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雪凛华七濑真响》第119章 枫凋零，鬼落泪

    “萩……为什么是你？”
    沙耶香难以置信地盯着被她扑到在地的这个所谓的纠之森之鬼，也同为她友人的桐谷萩，而倒在地上的萩则是愤恨地瞪着沙耶香，为什么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现在好了吧！你满意了吧！你们所谓的纠之森之鬼！就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萩你要装成纠之森之鬼啊！你那时对我说我绝对抓不住纠之森之鬼，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
    “说话啊！萩！”
    “烦死了！我有什么办法啊……本来我都不想再以这个面目出现在你们面前了……但是……”
    萩紧咬牙关，瞪着沙耶香的双眼逐渐湿润了起来，沙耶香愣了一下，松开了抓住萩的手，然而萩也没有因此从地上坐起来。
    “萩姐姐……”
    “小柚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萩姐姐要穿成这样？真正的纠之森之鬼呢？”
    “够了吧，你也该明白我就是那个鬼了吧……”
    “可……为什么萩姐姐要做这样的事情呢？为什么要装扮成奶奶的样子呢……”
    “唔……”
    萧瑟的秋风冷冽地拂过，我们所有人都只能选择沉默，注视着这个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悲伤的鬼，在这红色的海洋之中，红叶顺着风的轨迹，渐渐凋零。
    ……
    ……
    ……
    “我进来了，敬一爷爷……”
    “啊……是萩啊……”
    “到现在还没起床啊敬一爷爷，午饭可怎么办啊？”
    我走进敬一爷爷的房间，他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和刚才小柚子所说的一样，我问的问题也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午饭什么的可以完全交给我，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经历过的事情，我和敬一爷爷一起准备午饭的那个时候。
    “不好意思啊，午饭就拜托萩你帮忙了，我稍微有点……”
    “敬一爷爷？你怎么了？”
    “萩，那个纠之森之鬼，是你扮的吧？”
    “唔……”
    为什么敬一爷爷会知道这种事情，我明明谁都没有告诉，而且也从来没在任何场合穿过那件红色和服。
    “你在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吧？”
    “嗯……”
    “因为我看到了，萩你买下那件红色和服的那天，正巧我看到了。”
    “是吗……”
    敬一爷爷转过身看着我，露出了非常温柔的笑容，我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用尴尬的笑容回应他。
    “谢谢，萩。”
    “唔……为什么？为什么要谢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啊，萩你的心意传达到了，所以我非常感谢你。”
    “……”
    “我这几十年来，一直怀揣着这份思念，一直想着能不能有一天和她重逢，但是一直这样想着想着，自己就到了这个岁数了，记忆力也不怎么好了，甚至当我有一天再去回忆的时候，都快忘记她年轻时的样子了，所以我要感谢你啊，萩，是你让我回忆起来了，当然，你穿着那件红色和服的时候，也非常漂亮啊。”
    “嗯，谢谢你，敬一爷爷。”
    “我感觉你还有问题想要问我啊，说吧，现在的我一定会全部认真地回答你的。”
    “敬一爷爷你不会因为太思念你的妻子，而伤心么？”
    “伤心吗？当然会呀，因为那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回忆，所以无论我多思念她，想起来还是会有些难受啊。”
    “那我这样，穿着红色和服，要是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会让敬一爷爷你更加悲伤么？”
    “嗯？萩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敬一爷爷你不是一直期待能再见到你的妻子么？可我这样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想到你的妻子，却又意识到你并没有见到她，不是……”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萩是在为我着想吧，我就是因为这个在感谢萩，仅此而已，而且我已经经历过足够的悲伤了，仅仅是这份思念带给我的悲伤，是无法让我动摇的，毕竟……我已经活到现在了嘛。”
    敬一爷爷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令我惊讶的是这双手已经不同往日，哪怕敬一爷爷躺在床上，身上还裹着被子，但他的双手却是如此冰冷。
    “能再见到她是我的幸运，是我们缘分的延续，但是不能再相见的话，也只能这样了，事到如今我没办法再去奢求更多了，这份悲伤在那时带给了我许多，我也带着这份悲伤继续前进了，这就足够了，萩，我记得你问过我，小柚子为什么一直那样努力地笑着对吧？当时我没有给你准确的答复，我也不知道如今的你是否知晓了那个答案，但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
    “小柚子和你我一样，经历了许多悲伤的事情，那些事情确实足以让她悲观地看待这个世界，但是……小柚子会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笑着，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孩子，能够轻易地忘记悲伤，能轻易地哭过之后忘记一切，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经历的事情有多么悲伤多么痛苦，她不愿意让别人承受一样的痛苦，所以她会这样一直笑着，去对待每个跟她相遇的人。”
    “……”
    小柚子的笑脸在我脑海中闪过，在那如同梦境一般的时光里，小柚子露出的那确实是能令人幸福的笑容，以至于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事情，我居然讨厌过这样的小柚子，这样的自己真是差劲。
    “萩，能请你再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嗯。”
    “能让我亲眼看一看，穿上那件和服的你吗？”
    “嗯。”
    我从敬一爷爷家的后院把之前藏好的红色和服拿了出来，无论是小柚子还是敬一爷爷都没有发现，不，也许敬一爷爷早就发现了也说不定。抱着和服，上面放着假发，我来到了小柚子的房间，换上了这件我一共才穿过那么几次的红色振袖和服，戴上那又黑又长的假发，拉开了敬一爷爷房间的门。
    “果然和我说得一样，很漂亮啊，萩。能让我再次回忆起她年轻时的样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
    “嗯……”
    “那午饭就拜托你啦，萩，我还想稍微再睡一会儿，等会儿小柚子也该和她的朋友们回来吃饭了。”
    “嗯……”
    说着，敬一爷爷又闭上了眼神，我站起身，没有向着那本该等待着我的厨房，而是向着正在等待我的那片森林走去。
    我还是那个，愿意与神明对抗的鬼，就是如此才对。
    ……
    ……
    ……
    “所以……我只是想帮助敬一爷爷实现那个愿望……尽管我知道这是欺骗，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我依然想帮助敬一爷爷……但是我害怕这种行动这种想法会让敬一爷爷受伤，所以我一直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我还真是个矛盾的集合体，明明那样说了沙耶香你，自己却……”
    “萩……”
    “萩姐姐真是……超努力啊！小柚子听了超感动！萩姐姐太棒了！小柚子会永远喜欢萩姐姐的！”
    “唔……”
    萩一脸为难地看着凑过去的小柚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柚子则是一直冲着萩开心地笑着。
    “又露出那种笑容了……”
    “嗯？”
    “我根本不是那么值得你喜欢的人啊……”
    “不啊，萩姐姐特别关心小柚子，就像小柚子的姐姐一样！而且萩姐姐这么努力地帮助爷爷，小柚子有特别多特别多，喜欢萩姐姐的理由！”
    “你……还在说这种话，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敬一爷爷他，他……”
    那一瞬间，小柚子的瞳孔急剧收缩，就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柚子低下了头，肩膀在微微颤抖着，我也理解了萩所说的话意味着什么，那对于小柚子来说，真是无比悲伤的事情，她就这样再度被击垮也不奇怪，但是。
    “唔，那也没办法呀，还有萩姐姐，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吧，哈哈……”
    小柚子抬起头，对萩露出了那个一如既往的笑脸。
    “啧，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伤心一点吗！哭出来也行啊！为什么要笑啊！”
    萩像是崩溃了一般，抓住小柚子的肩膀冲着她吼了起来，小柚子先是愣了一下，眼神四处游离了一阵子，最后，小柚子再次直面萩的眼神。
    “嘻嘻。”
    她最终选择的，依旧是微笑。
    “唔……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呜呜呜……”
    萩的双手垂了下去，发出了悲伤的啼哭声，而小柚子却走上前去，一脸微笑地抱住了正在抽泣的萩，但是我看见了，小柚子的眼中，流出了罕见的泪水。
    她抱住了这个迷失了方向的鬼，在这红叶飘零的世界里，安慰了这个迷失方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鬼，即便她自己也无比悲伤。
    不过我相信，这个迷失方向的鬼总有一天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她作为鬼所做的梦终有醒来的一天，她也会因此继续前行。
    而那安慰鬼的小女孩，并非我们所说的强颜欢笑，而是她善良温柔的表现，也正是这极致的善良，最终感动了这个纠之森之鬼。
    所以鬼才在这片红色的海洋中，留下了那象征着真实的泪水，就如同那随风凋零的枫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