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苼慕容雪成》第165章 情难抉择一往而深

    炀帝百口难开,面对雪成的句句实言,他也无法反驳。
    那珠玉幕帘内,周后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懂,隐隐有一丝的动容,却又被清醒的意识抹平。一百鞭,这样打下来几人能承受得了,何况他还是太子,国之储君。
    “太子,你身为储君,怎能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儿戏。退下!”
    雪成却淡淡的说道:“父皇,母后。圣祖帝有言在先,并没有规定太子不能为臣子受刑。儿臣意已决,母后不必再劝。”
    “不行!七哥,母后说得对,你是太子!让我来!让我替连苼受罚,打一百两百随他们!我身强体壮,根本不成问题!”天保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
    “动手。”雪成却不理会天保,而是对捧着金铜锏的侍卫说道。
    当那四方宽形,凹凸带槽,长半人高,重达十斤的一对硬梆梆的金铜锏打在雪成背上时,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才醒悟过来,而那对金涧已在他背上重重的又挥打了几下!仅仅是十几下,他身上所穿的锦绣衣裳就裂开了缝隙,斑驳的血痕一点点的从衣裳里渗透出来!
    空旷高深的大殿,每每有音必有回响。
    连苼的心仿佛也跟着那金铜锏一下一下的往下沉着。
    她看着他,距离那么近,却仿佛那么远。
    当那对金铜锏第三十次鞭打下来,他背上衣裳已经裂开了七八条重复鞭打的口子,口子里血肉逐渐的绽裂,鲜血渗透着雪白色的三爪龙袍,背上那条淡淡金线所绣的盘龙沾染的血渍越来越多,金龙仿佛在血池里呻嚎着,咆哮着,挣扎着,却以傲人的姿态忍受着……
    每一鞭下来,时光都是那样的漫长。
    当打到第六十下,鲜血已经染透了整条盘龙。
    染透了雪一样玉白的衣袍。
    如浩浩白雪的世界中,点缀的一片艳丽夺目的红梅。
    清傲一如他挺拔不屈的身姿。
    修长的背影,浸染在鲜红的‘染缸’里,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只是他的身躯,终究在慢慢的往下沉,他的腰在缓缓朝下弯折。
    血肉连着衣裳,鲜血溅在铺着金砖的金銮大殿上。
    许多的朝臣不敢再睁眼看眼前的惨景,或遮蔽眼睛,或扭头别脸,或摇头哀叹,或也有冷笑心中痛快者……文武百官,百种神情,各有不同。炀帝似乎已经处在惊愕的边沿,只是高高坐在龙位上,怔仲的看着殿上情形。
    当身后的珠玉帘子发出一阵滴滴嗒嗒的声响,周后蓦然走出,喊道:“够了!”
    底下的挥打声,停顿下。
    “还有十八下。打……”微弱的嗓音从雪成的口中传来,却十分坚定。
    那持着金铜锏的侍卫,只听从于太子的命令,遂持起金铜锏,再度重重的鞭打下来。
    周后紧攥凤袍,脸色渐渐的煞白,用似痛似恨的眼神深深的瞪向连苼。
    只是这一次的金铜锏挥打下来,不过三两下,那仿佛永远屹立不倒的身姿轰然倾塌,颤抖的被打趴在地,但没有金铜锏停顿,且抽打越来越快,当最后几下在他身上抽出几条狰狞的伤口,人已经口涌鲜血,趴伏在地,背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整整的一百重鞭,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生生的受了下来!
    他缓缓的挪动着身子,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他太子的尊严,挣扎的,从地上撑着自己的膝盖,用力的站立起来,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稳稳的站定在金銮大殿上!
    “连苼……”他的眸光充血,寻找着她的身影。
    连苼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濡湿一片。
    嘴角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视线变得模模糊糊……
    他拖着带血的脚步,似乎想朝她走过来。
    只是堪堪走了两步,整个人无力的倒了下去。
    周后和炀帝的声音,高高的回荡在大殿上:“快传太医!!!”
    太医局所有的太医都来了,几十号的人全都挤在玉龙偏殿内,炀帝和周后就在偏殿中,各太医对太子的伤情在加紧的诊治。而文武百官也都侯在偏殿外,一撮一撮的围拢在一起,非议声纷纷不绝耳。她也等候在殿外,等着炀帝的决断。
    “皇上有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内廷公公带着炀帝的懿旨走出来,宣告炀帝遵从圣祖帝订下的规矩,免去她的死刑和一切罪责。
    “自古说得不错,果然红颜是祸水。”萧骜走过来,似笑非笑道:“连太子都为你折腰,不怪我那二弟也为你弄得一身伤,险些连命都搭了进去。能让两个响铛铛的男人为你豁出性命,楚连苼……你这样的女人,最是碰不得……”萧骜话音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说:“我那二弟也真是傻,今日为了你那般又是何苦,太子如此喜欢你,他又怎能斗得过太子。再说,这天下女人多的是,而我萧骜,绝不会为了个区区女人将自己弄到遍体鳞伤的地步。”
    连苼微微皱起眉头,“他怎么了?”
    萧骜拂了拂袖,没有再答她的话,昂首转身走了。
    连苼瞪了眼萧骜。
    此人绝对是个不可忽视的角色。
    只是这古人总喜欢说话藏着掖着,臭毛病!
    瞪完萧骜,连苼收回目光,望着偏殿的神情又多了分动容。
    ……
    太医说,伤大多是外伤,所幸内伤不是很要紧,只是外伤严重些。但他失血过度,再加上恶寒侵体,到了这日的晚上,雪成就开始发起了高烧。高烧一直不退,太医们又纷纷赶来东宫,彻夜守着不敢离开半步。
    连苼从洗簌干净,换了衣裳之后,就一直留在了东宫。
    玉树殿灯火通明,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好不容易伤情稳定了些,这寝卧里才安静下来。
    “在想什么发呆?”云雅公主轻脚走到床前,手搭在连苼的肩头。
    连苼收回思绪,半随意的道:“在想他是不是投错了胎。”
    云雅露出淡淡笑容:“你认为,皇家就没有痴情种?”
    连苼很想回避这个问题,垂下眼睑,看着昏迷未醒的雪成。
    云雅轻声道:“连苼,你是不是喜欢萧绝?”
    连苼沉默,但显然神情更惆怅了。
    云雅说:“听说上回你伤重昏迷不醒,那萧绝请了他娘才将你救回,我想,他必然也是十分喜欢你的。”连苼以为云雅公主还会说别的,比如劝她不要喜欢萧绝,该喜欢慕容雪成之类的,可云雅公主没有。她转头奇怪的盯着云雅,云雅持起她的手背,拍了拍,再没说什么。
    云雅静静的走了出去,连苼静静的坐在床头。
    他的脸色苍白的像一片薄薄的雪,透明的,仿佛一遇既化。
    因为高烧,他的面颊透着不正常的一点潮红,却反而衬得那份苍白愈加的触目惊心。额头上,不断的渗出黏糊的薄薄一层热汗。她伸手,触碰着他俊美的轮廓,滑过他坚挺的鼻子,好像可以听见他温柔的笑着对她说:连苼,是不是吓到了,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想要你的命。怎么会,我一直都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以为我在生你气,在发你的火,我只是在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早萧绝一步发现你是个女的。我想逼你就范,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其实,都不是,我只是从来都舍不得看你受到任何伤害……
    她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这样。
    想到自己误会他,想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这个傻子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他的玉枕旁边,放着从身上掉下来的那对木蝶。
    连苼拿着木蝶放在掌心里摸了摸,木蝶上的颜色虽然褪去了最初的鲜艳,时间的风霜却将它沉淀得更加经典。木面上的木痕也不如当初的粗糙,不知道是他多少次用手触摸之后,才变得如此光滑。
    一对如此普通的木蝶,不值几个钱,他宝贝似的竟然存了几年。
    当初他做蝴蝶标本送她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察觉出端倪。
    连苼找了根红线,将木蝶绳索的一端圈着,悬挂在他头顶的帐幔上,触手一碰,两只木蝶一荡一荡,双双纠缠,如游戏花丛。发出低而清脆的咚咚声。
    “什么人?”突然,连苼察觉到异样。
    “出来吧,冒险闯到这寝宫来,所为何事?”她似乎发现了是谁,就躲在厚厚的帘子后头。
    逐影走了出来,脚步无声,悄无声息。
    “是他把你二人派到这皇宫里来的?”连苼猜想逐影在这,残风恐怕也在。他们双双在此时出现在皇宫,多半是萧绝把他们派来的。只是逐影怎么冒险,偷偷潜到慕容雪成的寝宫里来。
    逐影睇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雪成,面色无怒无喜,道:“见姑娘没事,我与残风本要离开皇宫。只是想及一件事情,还是来告诉姑娘你一声妥当。”
    连苼下意识联想到白天萧骜没有说完的话,“说吧。”
    “公子今日为救姑娘,和老爷冲撞,被老爷再度打成重伤。并且……”逐影话音一顿,“并且老爷逼着公子娶亲,公子为表反抗,亲手切断了自己三根手指。”
    “你再说一次!”连苼脸色倏地阴沉,霍地立起!
    “公子将自己左手三根手指斩断,老爷才打消逼婚的念头。”逐影又说了一次。
    断指抗婚?连苼脑海里浮上四个字眼,只觉眼前一片腥红,视线变得模模糊糊,人也险些没能站住脚跟。她提步就往外走:“去太保府!”可走了几步又顿在原地,转身,回头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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