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路辽伊萨姆》-26-看不懂这风向标

    ——放弃吧。
    ——这样挺好的，不会受伤。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卓拉心中那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可以和燃起的叛逆心平起平坐，她徒然亢奋的情绪慢慢得到了控制，她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卓拉，卓拉。”
    萨里耶触碰她的脸，将她的视线扭向自己。
    “请不要歪曲我们的想法，我们这么做的初衷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你。”
    “可……”
    卓拉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很想以路辽的身份大声说他根本不需要被严密保护，这攸关自尊。
    “这也是我要和伊萨姆一起来见你的原因。”
    如果只有伊萨姆单独前来她一定会坚定拒绝，而当这两人同时出现，就表示眼下的结论是他们共同做出的选择。
    卓拉试图透过眼神向萨里耶传达自己的不情愿，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随后立刻恢复到常态。
    咦？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我。”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卓拉的余光似乎扫到了扭头望过来的伊萨姆，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换来萨里耶满意的微笑。
    “所以只要好好说，她还是能理解我们的。”
    “啧。”
    伊萨姆移开视线。
    走廊外终于传来不和谐的脚步声，两位不速之客迅速交换了下眼神。
    “我们是时候离开了。”萨里耶像是为了安慰她，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发后这才放开她。
    “但愿我们唐突的行为不会扰了你今夜的美梦。”
    “扰了也没事儿。”她回答道。
    萨里耶先是一愣，随后低声笑起来。
    “还跟她磨叽什么。”伊萨姆瞪了自家哥哥一眼，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似很轻松地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迅速来到落地窗前，头也不回地闪进白色纱帘之后。
    而后的几秒只有微微飘动下摆的纱帘提醒着她刚才不是虚晃一梦。
    “卓拉小姐，请问你还醒着吗？”
    门被轻轻叩响，规矩的女声从外传来，卓拉赶紧抹了抹皱巴巴的床单，尾指外侧碰到流苏耳环，拿在手里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卓拉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叫道。
    “请您开一下门。”
    “稍等一下。”
    卓拉迅速穿了拖鞋下床，先三两步来到落地窗边看了几眼，随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房门——她希望自己在外人眼中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女仆拿着提灯对她微微行礼。
    “方才我们听到有声音从您的房间传来，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啊不，我……”卓拉支吾着，赶紧举起耳环，“我刚才在拆……礼物，就是那些礼物，我收到的。”
    女仆的表情十分诧异。
    “这个时间吗？”
    “是啊，我今天有点睡不着，想找点事做。”
    女仆的眼睛不断往房间里瞄，卓拉干脆往旁站了站大大方方让她看个够，宽敞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可以藏身的角落，只有原本排放整齐的礼物盒有些东倒西歪，床上也有着拆到一半的包装。
    “只要没事就好，祝您有个好梦，我这就去向热娜小姐复命。”
    “热娜她还没睡？”
    “热娜小姐还在书房学习。”
    卓拉呆了呆，这不太像是这个喜欢打扮的女孩子的作息安排。“她每天都要学习到这么晚？”
    “通常都在白天，只有最近不得已才晚上学习，麦海迪先生正陪着她。”
    女仆的话平静而有力，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卓拉出现的不满，她只得尴尬笑笑，如今就连她家的女仆都觉着自己碍眼。
    “帮我替她说一声早点休息。”
    “是。”
    送走女仆，卓拉松了口气，看着手里的流苏耳环，忽然有想把它丢到一边的冲动。
    无论她是否有所行动，在旁人眼里都是个不该存在于此的人。就算到时候真的什么都不做待在热娜家享受和平时光，滋味也一定不好受。
    那还不如做点什么，就像之前那样。
    卓拉把耳环小心地放进盒子里。
    现在面临了两个选择：第一，听从这两人的话老实待着，第二——
    和萨里耶谈谈。
    按照之前的惯例，明天萨里耶会正式拜访，到时候兴许会对自己说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她看得出萨里耶虽然表面上应和着自家弟弟，但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还有其他考量，至于愿不愿意去做，还是凭她自己的意志。
    在伊萨姆严词拒绝后，卓拉反而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爽快答应萨里耶，而且她有些看不明白他。
    这是第一次她产生这样的念头。
    伊萨姆并不是极端敏锐的人，但当着他的面都能钻到空子给自己留下信息，这让卓拉觉得萨里耶十分不简单。
    也可能是兄弟之间过分亲密让伊萨姆疏忽。
    卓拉躺在床上呈大字型。
    这两兄弟难道还会有分歧。
    只要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就会有不同的地方，何况他们两只是外表相同，内在可截然不同，卓拉想。
    胡思乱想中，她突然蹦出一个对她而言十分可怕的想法，以至于她瞬间从床上坐起。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暗示，还不能让伊萨姆知道。
    不难看出萨里耶是个隐藏极深的人，他甚至为了伊萨姆，选择让自己豁出性命。
    难道说……
    她极力否定这样的念头，可这就像埋在厚实土里的种子，无法刨去它的存在，只能静静等待不知何时发芽。
    ·
    当第二日见到萨里耶时，正是一日中天气最好的时刻。明媚的天空下微风轻抚，些许树叶随着风动飘落，那美得不可方物的青年安静地站在铁质茶桌边，手指抵在桌面上瞭望远方，脸上突兀的面具给他增加神秘色彩，俨然是一副完美的油画。卓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样的萨里耶，再度默认自己被世人蔑视是多无可奈何的事实。
    无可奈何的不是她，是世人。
    仿佛没有人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行，再美好的女性都会有着或多或少的瑕疵，可毫无特色的她却正在顶替这个完美角色的位置，这毁坏了多少人心中美好梦幻的蓝图。
    “你来了。”
    卓拉抬起手，萨里耶轻轻握住亲吻手背。
    “我真高兴，您似乎很想见到我。”
    “我的确很想看到你。”
    不顾旁边仆人们的目光，卓拉直截了当地说。
    “您今天的言论十分大胆呢。”
    “那是因为我没有忘记我是谁。”
    萨里耶先是一愣，随后摆手遣走所有仆人，替她拉开椅子，卓拉顺势坐下，看着游刃有余的青年亲自为她倒上茶水。
    原本该是女仆代劳，现在热娜的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晚睡得不好吗？”萨里耶问。
    “好不起来，想到了太多事。”
    “那么，现在拒绝我还来得及。”
    卓拉在桌下的手握成拳头，停顿半晌说：“你先告诉我，希望我做什么？”
    萨里耶只是拿着红茶杯。
    “我只希望你能随着本心而动。”
    “本心？”
    “是的。”
    卓拉沉思片刻说：“只要我想做的，觉得应该做的都可以去尝试，是这个意思吗？”
    萨里耶笑着点点头。
    “即便我要做的和他的想法冲突？”
    “是的。”
    “萨里耶你……”
    他们的阶级地位很简单，卓拉的上面是萨里耶，萨里耶的上面是伊萨姆，于情于理她只要听从萨里耶的安排做事就行，即便违抗伊萨姆，也能完美推卸责任。
    只是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卓拉难以继续这个话题，看似温文尔雅的青年比她想象得还要坚定许多。
    但就算再难开口，也还是必须得说。
    “萨里耶，我们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对话？”卓拉问。
    “你认为呢？”
    “不要把话题丢给我啊，我只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一刻她摒弃了那些被设定好的细节，略过女孩子细致文雅的举止，直勾勾地看着萨里耶——即便这双眼睛不属于自己，可她相信自己的意志能传递给他。
    儒雅的少爷扬了扬嘴角。
    “就像你所想的那样。”
    回答得滴水不漏。
    卓拉也不想在这么个小问题上跟他兜圈子，干脆继续说下去。
    “你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做着些什么？”
    “你会这样问我，就表示你已经有所怀疑，那即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他苦笑着放下杯子。
    因为无法继续隐瞒，所以干脆选择坦然承认吗，她想，这也算是个比较高明的回答。
    “曾经我心中也如他那样装着整个家族，甚至这片大陆，对现在的我而言，只有两件事必须完成。”萨里耶不紧不慢地说，“保护好他，以及，找到一个‘人’。”
    “那是什么样的人？”
    “辽。”
    卓拉本能地想接口，却碍于他的笑容闭了嘴。
    “你知道我们家族与法里斯家族的关系吗？”
    “呃，主人与管家？”
    他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青年闭上眼，接着缓缓睁开，目光已经随着记忆的回溯变的没有聚焦。
    “一个关于选择与被选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