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皊竹银鸦》第328章

    一帮青少年还有几个青年人，聚在一起，待在白澜枫经营的猫咪咖啡店里为凯庆祝他的十七岁生日。或许是因为明天开始就是清明假期的缘故，这天晚上的生日会一直到很晚才有收场的倾向。
    可以说，凯今年的生日很凑巧地碰上了中国法定假期的清明节假期。
    帮助白澜枫把店内二楼的残局收拾干净之后，这家猫咖今天才算是真正准备打烊了。衡一和樱，还有彼得，这三个特意从日本和纽约分别赶来的客人是各自回到各自下榻的旅店去休息了。白家的几位兄长自然是要带着妹妹回家了，而凯和队伍里的其余队友，则是打算回西郊别墅。
    临走之前，凯特意叫住了准备和兄长们一起回家的白皊竹：“竹子，在走之前能稍微借一步说话吗？”
    他说出这番话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即使他又重新戴上了墨镜遮挡住双眼，作为对方现任搭档的小女孩依旧能确定他的眼神非常认真和严肃。白皊竹靠着搭档之间的默契和自己的直觉，如此笃定着自己的这番想法。
    她先是对面前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已经十七岁了的大男孩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自己身后的长兄。白泠槿正低头看着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去吧。”
    “谢谢大哥。”白皊竹应答着之后便重新转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凯，以此示意。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白皊竹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座路灯底下。那座路灯和那边的一群人还是留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
    待凯在路灯底下站定脚步停下来的时候，白皊竹这才开口向他询问：“凯，有什么事么？”
    “竹子，明天是清明节……对吧？”凯不确定地开了口，在看到自己面前的矮个子小女生对着他点了点头后露出越发疑惑的眼神之后，他便继续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跟哥哥们回一趟白家本家，然后就是在白家的祠堂祭拜先祖。之后大概就是去白家的祖坟那边，给我爸妈扫墓了。”白皊竹思索片刻后便说出了自己明天的打算。她抬眼看了看面前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凯，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
    不等凯说出他自己想说的话，白皊竹便代替他说出来了：“凯，你明天是想去给我的爸妈扫墓对吗？”
    “你怎么？”
    “看你的样子我就能猜到了。这个你没必要和我单独说的，直接跟我大哥说，他也会答应你的。”白皊竹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一会儿和大哥说一声。他今晚应该是直接回白家本家了，我和二哥他们回那座小区。你来过的。如果你想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给我们爸妈扫墓的话，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到我在那座小区的家门口，然后跟我们一起回白家本家就好了。”
    凯点了点头，感激道：“嗯，谢谢你，竹子。”而后，他又停顿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又对她继续说道：“很早以前叔叔阿姨就答应过我和杰森，说在未来某一天会带我们来杭州，去白家看一看，可惜后来……”
    语罢，黑发蓝眼的少年叹了口气，下垂的眉角透露出了他内心低落与遗憾的情绪。
    见他这番模样，白皊竹连忙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凯，别这么难过了。我爸妈没法带你去，但是还有我啊，我明天就可以带你过去看看了。这也算是兑现了他们的这个承诺吧。”
    “……说的也是。”听了她的话，凯微微愣神了片刻，随即舒眉一笑，伸出手放在小女孩的发顶揉了两把，“我会为明天去看望叔叔阿姨做好准备的。”
    “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迟到的，扫完墓就先别急着走了，在白家本家多待一会儿，傍晚再一起回市里吧。”
    “行。”
    参加今晚这场生日聚会的一行人最终分成了三个小团体，各自从不同的路线回去了。回到家中后，白皊竹一打开灯便看到了原本趴在客厅地毯上的那只哈士奇从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吐着舌头扑到了自己的身上，欢快地甩着尾巴。她伸出双手抱着体形比过去捡到它时要大了好几圈的大型犬，拿起一旁的毛刷贴在灰灰的背上顺着毛的方向轻轻地梳理起来。直到这只大型犬重新趴在她怀里睡熟了才放下刷子，小心翼翼地离开沙发去浴室洗澡。
    白皊竹可能是今晚家里所有人中最晚一个洗完澡的人。她把门锁好，关掉了楼下的灯，端着一杯温开水和一杯热牛奶回到了二楼，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放下杯子后习惯性地反锁好房门，转过身白皊竹就立刻跳着扑进了自己的床铺。在柔软的床铺上来回滚了好几圈后她才爬起来，然而一爬起来她就赫然发现了阳台落地窗的门外正站着一个黑发绿眼的熟悉的人，对方正双手抱臂一脸玩味的笑着看着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即便如此，白皊竹也没有打算就这么无视站在外面的杰森。她立刻跳回地板上，趿拉的拖鞋走过去打开了落地窗。一对上杰森的视线她就率先开口发问：“你来了多久了？”
    “五分钟之前吧，然后我就看着某只小白兔幼稚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大概有五分钟左右。”说这话的时候，杰森还忍不住挑眉故意发出一声嗤笑，然后看着他嘴里说的小白兔一脸看不惯自己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表情，意外地觉得心情愉悦。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今天我交给你的送给凯的生日礼物，现在一定在那个混小子手上。”或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熟络的缘故，杰森在白皊竹的默许之下脱了皮靴便走进了她的卧室，并倚在书桌边，从桌上打开的糖果盒里捏了颗水果糖拆开包装扔进嘴里，“那家伙什么表现？”
    “凯很喜欢你送的礼物，看得出来他对这份礼物感到非常惊喜。”白皊竹捧着暖乎乎的牛奶杯在床边坐下晃着小腿，仰头就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的温牛奶，放下杯子后嘴角沾了一圈白花花的奶渍，看起来无辜又单纯的眼睛里却隐约显露出几分机敏，“不过我想你大半夜的从黑隼据点跑到我房间里来应该不是只为了问凯对于你送给他这份礼物的反应，对吧？”
    “聪明的姑娘。”杰森先是赞许地挑眉一笑，随即又平复了脸上的神色，认真又平静的模样像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实际上……明天是清明节。阿姨还有叔叔，他们去世了这么多年，但是我没有一次在清明节过来看望过他们一次……”
    杰森刚说出这番话，白皊竹就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她喝着牛奶摇了摇头，闷在杯子里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又欣慰的味道：“你和凯还真的是搭档，简直太像了。知道吗？今天他的生日会结束后，他还来问我能不能带他明天一起去扫墓，现在你又来问同样的问题了。”
    “那你的答案？”
    “无论是你们当中的谁，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白皊竹放下了杯子站起来，走到杰森面前，“凯是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跟我们一起回白家本家去扫墓，你呢？你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出来？”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太合适，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只有明天晚上有空。你懂得，早已定下的任务，我现在临时退出有些不太合适，可能还会引起怀疑。抱歉……”杰森先是认真地道了歉，随后又郑重其事地表态，“不过我会在明晚九点的时候做好准备准时到你家附近的，就是这里。到时候我会联系你，要麻烦你带我去，放心，我保证会平安无事地把你送回来。”
    “你不这么保证我也相信你会这么做的。”白皊竹无奈地笑了笑，“我是不会拒绝的，妈妈肯定也希望你能来看她很久了。放心，明晚我会带你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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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白皊竹吃过早饭后没多久便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凯。凯今天依旧是黑色的长袖外套，里面穿着一件蓝色的卫衣，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他把墨镜摘了收了起来，还有他手里捧着的一束白玫瑰。
    一见面凯就对着她歉意地一笑：“抱歉，我的衣柜里没有西装，只能这样了。希望不会太随便。”
    白皊竹知道，在国外，纪念逝者的场合都是要穿黑色的衣服，而且会比较正式。看得出来凯对此非常重视。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这样也可以，我想我爸妈不会介意你这样的，而且这样的打扮，对他们而言或许更加熟悉吧。”
    白皊竹三言两语便安慰了凯。没过多久，白澜枫便驱车带着自己的弟妹们还有凯一起前往白家本家。抵达那里的时候，本家大宅已经来了不少参加今年清明节祭拜的人。这些人当中既有白皊竹认识的家里的亲戚，也有她不认识的亲戚，还有一些，她可以确定并非亲戚，应该是和白家在生意上有合作和往来的伙伴。至于还有一部分，据他的大哥说，都是联盟里的人。
    毕竟，在白家夫妇生前，他们给予了联盟里大部分人很多的帮助。两夫妻的人脉在联盟里是出了名的好，遇害后这些年，这些受过他们恩惠的人们也没有遗忘那些往事，还是会时常来祭拜他们。
    人到齐之后，白家的清明祭祖仪式便是在祠堂里进行。身为白家大当家的白泠槿自然是每年祭祖仪式的主持人，当仁不让。连同白皊竹在内的四位弟妹则是站在自己的大哥身后，一同祭拜的还有破格被白泠槿允许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凯。在白家夫妇生前，他们就是全权负责凯的人，对他视如己出。现在，这个孩子和自己的弟妹站在同样的位置，也是理所当然的。
    祭祖仪式过后就是去祖坟扫墓。白家的祖坟距离白家本家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是一片被圈起来像是墓地一般的草地，还有专门的人在这里看守墓地。扫墓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依旧是由白泠槿带头，来到墓地的人们以此清扫墓地里的每一座坟墓，然后寻找自己熟识的一一祭拜。
    在扫墓结束之后，白泠槿特地留了些时间让自家小妹带着凯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然后便先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了。一时间，偌大的白家墓地里只剩下了两个孩子站在一对墓碑前伫立。这对墓碑之间没有任何距离，就是这样连在一起的，显而易见，是一座夫妻合葬的墓。
    白色的墓碑上镌刻着的字也足以证明葬在这里的二人是夫妻关系——白家第X代族长白泠槿，还有白家第X代族长夫人叶白露。
    白家夫妇在生前就是一对非常恩爱的模范夫妻。郎才女貌，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同衾，死同穴，天下真正能做到这样夫妻其实并不是特别多。在白家夫妇遇害的时候，他们的手也依旧是紧握在一起，后来很多知晓这一点的人都为此唏嘘不已。凯很早就期盼着能够在他们的带领和陪伴下，来到他们过去曾说的杭州，中国江南水乡的这座城市。只可惜，因为他们的遇害，这个承诺便是交给了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他们的小女儿，继续为父母实现它。
    不过，这对凯而言，一点也不迟，已经足够了。他上前几步，把捧在怀里的那一束今天早晨刚刚采摘下来的盛开的白玫瑰安放在这对墓碑前面，没有了墨镜遮挡的蓝色眼睛一如多年前这对夫妇见到时那样带着温柔的微光。尽管这对墓碑已经被白泠槿仔细擦拭了一遍，但他还是从自己怀里拿出了手帕，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又擦拭了一边，特别是刻着这对夫妇名字的地方，他更是隔着手里的那块柔软布料，反复描摹了数遍。
    “叔叔，阿姨，是我，凯。我来看你们了。”凯将手帕叠好了收进怀里，微微敛起的眼眸中闪烁着柔和的水光，“我很高兴能遇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