一人保持着那个，在外人看来，显得阳光、爽朗的笑容，那份笑容虽然可以让我在面对他人的时候，让自己游刃有余。
    但我自己本身，并不喜欢。
    所谓的青春，就是与同伴共同挥洒汗水，与同学热切攀谈交流，谈恋爱，乃至一次失败都足以被称之为青春的一部分。
    那么今天的校园生活应该也是染上青春色彩了吧？那么我的笑容应该也是属于青春的一部分吧？但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却再一次强烈的感受到，这并不能够称之为“青春”——我只是在“模拟青春”。这真的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和日常吗？
    我无法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学生走在不远处，这个身影我很熟悉。我猛然回忆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把她叫住。
    “那个，请问是慕容静同学吗？”
    “嗯？”似乎是对我说出的名字有了反应，停住了脚步。
    如同柳丝般的黑色长发，随着她的转身，飘飘然舞于空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股清香迎面而来，金黄的夕阳照射在她那柔顺的头发之上，显得更为动人。一双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我，仿佛把我这个存在本身都看透了一般。尽管她的眼中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冷漠，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她的美貌。我呆滞了片刻，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我保持着笑容，从口袋中取出那张书签，伸手递过去。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今天你和我蹭到的时候掉了一张书签……你应该是慕容同学的吧？”她澄澈的瞳孔注视了我片刻，才把视线放在那个书签上。
    “是的。”她点点头，把书签从我手中轻轻地拿走，然后久久地注视着，看来应该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不由得觉得，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是似乎有些害羞,或者说是怕生？想到这里，我一边继续露出自认为十分阳光且爽朗的笑容，以表达我的友善，一边继续和她的交谈。
    “真是不小心呢，希望你下一次可以小心一点，这个书签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下次可不要再……”
    “哈……差不多可以了吧？”
    “啊？”
    “我是说……你那个虚伪的笑容差不多可以收起来了吧？看了实在是令人不快。”
    她的话没有一丁点的怕生或者害羞，而是带着一种把自己与他人隔绝的，冷若冰霜的语气，且极为平静地说了出来。
    “！”
    我的笑容如同时间被停止了一般僵在了那里，无言地握紧双拳，而她依旧用那冷漠的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我，不曾移开。我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自己一部分，被她窥探的一清二楚。甚至产生了似乎在她的眼眸中，一切都无法隐藏的错觉。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脸色复杂的我，快步离去。而我在她离开后，无言地握紧了双拳。
    我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无法停息。我虽然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笑容而已，但那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她十分清楚，我的做作和虚伪。
    ——————————————————
    我回去跟吴老师报告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走在嘈杂地街道上，鸣笛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但是我都没有听入耳中。
    “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是讨厌的感觉。”
    我心中的难受难以言表，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想必此刻，肯定和阳光爽朗搭不上边吧。
    这不是被人了解之后的那种感动，而是伪装被人识破之后一瞬间的恐惧。
    那么她觉得我虚伪的依据又是什么？我不认为第一次看到一个陌生人就能够看的如此清楚。
    “也就是说……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吗？”
    疑问从口中吐出，但是无人回答。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看穿的，但是她的话，确确实实让我产生了动摇。
    慕容静，到底是个怎么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