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57章 杀戮与驱逐

    喀喀喀……羽一的头颅仿佛生锈的机械一般缓缓扭转过180度，低头俯视着背后的尸婴。
    不待对方反应过来，自他口中呼出的狂乱黑气便似活物般变成了一条黑色手臂，径直掐住了尸婴那短小的脖子。
    「真是抱歉啊……看起来，我好像……还不能死啊。」
    他的语调很轻很慢，有气无力的感觉。
    下一瞬间，黑臂忽地伸长，直接将尸婴推了出去。
    嗵嗵嗵嗵——
    巨大的力量破开空间，将那尸婴推出十余米，最后直接砸碎墙壁，嵌了进去。
    「怎么会……你到底是谁？」
    妞妞瞪大的眼神中开始浮现迷茫与恐惧，脚步不觉向后撤了一步。
    阴阳双煞对外宣称是5层4层的攻略者，但是当二者联手之际，展现出来的力量是远超5层的，甚至能媲美6层的水准。可眼下却连一个小小的魔药师都搞不定，这不禁令他信心大挫。
    「……我是谁？呵，我哪有什么名字啊。」
    他把头颅再次转过180度回到原位，充斥进胸膛的死气将滴着血的巨大伤口修复如初。骨骼也随即发出咯咯咯的脆响，令得那弯折的右臂重新恢复自然。
    这时，一道黑芒自羽一手腕的魔法金库中飞出，直刺在天花板上。
    ——是茜娅当日为他锻造的武器。
    「死神脊骨。」
    他的口中不知为何就吐出了这个名字。
    像是受到了呼唤，那黑棍表面奇怪的咒文立时亮起血红色的光芒，凹凸不平的刃面上则缠绕、散发出一缕缕一如发丝般的黑色死气。
    他抬起枯白的骨臂——死神脊骨应声落入了他的手中。
    黑光一闪。
    妞妞还没有反应过来，血祖胸膛上瞬间被劈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浓稠的血液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飞洒至空中。
    慌乱中，他操纵血祖向后一蹬，退后数步，并从腰间的魔法金库中取出两瓶圣灵之泉以及其他的增幅魔药令血祖囫囵喝下。
    血祖肉身庞大，HP总量远超十人之和，虽然那一击威力极强，但并未受到致命伤。
    「……你的力量看上去并不属于这个游戏，至少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是！像你这种家伙，我怎么可以……输给你这种家伙！」
    「……」
    胜算变得惨淡，但妞妞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他还有梦想——要消抹掉这个世界性别的伟大理想，所以，绝不能在这里倒下。他将意志分散出一部分，唤起嵌在血祖肉身中的其他几名同伴的意识，然后连续发动技能。
    「圣光庇护。」
    「血弹。」
    「闪光三段斩。」
    ……
    与此同时，妞妞牵动胸前那条绿色的发光锁链，将尸婴从凹陷的墙壁里拉扯出来，开口发出战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催动尸婴全力迎向面前的白骨少年。
    「血枪突刺！」
    这是刚刚贯穿羽一的身体的强力剑技。即使没能伤敌，他也坚信尸婴的这个技能可以破开对方的防御。
    接着，手中的流星锤再次挥动，妞妞释放全部的剑气，操纵血祖跃至空中。
    庞大的力量再次压迫住整个地下处刑场。
    由于羽一已经恢复了意识，这一次，他显然不会再充当什么人肉靶子了。
    「森罗万象。」
    黑白空间陡然张开，配合之前的「暗界降临」，以他为中心的区域此刻共有两种效果加持。
    两种加持的效果完全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暗界降临」这个技能，和森罗万象有些类似，既不属于剑技，亦不属于魔法，唯一的区别在于此技能消耗的能量只能够是死气。
    技能释放之后，整个空间都覆盖上了厚重的死气。效果范围内，使用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这股力量，或攻或守，完全自如。
    枯白色的骨臂抬起，漆黑死气汇成浊流，凝成一团挡在血色骑士枪的面前，两相碰撞。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凝聚在一起的浊流应声炸裂。狂乱的气流向四周逸散，尸婴被击飞了出去。与之相反的是，被领域内死气固定住身体的羽一则是不动如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席卷着鲜血狂风的流星锤猛然从天砸下。
    几欲将地面崩裂的强大威压。
    然而——
    在森罗万象的效果加持下，羽一只是侧身将死神脊骨随手向前一指，与流星锤上的齿钉轻轻碰撞了一下。紧接着，所有的攻势便全部烟消云散。
    「这……这到底是？」
    妞妞脸色大变，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接下。
    更为可怕的是面前这个少年身上那股神秘的死气。
    它就像是一种独特的能量，但从功能上来讲，几乎具备了剑气、魔力、心气，三者所有的特点，甚至还要多得多。DSD中的确有同时兼修剑气和魔力的玩家存在，但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同时拥有三种力量。
    要知道，这三种力量本就有着极大的区别。剑气强调玩家的本能反应，魔力则要求极高的想象力，至于心气，则更难，需要极强的精神力。三种力量虽然不会像宿敌一样相互排斥，可要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体之内，那简直比中彩票还要难。更何况眼前的这三股力量已然完成了融合。
    「不明白吗？」
    冰冷的眼神微微斜视，虽然已经有一半是骷髅，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嘴角泛起了微笑。
    「很遗憾，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敢动我的人，你就，必须死。」
    抽身一退，死神脊骨置于腰间。
    破碎的袖袍轻颤，浩瀚的死气猛地自其体内疯涌而出全部缠绕在死神脊骨上。
    「拔刀斩！」
    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剑技。死神脊骨如剑挥舞，庞大的牵引力使得它连同覆盖在周边的死气，一同席卷起来朝妞妞暴掠而去。紧接着……
    一道不受控制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虚空之中炸响开来……
    黑芒与红光交融，周遭空间便完全被黑暗笼罩。毁灭般的能量，张牙舞爪，扩散而出，泛起阵阵涟漪。
    整座甜心城堡腹部，轰然爆裂出一个巨大的洞。急射而出的黑流摧枯拉朽般，纵向延伸了数十米之远。
    由于死气量的加剧，丝丝黑雨开始滴落，硝烟弥漫，尽皆化为焦土。
    半晌后，一个黑影从烟雾中缓缓现身。
    走到某个位置后，他对着旁边的一团肉块踢了一脚。
    后者则咕噜噜地向前翻滚了一段距离，直到撞到不远处的碎石堆上。
    「别装了，站起来，你还没死吧？」
    他俯视着碎石堆里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的肉躯冷冷说道。
    传来了笑声。
    「哼哼，哼哼哼……你们这些渣滓，旧世界的渣滓！统统去死吧！」
    妞妞拼尽最后的力量，冷不防地令本该失去生机的尸婴再度焕发活力，口中血色骑士枪再度从背后刺向羽一。
    然而，羽一身边的死气还没有散去，这一突袭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别忘了，死气中含有的心气特性可以令他捕捉到周围一切动态的发生，即使他此时的视线仍聚焦在妞妞的瞳眸上之。
    一闪过后，尸婴眼前天旋地转───
    只看见自己失去头颅的躯体瘫倒在地。羽一手中的的死神脊骨划过被黑暗笼罩的虚无空间。
    「自己爬起来。」
    不为所动，他仍是冷冷地盯着妞妞看。
    「你那是……什么眼神……明明只是渣滓，却装着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就是这点让姐姐我很不爽啊！」
    挣扎着挤开压在身上的石板，妞妞爬起来，对着羽一出拳，哗——手被砍掉了。对着羽一甩尾，哗——尾巴被砍掉了……
    如此的虐杀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待到最后，血祖肉身仅剩一个长满脓包、嵌满脑袋的肉块。
    瞥了一眼，发现他的HP即将到底。羽一从魔法金库里掏出一瓶圣灵之泉，用死神脊骨撬开了他的嘴，连同瓶子一股脑地塞进了妞妞的嘴里。
    「别死透了，我还没玩够呢。」
    「……真可惜啊，刚刚那个小姑娘这么细皮嫩肉，早知道就先享用了，哈哈，哈哈哈哈……」
    妞妞的表情为之扭曲。既然不能在战斗上赢过多收，他也要在言语上攻击，让对方受到精神上的创伤。
    而对此，羽一的回应是……
    眼神空洞的他举起死神脊骨，对着妞妞的嘴连续、反复抽插。将他的牙齿戳碎，将他的舌头戳烂，将他的喉咙戳穿。带着粘液的鲜血迸射出来，溅在羽一的脸上、衣服上……
    他完全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被对待过的。
    「呼，呼……」
    抽插到气喘吁吁，抽插到对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为止。
    「别急，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俯身在妞妞的耳边轻声说道。
    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一颗纤细的参天大树上。
    羽一走上去，死神脊骨凌空挥舞了几下，将它的前端削尖。接着，白骨手掌握住它的下端，如烤串似的将那些掉落在地的血祖肢体连同肉身、尸婴全部穿在一起。
    因为刚刚战斗的响动实在太大，即使是黑夜，周围依然聚集起了不少玩家。
    目睹着眼前狼藉的一幕，他们一个个面露惧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月，月月子先生……您是月月子大人吗？」
    这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个女孩，羽一回头望了一眼。
    「啊，小佩啊……对啦，刚好让你帮我个忙。」
    他的声音非常无力，但那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是来自于他的灵魂，仿佛历经了岁月的沧桑。
    「……您，您说。」
    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现状的小佩有些口吃不清，浮在半空中的身体也微微有些摇晃。
    眼前的这个人和她印象中几乎完全不同，半人半骷髅的样子简直令人发指。而且按照现场的情况猜测，面前的这个男人，月月子，说不定把新世界公会给一窝端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很可怕吗？」
    「……」
    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但肉体上的损伤，基本上都能用圣母之乳恢复。
    耸了耸肩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从魔法金库里取出能让身体恢复原装的药水，圣母之乳，喝了下去。
    羽一全身发出蓝色光芒，片刻后，恢复如初。
    「呵呵，还真的有用……」
    「月月子大人，那个……」
    「茜娅在里面，替我照顾她一下。」
    知道她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现在还不是交流情报的时候。于是，羽一打断了她的发言。
    「……诶？茜娅？是，是个女孩子吗？」
    「嗯。」
    「好的，请交给我吧。」
    「多谢。」
    说完，羽一将那一串巨型串烧直接抗在肩上，抬头看了眼夜空。
    残月迷人，弯弯曲曲的勾勒出人心的形状。
    「呼……」
    叹了口气，随即朝着和吉尔夫约定的地点迈出步伐。临走之际，他腾出一只手，背对着小佩挥动以示作别。
    见状，围在四周的玩家纷纷向两侧退开，从中让出了一条道。
    这些人中每一个都非常清楚，从今夜起，不法城就要迎来新的时代了。
    ※※※
    南区的边上。
    委托给吉尔夫，令他在此打造巨坑的地方。
    四周空无一人，不过，巨坑已经打造完成了。
    羽一走上前，朝着巨坑的底下望了一眼，一片黑暗。随脚踢下一颗石子，亦没有回音。
    「看来吉尔夫干得不错嘛。」
    正当他如此夸赞之时。「月月子大人！月月子大人！」
    将头扭向声音的来源处。一个全身沾满了泥土的矮个男人的身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月月子大人，怎么样，这个巨坑您还满意吗？」
    「可以。」
    和吉尔夫打交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个男人的性格和作风，羽一早已了然于胸。
    他身上的泥土还是湿的，很新，这说明泥土是刚刚弄上去的。
    躲在一旁过了很久才出来，说明他做了两手准备，万一羽一失败，他肯定就偷溜走了，顺带还会找好替罪羊什么的，撇清干系。
    不过，人本就是自私的，为自己多考虑一些也不是什么罪过，或者该说这其实是人之常情。
    「月月子大人，这个是？」
    望了眼羽一肩上的那串巨型烤串，吉尔夫诧异道。
    「没什么……该死的家伙而已。」
    说着他便将肩上的烤串扔在地上，用脚把那些肮脏的肉块、肢体从上面弄下来。然后，一块一块，把它们全部踢到巨坑里。
    在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血祖的肉身，他停下了动作。
    虽然不能说话发声，可妞妞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因为羽一没有刺瞎他，也不想刺瞎他。他要让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亲自看着眼前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仁慈就是一堆狗屁。你以为别人会感念你的宽宏大量，殊不知在他们眼里只是把你当做一个软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经历着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羽一的心境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今的他，绝不可能再像当初对付蛇影一般，只因对方有些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
    为了能够活下去，所有敌人都绝不姑息。不仅不放过，还要斩草除根！
    就这样和他的眼神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将他踢进了巨坑。
    羽一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妞妞到底想说什么。那双瞪地大大的瞳孔中，好像有不甘、愤怒，也好像有恐惧、悔恨……
    只是，那都不重要了。
    「月月子先生，接，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羽一又一次抬起头仰望那浩瀚的夜空。
    「呵……草原上的星空果然很美呢，没有任何阻碍，广阔地让人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
    吉尔夫听不懂他的感叹，但直觉告诉他，现在应该选择沉默。
    不就，冰冷的声音响起。
    「去拉几车粪便粪水，全部倒进去。别太满，四分之一差不多了。哦，对了，在里面倒上足量的麻痹药水和毒药，记住，要效果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