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眉头一动:“国公侯府老夫人的人也在场?”
雪环道:“我在小厨房排了许久的队,前头的两位丫鬟也不知是哪位府上的,一直占着小厨房内挑错儿,直到老夫人身边丫鬟暮秋来了,这才走了。”
舒清道:“将这几个食盒打开看看。”
雪环应是,对着身后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赶忙便将食盒内的菜色一道道得往外端,可就在舒清看到摆在桌面上的第一道菜品时,脸色就变了变。
第一道菜竟是金玉良缘,正是由蒙古草原边境的兴安岭内森林内捕猎到的一种小山禽制成。这小山禽本也不算稀有。可这两年草原和大周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导致去兴安岭捕猎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如今,这么一只小山鸡已快到千金的价格了。
舒清看着碗里被炖得晶莹剔透的山鸡肉,心中却一时间十分纷乱,竟闪过了很多零碎的想法,让她心生烦闷,加之这山鸡十分补人,整个炖碗都反射着奶白色的油光。明明该是让人胃口大开的,可舒清看着看着,便觉得胃中一阵反胃的翻滚,她慌忙站起身来,俯身对着桌边干呕起来。
雪环慌了,急忙想要过来搀扶舒清,可舒清却伸手拦住她,继续冷声道:“看看还有什么菜?”
身侧的丫鬟们连忙将食盒内的饭菜全都拿了出来,可每拿一样,就让舒清冷一分颜色。——只见这四个食盒内,竟装了足足十二道硬菜,除了金玉良缘,还有琵琶大虾,鲤鱼跃龙门,海参玉筋等等千金之菜,满满当当得摆了一桌,看上去十分骇人。
雪珮也慌了,不由得看向舒清,颤声道:“娘娘,这,这……现在该怎么办?或者奴婢将这些饭菜拿回去……”
舒清脸色十分凝重:“自然不能再拿回去。饭盒既已送到了我的房间内,再贸然送回去,只怕会落得一个庆王妃挑食,不好伺候的下场。”
雪环犹豫道:“可,可这些菜都不合理制,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
舒清道:“这些菜送过来的时候,便已落入别人的圈套了。怕是此时暗处无数人盯着咱们这处,就等着咱们在国公侯府内出丑呢。”
雪环和雪珮互相对望一眼,二人眉眼之中的焦急色愈加明显。
舒清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既然有人打算挑出我的错处,那不如将计就计,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我。这才第一日呢,对方就这般迫不及待得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若是不将这食饵抓紧,又怎能知道谁才是钓鱼之人!”
一顿,继续道:“将这些盘子重新装回食盒内。雪环,将我从府中带来的百米糕呈上来。”
很快,雪环就将那素白的糕点呈现在了桌子上,舒清一边慢悠悠得吃着,一边让雪珮去外头,偷偷留意门口动静。
而过了大抵一炷香时辰,雪珮便回来了,对舒清轻声道:“娘娘,有人过来了。”
舒清眨了眨眼,雪珮便重新站定在雪环身侧,一起服侍舒清。
舒清又等了半晌,一直等到耳边似乎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杂乱的脚步声,舒清这才站起身来,对雪环和雪珮呵斥道:“你们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怎会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本宫乃是来客,眼前的大喜日子乃是因着老夫人的生辰,本宫一介上门来客,怎能在饭食上这般奢靡,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冲撞了老夫人的喜气?”
雪环和雪珮低着头,一副十分自责的模样。雪环犹犹豫豫地道:“回娘娘的话,这食盒,乃是,乃是国公侯府小厨房的厨娘们递给奴婢的。说是这几个膳食盒子,是专门为娘娘您准备的。”
舒清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本宫体态甚宽,免不了会被外府之人误会,误会本宫贪口腹之欲。可外府之人不清楚本宫习惯,你们贴身照顾了本宫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说及此处,语气又难过又责备,就像是被这几个膳食盒子伤到心了一般,继续道,“加之本宫此时怀有皇子,如今正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日日都吃不下荤腥,只能靠吃些百米糕缓解腹饥,你们却不将本宫的状况汇报给小厨房,反而由着小厨房将这食盒送过来……本宫平时待你们不薄,可你们却这般做事,实在是让本宫寒心!”说及最后,声音已夹上了一层厉色。
雪环和雪珮二人连忙就对着舒清跪了下去,嘴中不断喊着娘娘息怒。
而此时间,站在舒清房门外的,正是国公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叶嬷嬷,以及阁老应善书之独女应婉婉身侧的贴身侍女,橙儿。应婉婉乃是应阁老的独女,从小被当成掌上明珠捧着,所以就连婉婉身侧的侍女橙儿,都被养成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娇嫩的肌肤,如绸缎般的长发,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仿若闪着水儿。
而除了叶嬷嬷和橙儿之外,还有小厨房的一位名为陈佳的小厨娘,此时三人一齐站在门外,便将方才舒清训斥两个贴身丫鬟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叶嬷嬷在老夫人的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后宅的什么腌臜事没见过。方才她正要去小厨房给老夫人拿燕窝羹时,这个叫陈佳的小厨娘就犹犹豫豫得和叶嬷嬷说,庆王妃不顾规矩,强行将本打算给世子莫羡的补食给端走了,十分跋扈,简直没有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
陈佳甚至还找来了证人,正是也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暮秋丫头,以及应婉婉的贴身侍女橙儿。
只是……叶嬷嬷常年和暮秋在一个屋檐下服侍老夫人,怎会不清楚暮秋丫头的脾性。在加之方才见到这位橙儿的侍女,偷偷打量这橙儿的装束穿着,正是上好的锦缎织布,黑乎乎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俏生生的脸上甚至还施了妆,哪里像是一个侍女该有的样子!
一个在后宅伺候小姐的侍女,却穿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富贵,甚至还化了妆,这侍女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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