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14章 巨额债款

    总之是告一段落了。
    看到奈月走过来后，羽一立刻意识到一点：自己现在是一个新人魔法师，看到这样震撼的战斗场面，一定要表现的惊讶才行，对，一定要惊讶！
    「好……好厉害！」
    故意将眼睛睁的圆圆，从嘴里发出赞叹。
    「是吗？」
    奈月将头一歪，脸颊上挂着淡淡地粉红色。看着她这孩子般的天真面孔，羽一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很陌生，很奇怪。
    但是，并不讨厌。
    「羽一。」
    「嗯？」
    「一起组队。」
    「诶？组队？不行，不行的，我只是一个新手魔法师，那样子的话一定会拖后腿的……」
    羽一使劲摇着头以示拒绝，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不知为何，此刻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反抗着他，（想要和奈月组队，想要，想要……）。
    但是，这肯定是不可以的吧。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让对方出手。
    明明被挑衅成组队战，自己却袖手旁观。
    甚至，还在那一刻差点抛弃了她……
    这样的自己，根本不配成为她的伙伴……
    雪花从上方被破坏的天花板处飘落下来，粘在发丝上，闪着淡淡的白光。奈月伸出手，用手指取下了一片凝结在羽一头发上的雪花，低下头看着它在指尖慢慢融化。
    「但是，一个人，很孤单。」
    突然如此说着的她，眼神中流露出略带悲伤的情感。
    是啊，很孤单啊。
    说到底，把自己和世界隔离起来的做法无非就是掩盖内心伤痛的伪装罢了。就像一个闹着脾气的孩子，展示着在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和倔强。
    然而，当自己放下这些的时候，一切就都变得不同。
    想和这个人说话，想了解她，想抓住她的手，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同伴……
    胸中的渴望膨胀着仿佛要爆炸般，明明早已经决定好的答案，自己却只是一味地掩盖着，逃避着。
    结果，至始至终，羽一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那时候……
    如果自己在那里拉住她的手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算了，我只要一个人活着就好了，不想和任何人有所牵连……」
    像那样的事情，就和梦一样虚无缥缈。
    接下来，羽一便再次回到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当中。
    不过，经过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对于目前这个不法城实在太过陌生，和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因此他并没有急着下线，在大概了解了「心脏」之后，羽一继续在城镇里闲逛着，努力更新着脑海中对于这个世界的映象。
    「就是他，我认得！」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几乎是在一瞬间，羽一就被一群玩家彻底包围了。
    这些玩家中每个人都穿戴着做工十分精良的服装及武器，和羽一的新手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为重要的是它们似乎全都对羽一充满了敌意，一个个的眼神中无论男女都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们……找我有事？」
    「少装蒜，就是你，毁坏心之屋商店的犯人！」
    （心之屋……商店？难道是……早上掉下来砸坏的那家？糟了……我都忘记这件事了，早知道就下线避避风头了，可恶！）
    不过现在懊悔已经晚了。为今之计，只能打死不认账了。对，就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心之屋？莫名其妙。」
    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开口狡辩。
    几近完美的演技。
    这让围住他的这群玩家立刻犹豫了起来。
    「喂，皮皮，你到底有没有认错人？！」
    「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个名叫皮皮的玩家，瞪着大大的眼睛，坚定地回应道。
    「喂喂，你不要随便冤枉我好不好，我只是一个新手啊，怎么可能毁坏你们的商店？」
    「跟他在一起的另一名破坏者就是骷髅女王！只要找到她，他就无法抵赖了。」
    （另一名？骷髅女王？难道他们把奈月也当成了破坏商店的人了？可恶！竟然在这种时候……）
    「原来如此，听说骷髅女王刚刚在心脏那又打败了一名玩家，现在应该还在附近吧。」
    「卡尔队长，已经找到了，骷髅女王现在就在公园！」
    「我明白了。」
    戴着眼罩的秃头玩家卡尔径直走到羽一旁边。
    「非常抱歉，我们正在追查商店的破坏者，既然皮皮指认了你，那就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当然，如果最终证明不是你的话，我们一定向你道歉。」
    他的语气非常严肃，透着一股极强的气势，隐隐间仿佛传达着「假如你要是敢反抗的话，就当场将你碎尸万段！」这样的信息。
    而对此，羽一毫无办法，倘若现在爆发冲突的话，没有武器的他根本没有胜算，似乎也只有顺从这一条路可选了。
    内心已经是波澜起伏，甚至有一点焦急，但羽一还是表现的十分地镇定，并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回应。
    「切，我知道了。」
    ※※※
    公园。
    奈月安静地坐在圆形的喷泉旁边，向侧面延展的纤细双腿并在一起，双手则拿着一片树叶放在樱色的嘴唇边哼着略带哀伤的小曲。
    她的身上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似乎已经呆了很久。喷泉里飞溅起的水花沾在她金色的发丝上结成脆弱的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迷人的色彩。
    「……好美的女孩子啊！」
    同行的这群玩家似乎也被这副光景深深地吸引了，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羽一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瞳孔中映射着奈月的美丽的身影。
    那个卡尔似乎正在和她说话，大概是在证实羽一就是商店的破坏者吧。
    但是，羽一却一点也不在意。和奈月在「心脏」分别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如果，时间能回到那个时候的话，自己会答应和她组队吗？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可又令人觉得遥远无比。
    无法回答。
    「所以，也就是说，商店是你们两个毁坏的吧？」
    面对卡尔的提问奈月没有立刻回答，她扭过头将目光投向羽一，然后才点了点头。
    「唉，我明白了……那样的话，还是让大姐来决定吧。」
    卡尔按着额头，叹了口气，似乎显得很头疼。
    （诶？发生了什么事吗？两个人？这丫头难道……）
    完全无法理解现状的羽一表情显得有些迷茫。
    就这样，两人被带上马车面对面坐着。
    「OK，出发！」
    卡尔向其他人下达了的任务指示，动作手势很专业，看得出来是一个相当成熟的战役指挥手。
    「哦哦！」
    穿着武士衣服的玩家随声附和着。
    大概是独处的关系，一时间羽一的视线不知该落在哪里。不过，正因为自己难看的样子，反而让他索性豁出去了。
    「你，为什么……」
    「不知道。」
    没等羽一问完，奈月便一口回绝了他的提问。
    视线朝下，不看羽一。
    如此一来，羽一也只好低头不语。
    可是他不明白，女生不是都喜欢长得帅又强大的男生吗。自己明明表现地那么弱小，而且……还是一个内心黑暗的人，胆小，懦弱，自私，说谎……
    这个世界上存在喜欢丑陋又弱小的人吗？
    不存在的吧。
    那么，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女要这么做呢？
    明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为什么要和自己一起背负？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吁——」
    马车的速度很快，转眼便到达了心之屋商店所在的位置。
    此刻，在废墟的一旁，安妮·莉莉维特正躺在一把宽大的躺椅上用吸管吸着奶茶。而在她的两侧，则整齐地站着四个面容姣好的商店导购员。看这阵势仿佛是要给予羽一这个破坏逃逸者沉重的审判一般。
    「艾利夫先生，人带回来了。」
    一下马车，卡尔便向背着手站在路边的艾利夫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再以更大的幅度向安妮鞠躬。
    这时，羽一的视线突然被那个躺在椅子上的那个女人彻底吸引住了。接着，胃气上涌，一股呕吐感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把自己的角色捏的这么丑的，真是难以置信！
    不得不说，这长满腿毛的萝卜腿和粉色高跟鞋简直绝配！还有肥嘴唇和口红也是！恶心感简直爆棚啊！
    「噗哈哈哈哈哈……」
    实在忍不住，羽一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小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说是在嫌弃老娘的美貌？」
    安妮从躺椅上站起身，肥大的肉块在体前上下左右摇摆着。
    「不，不，抱歉，实在是太恶心了！根本忍不住啊。」
    一句话说完，空气瞬间沉寂。
    那些一开始还都十分镇定的家伙此刻一个个地都张大了嘴，面露惊恐之色，连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卡尔甚至有种想伸出手堵住羽一嘴的冲动，只是颤抖着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这样啊，很好笑嘛……」
    安妮的整个脸都暗沉了下来，脸上布满青筋。
    「啊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这个搭配实在是太赞了，恶心感、呕吐感都已经达到极限了呢，简直只能用艺术来形容了啊！」
    看到这样打扮的玩家，他真的是连肠子都要笑吐了，根本顾不得什么气氛不气氛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安妮居然双手叉腰，和他一起大笑了起来！
    「是嘛，啊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懂得我的艺术，哈哈哈哈哈……」
    「这个绝对是最高的艺术啊，要是能加上蛆虫什么的话，那绝对是要超越极限了啊！」
    「没错，没错！你居然能有这样的见识，但是，那个东西养不活啊，一会就死了……」
    「诶？那可真是遗憾啊……」
    紧接着，羽一便和安妮盘坐在地上热烈地交流了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兄妹一般。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玩家几乎清一色崩溃状，那表情丰富的简直就像经历了世界末日。
    然而奈月的脸上依然不带任何表情，只是有些感到不可思议地望着。
    「Ok，关于艺术的话题到此为止。那么，我的心之屋是你跟奈月小姐一起破坏的吧？」
    猛地回过神，羽一重新回忆起自己被带来这里的原因。
    「不是。」
    「啊？事到如今你们还想狡辩吗？」
    「不是。」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吧，我的知音。反正我是不理解你们两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情才会产生这么大的破坏，托你的福，我的商品中可是有超过一半都被你们给毁了呢。」
    说到这里，安妮的脸上重新泛起一丝怒气。
    「商店是我破坏的，跟奈月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以前，闯了祸，羽一一定是能拉一个下水就拉一个下水，更不用说为别人辩护。但是，如今却……
    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根本不像自己啊！
    「原来你想一个人承担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男子汉嘛。难道说，你对那个骷髅女王……」
    安妮朝他抛了一个媚眼，那恶心感害得羽一差点一口胃液喷在她脸上。
    「……咳咳，抱歉，你猜错了，我只是说了事实。因为我从竖琴塔上掉下来，才会将商店毁坏的，奈月小姐是被我牵连进来的而已。所以说吧，需要赔偿多少？」
    「哦？这样啊。」
    安妮一挥手，示意那些美丽的导购员小姐将一个巨大的算盘抬了过来。然后用蛮力一把抓起大算盘，啪嗒啪嗒敲了一下，摆在羽一面前。
    「哼哼，刚刚我已经帮你算好了，算上建筑修理费，商品采购费，停业期间的市场损失费，总共是106万贝鲁，相当于一个普通玩家全年不吃不喝攒下来的积蓄的20倍。」
    安妮打量着羽一身上的这身新手装，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神情。
    「但是，看在你能欣赏我的艺术的份上，给你打个折，算你100万贝鲁好了。」
    「……开，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你这简直就是敲诈！勒索！」
    被她口中说出的数字吓了一大跳，羽一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家伙肯定会在其中增加不少「多余的费用」，可不管怎么样，这个数字也太过离谱了！加上自己已经将一半的资金都拿去论坛换钱了。现在要是再支付这么大一笔数量的话，那可真是要把全部家当都搭进去了。
    「胡说！我这可都是有账单记录下来的，绝对童叟无欺！」
    安妮用眼尾的余光扫视着情绪激烈的羽一，狡猾地笑了笑。似乎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说，是意料之中？
    「算了，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让你一个新手赔偿这么庞大的金额确实太过为难你了。」
    「哼，就是说，这么多的钱就是老玩家也付不出来的吧。」
    羽一盘坐在地上，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这样吧，钱的话就不用你赔了。但是，相应的，你得用一件稀有度为S级的道具来抵偿，怎么样？」
    S级的道具的话，目前羽一只有一个，那就是不久前刚刚获得的武器锻造素材——断罪的陨铁。但是，唯独这个羽一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没有。会掉落S级道具的boss都很强的，而且出现几率也很低，像我这种新手可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弄到哦。」
    「没关系的，既然你跟奈月小姐是朋友的话，得到可能性就很大哦。」
    「……」
    （原来这贱人一直都在打那丫头的主意，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当然，也不能任由你们拖时间，明天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监督员，你们只要顺着她的指引，就一定能碰到掉落S级道具的boss，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喂，监督员就算了吧，你把地图画好给我就行了嘛。」
    「这恐怕不行，那家伙应该不会把这种情报随便告诉别人的。」
    「少来，带着人去和给地图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还是地图省事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概她还有着别的打算吧。」
    被安妮这么一折腾，羽一整个人都焦躁了起来。
    无论是第几层，掉落S级道具的boss的实力都是绝对不容置疑的。可身边要是有别的人监督的话，自己就不能展现出实力了。
    难道真的如安妮所说的那样，去请求奈月的帮助？以她的实力，击杀那种级别的boss倒的确有可能。而且这么做还能避免自己的实力暴露，一举两得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不就又拖累了她吗？还是以一种欺骗和利用的方式。
    「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6点记得在地狱门口等着哦。」
    「喂，别啊，再商量商量啊……」
    不理会羽一的哭诉，说完安妮便带着那一帮玩家离开了废墟。
    羽一转过头望向奈月，和她的视线交汇在那一片呼出的白色水汽中的同时，紧张而羞愧的情绪也达到了最高点。
    「那个……」
    「可以哦。」
    「诶？」
    「约定。」
    「……」
    没等羽一反应过来，奈月便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将羽一的小拇指紧紧勾住了。
    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羽一在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
    传说中仪式双方的小拇指若是相互勾住，就意味他们之间的承诺将得到神灵的守护，永远不能打破。
    做完约定，奈月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明明已经打算鼓起勇气向她开口，可到头来，最后主动的人还是变成了她。
    可是，心里却好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