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雪凛华七濑真响》第118章 （下） 鬼之所梦

    ……
    ……
    ……
    “小柚子，带朋友来家里了吗？真难得啊。”
    “抱歉打扰了……”
    小柚子带着我来到了她那就坐落在下鸭神社旁边的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日式民宅，我跟着小柚子一起走进了房间，整个房间很安静不像是有很多人生活的地方，而走到客厅我也仅仅看到了眼前这个看上去跟奶奶年龄差不多，满头白发的老人。
    “爷爷！小柚子交到朋友了！”
    “是啊，小柚子真棒啊。”
    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是爷爷和孙女了吧？看上去非常温馨，就同我和奶奶的生活一样，也正因为如此，我也开始奇怪一点。
    小柚子的父母去哪里了呢？为什么她会和爷爷一起生活呢？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我的名字是桐谷萩，今天和小柚子在下鸭神社相遇也是偶然，感觉还是比较合得来，就……”
    “没关系，我没那么在意的，不如说我觉得房子里热闹一点还是件好事情，啊对了你都自我介绍了，我也该自我介绍才对，我叫远藤敬一，是小柚子的爷爷。”
    “爷爷！什么时候吃午饭啊？”
    “哎哟，我都忘记这件事情了！你看看，人老了就是容易忘记各种各样的事情，小柚子你再等一会儿啊，对了……萩对吗？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可以吗？”
    “完全可以啊，我倒是希望小柚子能交到更多能带回家一起玩的好朋友呢，这对那孩子来说也是件好事……”
    “是吗……不过我要和家里人说一声，对了老爷爷，做午饭的时候，需要我帮忙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说出来了，虽说我在家是代替奶奶做过饭的，有一定的料理技能，但是第一次来别人家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很奇怪呢，其实我还觉得会这么想的自己是不是更加奇怪一点。
    “那个……我想问个问题……”
    “这样啊，好巧啊，我也有个问题。”
    “那老爷爷你先说吧。”
    “叫我敬一爷爷就可以了，还是你先说吧，我看你刚才就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一直憋到了现在很难受吧？”
    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果然这个岁数的老人都用洞悉一切的功能吗？那听起来也太玄虚了，估计是人生经验的累积什么的。
    “这个房子里只有敬一爷爷你和小柚子两个人一起生活吗？”
    “嗯。”
    “小柚子的父母呢？”
    “小柚子的父母啊，两个人一起去东京工作了，把尚且年幼的小柚子留在我这里了，也就只好由我来照顾她了。”
    “……”
    “怎么了？”
    “没什么，跟我猜想的差不多……”
    “那现在轮到我提问了吧？萩对吧？你又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下鸭神社呢？今天应该不是学校的假日吧？”
    “……”
    “嗯？”
    “我从不久之前开始，就没去上学了……”
    “啊，原来是这样，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吧？这种时候也轮不到我追问了，每个人大概都有自己的苦衷。”
    “敬一爷爷，小柚子一直是那个样子么？”
    “嗯？哪个样子？”
    “那样一直开心地笑着，无论对谁都那样笑着……”
    “当然不是啊，小柚子有一段时间可是相当沮丧啊，那时候的小柚子甚至一天都说不到十句话，笼罩在她头上的阴霾可是连我都看得见啊。”
    “为什么呢？”
    “小柚子那时候也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小柚子直到现在也没有去上小学，可能那时候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除。”
    “那小柚子她为什么一直这样笑着呢？而且……我觉得父母抛弃了自己，是有理由去沮丧，有理由去憎恨的，我的父母也抛弃了我，在很久以前就去东京工作了，我到现在都没想过原谅他们，可为什么小柚子现在变成了这样，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
    “没有？”
    敬一爷爷对着我微微笑了笑，我有点不懂他的意思，他好像也看出来我不理解他的笑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这其中的原因，我相信不久之后，萩你就能明白了。”
    “……”
    对我说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敬一爷爷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我和他要专心准备午饭，所以我也没办法再追问下去那句话的意思。
    在我的帮助下，敬一爷爷很快做完了丰盛的午餐，我和敬一爷爷还有小柚子一起在餐桌前共进午餐，说实话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不可思议，是他们这两个人的接受能力太强了么？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小柚子只是一个我才认识不久的人。
    午餐过后，我们坐在走廊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本来非常兴奋的小柚子现在却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
    “小柚子，还真是随心所欲啊……”
    “这不正是孩子的特性吗？”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萩你也是个孩子啊，就这样兴趣使然地去做事，随心所欲一点不是挺好吗？”
    “我……”
    “不随心所欲一点的话，你的人生恐怕要一直处于后悔之中了。”
    “敬一爷爷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当然有啊，而且是一件无论怎么后悔都无法回头的事情。”
    “……”
    “我年轻的时候，和妻子失散了，至今我也没能再次见到她，当时我已经非常悔恨了，但是我不得不努力继续生活下去，带着那时尚且年幼的小柚子的父亲努力生活下去，那是我的责任。”
    “……”
    “抱歉，这好像是个太沉重的话题啊。”
    “没关系的，不如说我觉得……每个人都能像敬一爷爷你这样负起自己的责任就好了。”我此时此刻特别想蜷缩起来，但是小柚子还枕着我的大腿幸福地午睡，我也没办法挪动自己的地方，我注意到，就在敬一爷爷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飘向了远方，我才明白他的悔恨究竟有多深，那是沉淀了数十年的思念。
    “敬一爷爷你有在下鸭神社的绘马板上许过愿望吗？”
    “嗯？说起来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去过下鸭神社参拜了，哪怕神社就在我家边上，我也没那个身子骨去在节日上跟那些年轻气盛的孩子挤来挤去啦。”
    “但是爷爷你可以随时随地许愿啊，我觉得敬一爷爷你如果许下想要重逢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
    “哦？萩你这么相信纠之森的神明吗？”
    “不……是小柚子告诉我的，只要相信就一定能实现的，虽然我也觉得逻辑莫名其妙，但是突然就感觉……有力量了。”
    “哈哈，那确实是小柚子会说的话啊，不如我也许个愿望吧，要是能实现，就最好了，不过我也不奢求了。”
    我们三人坐在沐浴着阳光的走廊中，感觉温暖而又舒适，我看了看腿上熟睡着的小柚子，她就算睡着了也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笑容，看着她的笑容我感觉自己甚至能忘记自己曾经的悲伤与伤痛，就好像此时此刻身处梦境一般，并希望美好的梦永远也不要醒。
    但是我也明白，梦总是会醒的。
    ……
    ……
    ……
    “……”
    “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件红色的和服……多少钱？”
    “啊，这件的价格是……”
    “好的，我买下来了。”
    “谢谢惠顾，感觉您穿上的样子一定会很可爱。”
    “是吗？那就好……这可相当于我两个月的零花钱啊。”
    “……”
    “……”
    “……”
    “这样，感觉都不像自己了，啊确实，我也确实是在模仿别人啊。”
    “……”
    “这个世界既不温柔，也不善良，我的愿望永远也得不到神明的回应，但是……”
    为了实现愿望，我愿意成为与神明对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