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皊竹银鸦》Chapter.350 锦鲤之舞（中）

    原本只是去卫生间洗把脸为化妆做准备工作的，可谁知一出门就点儿背碰到了这么一出。一个女生突然撞上来，这也就算了，可她的手里不知为什么居然还端着一小碟墨水，而且好死不死地还溅在了白皊竹接下来登台表演穿着的这身舞裙上！卡米尔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存心跟她们过不去了！
    说实话，卡米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女生一定是老天爷派来给她们添堵的。她不仅心疼这么一身漂亮精致的舞裙，也更加担心白皊竹接下来的表演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毕竟很快就要轮到她上场了。要是穿着这么一身被弄脏了的舞裙上台，根本说不过去啊！而且就算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故缺席舞台，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着嘲笑的。
    越是这么想卡米尔的心里就越来气。她原本还想和那个女生好好理论一番，然而最终白皊竹拉住了她并催促着赶紧回去，显然是不想让对方感到为难。卡米尔无奈，但是裙子的主人、这起“事故”的当事人都已经这么发话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于是，当两个女生回到后台休息处的时候，她们的小伙伴就意外地见到了一个满脸愤愤不平的卡米尔，还有一个一脸为难无奈地抱着银鸦借给她的外套的白皊竹。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两个女孩子在离开后台休息处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只是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脸色就这么难看了？
    总不可能是……生理期突然来了吧？？？
    总而言之，气氛突然变得阴郁和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凯顶着卡米尔几乎黑了一半的脸色，斗胆举手发问：“卡……卡米尔，你们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们到底怎么了！”卡米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白皊竹身侧，屈膝蹲下后双手捏住白皊竹被染污了的那块长长的舞裙的裙角往两侧拉过去展开变成一块平整的布料，示意所有人都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众人对于卡米尔的这个举动还有些不解。但是当她将那块被墨水染污了的舞裙的裙角展开呈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不敢再多问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种多余的没智商的问题。
    这个时候凯特已经从舞台上退场了。当她摘下帽子一扭头看到这一幕时，立刻愣在了原地。原本她还在为白皊竹参加正式表演时穿着的这身舞裙而感到惊艳，然而下一秒，这份惊艳就被小女孩这身崭新的舞裙裙角染上的两块不和谐的黑色墨水的痕迹，硬生生地扭转成了惊吓。
    这落差……说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为过吧。
    在持续了几秒的懵逼后，凯特忍无可忍地惊叫起来：“我的天啊！这身舞裙是新的吧！你们就出去那么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原本还在对着化妆台上的镜子拿着毛笔继续在自己的脸上描绘花旦妆容的白澜枫在听到了身后突然想起的凯特的惊叫声时，吓得差点手一抖，毛笔上沾染着的黑色油彩就要在自己的眉角画出一道不规则的扭曲线条了。他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然后扭头着急地询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大动静？”
    白皊竹见惊扰到了自家二哥连忙解释：“没什么的二哥，只是舞裙弄脏了……”
    “这还叫没什么？！这可是你一会儿表演的舞裙啊！”白寒松还不等自家小妹说完就已经炸了。也别说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而是这件事真的是十万火急！再有一会儿就要轮到白皊竹上场表演了。没有备用的舞衣，穿着一身被弄脏了的舞裙，就算再崭新那也没法上台面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凯忍不住问了。卡米尔气愤地将之前她们在回来路上碰到的事情给其他人复述了一边。凯听完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低头看着白皊竹裙角上那两块污渍，凝重刀：“难怪你们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夏凌翼看到裙角上那两块扎眼的触目惊心的墨迹，同样为白皊竹感到着急：“这下怎么办？墨水很难洗的，而且这会儿要洗干净再弄干也来不及了。而且丝绸和轻纱质地的衣服不能随便动手洗，万一洗坏了那整件舞裙就都不能看了。”
    发小的这番话让白皊竹脸上的无奈之色越发地明显了：“看样子今天的演出是要泡汤了……”她低头牵起被弄脏了的一边裙角，看着自家大哥亲自给自己设计并制作的舞衣就这样被弄脏了，她不仅觉得过意不去，还觉得很可惜。毕竟，这身舞衣，是真的很漂亮。
    “唉……泼上墨水就泼上了吧，你们说，这图案怎么不给我泼得好看一点？”白皊竹叹着气苦笑着，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来今天的演出是要泡汤了，这该怎么向大家交代啊……”
    就在这时，一开始最急吼吼的白寒松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突然走到了白皊竹的面前，摸着下巴低头看着白皊竹裙角上那两块墨迹，湛蓝色的瞳孔中满是认真思考时才有的神情。众人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行为。
    就当所有人都陷入了疑惑之时，就突然见到白寒松原本紧紧抿着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轻松而自信的微笑。他抬手，“啪”的一声就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然后转过身去在白澜枫的化妆箱里开始翻找着什么。等到他重新回到白皊竹面前后，手里只是多了一小碟的墨水。
    “小竹子，先说好，别乱动啊。”说完这句话，白寒松便一手轻轻提起展开白皊竹的那一块裙角，另一只手则是用指尖沾上了一点墨汁，随后便在那两块沾染上去的墨块上开始进行起二次创作。众人一开始还觉得诧异，但是看到白寒松这么认真的神情却也不敢打扰。更何况，白寒松绝对不会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和自己妹妹有关的情况下开玩笑或是乱来。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寒松就这样用自己的手指蘸着墨水，在那两块墨水痕迹的基础上，竟然画出了两尾墨色的锦鲤。
    众人惊讶。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全程，很难想象这两尾锦鲤的前身只是两块弄脏了舞裙的墨迹。
    “天哪……”凯惊讶地看着舞裙上取代了墨水污渍的那两条栩栩如生的墨色锦鲤。他看着白寒松难以置信地问：“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当然，怎么说我也是学国画的。我爹说这有助于我修身养性。不过在裙子上画国画锦鲤，我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化腐朽为神奇。”白寒松得意地双手抱在胸前，然后冲着自家小妹眨了眨眼，“怎么样小竹子，这样就很好看了吧。”
    看着两块污渍在白寒松的手臂下变成了灵动的锦鲤，白皊竹连连点头喜出望外：“嗯嗯！四哥好厉害，谢谢！”
    “那就赶紧准备吧。坐下，哥来给你化妆。”
    关于自己的化妆技术，白寒松也没有吹牛。他给白皊竹的化妆手法的确是非常地熟练，完全不见生疏生硬。先是用打底霜抹在白皊竹的脸上，然后擦上少许的粉底液——白皊竹的皮肤白皙，不用太多。然后依次用上一点淡淡的桃花色腮红，用眉笔画眉，最后再点了一些唇脂涂抹在樱桃小嘴上，完美的一套素颜淡妆。
    “搞定。说实话我觉得小竹子你就算不用化妆素颜上场也已经很好看了。”白寒松拍了拍手表示大功告成。此时距离白皊竹上台表演也只有几分钟了。白皊竹把书包里的那对水蓝色与白色渐变的长绸扇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开始穿上舞鞋。
    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安？穿上舞鞋后的白皊竹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出神。当听到主持人报幕叫到自己的名字时，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站起身拿起那对长绸扇还有一把同样是水蓝色和白色渐变的长绸伞，便急匆匆地上台去了。
    “他们六人小队的人都表演过一遍了，现在就剩小白兔了。”杰森在观众席上满怀期待地看着被出现在舞台上的白皊竹，小女孩的手上拿着长绸扇，身后的舞台地面上还放着一把合拢的长绸伞，“我还是挺期待她到底会表演什么的。”
    掌声平息过后，舞台上开始响起了《锦鲤抄》的前奏。灯光打在舞台上和白皊竹的身上显现出荡漾的水波。
    《锦鲤抄》这首歌来源于银临的一场梦境，并由此带来了这样一个美丽的故事：从前有一位痴迷于画鲤鱼的画师。画师天天画鱼，喂鱼，与鲤鱼有了深厚的感情。某一天他家里发了大火。画师由于没法将鲤鱼带走而迟迟不肯脱离火海。在火将烧身之时，他看见了一个人，护送他安全离开。第二天画师醒来，看见池塘里全都干枯，鲤鱼也不见了，突然领悟到原来那当天救他之人便是鲤鱼幻化而成。
    白皊竹原本是跪坐在舞台上，裙摆在她的四周散开。当她站起身来双手打开那对长绸扇，舒展手臂，足尖轻点在木质地板上举着绸扇旋转起舞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跃出水面的蓝色锦鲤，飘动的裙角和长绸扇的蓝白渐变的长绸，还有舞裙侧边那些水蓝色的轻纱，都在随着她的动作轻旋，看上去就像是流动的池水。裙角那两只墨色的小锦鲤随着旋转而动，在这一片水色中就像是随着她游弋的锦鲤，栩栩如生。
    在音乐中开始起舞的白皊竹开始随着旋律唱起了《锦鲤抄》这首歌：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
    回忆开始后安静遥望远方
    荒草覆没的古井枯塘
    匀散一缕过往——”
    白皊竹的嗓音甜美清脆，平时和她说话的时候就能让人觉得很舒服，软软糯糯的有种让人被治愈了的感觉。而当她唱起歌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夜莺鸟一样。灵动优美的自编舞，再加上美妙动听的歌喉，白皊竹丰富的舞台经验让她在表现自己的这些优势之时没有任何的紧张和怯场。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
    小队众人再加上一个夏凌翼，还有已经完成了花旦妆容、换上了一身戏服戴好了头面的白澜枫，都聚在舞台与后台相连的那处通道上，都在关注着舞台上白皊竹的表现。
    凯至今还记得，曾经在那一次他们回纽约找线索时，他邀请白皊竹和银鸦两位同伴一起以观众的身份，观看了一场马戏团的表演。那天表演过后，白皊竹突然和他聊起了之前的那一次马戏团任务，然后夸赞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适合舞台的人。
    『虽然那次任务在身，而且你还生了病，但是凯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舞台啊，即使是这些你的表演也很精彩。看到你表演空中飞人的时候，我觉得你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特别是你的眼睛，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如果你是身体痊愈，表现肯定只会比这次更加出彩。要是我小时候能看过一次你的表演就好了。』
    现在，看着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白皊竹，凯觉得，她曾经用来形容在舞台上的自己的那番话，套用在她的身上也完全没有问题。他没有见过白皊竹在舞台上表演舞蹈和歌唱时的场景，这次是第一次。偏浅蓝的灯光待在那个起舞的娇小身影身上，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跳不出一点瑕疵。而白皊竹，脸上的神情非常地自然和放松，即使是台下那么多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也没有一点的怯场，反而还特别享受。尤其是嘴角那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是完全发自内心的，他在那双玄青色的葡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喜欢唱歌和跳舞。
    凯想到了，白皊竹曾经和自己说过，她想要成为像她的母亲叶白露一样优秀的舞蹈表演者。
    不仅仅是凯，白皊竹同样也是一个生来就适合表演这个舞台的人。
    所有人都被白皊竹的表演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在舞台下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女生冷冷地看着抬手翩翩起舞的白皊竹，在所有人都为她的歌声与舞姿而小声赞叹的时候，她的嘴角却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