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雪凛华七濑真响》第23章 （上） 回忆的终点

    暑假，我和外婆做了一个约定，当妈妈彻底教会我料理之后，第二年的暑假，我去宇治市外婆家，给外婆亲手做一顿料理，然而妈妈信守了承诺，在暑假剩余的时间，教会了我足以应付家庭晚餐的简单料理，而我却没有遵守和外婆的约定，第二年，也就是初一的那年暑假，我没能去得了宇治市的外婆家。
    “咳咳！”
    听到妈妈坐在电脑前一边咳嗽一边认真工作的样子，我的内心也跟着焦急了起来，在我刚上初一没多久，妈妈本身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以至于她从我的暑假第一天开始，就在家休息了，不过妈妈还是把工作带到了家里来，所以她大概并没有得到真正的休息。
    “妈妈，没关系吧……”
    就在不久前，我还在因为不能信守和外婆之间的约定而沮丧，但妈妈知道后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外婆说没关系，等我们有时间了，明年再去也可以，说我并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坏孩子。
    虽然被这样说了，但我还是高兴不起来，听外婆电话里慈祥的声音，妈妈可能并没有告诉外婆她自己身体的状况。
    也许作为一个诚实的孩子，我应该直接告诉外婆我们不能去她家的原因，但是看到妈妈在一旁求助的眼神，我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但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你妈妈自从上了大学后身体就不是很好，所以我很担心她的情况，这些事情如果我问她，她也不会好好告诉我，每次都会岔开话题。”
    我一想到这样说的外婆，心情就没来由地变得更加失落，我茫然地注视着妈妈的背影，她究竟为什么不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外婆呢？明明她一直以来都教导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而且还有了大吉山的那个约定。
    对了，我们答应不再彼此欺骗，但是妈妈欺骗的是外婆，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看来你多少明白了一些啊，这些东西是很复杂的，等你长大了就会全部明白吧，但你记住，你的妈妈教给你的事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只不过，对于已经理解这些事情的人来说，对最亲的人说谎，哪怕是小小的谎言，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我在大吉山遇到的那个大哥哥当时是这么说的，果然这些事情太复杂了，妈妈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情，和那时候的我是不是完全一样的？我根本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的我对于妈妈的这一决定抱有强烈的异议，但是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那个大哥哥今年也会去宇治吧？不过我是见不到他了，没有和他也约定下什么，这让我稍微有些欣慰和放松。
    至于贵树，他好像没有想这么多，他依旧是跟以前一样，按照以前的方式度过自己的暑假，我总觉得这个弟弟有些太迟钝了，或者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也说不定。
    我拉上了妈妈房间的门，让她安安静静地工作，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再听到妈妈咳嗽的声音，每每听到妈妈咳嗽到时候，我的心和胃都同时传来一股剧痛。
    ……
    ……
    ……
    “唔！”
    在夏天依旧披着外套的妈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还伸了个懒腰，不过我看得出来妈妈这个伸懒腰的动作都已经快要失去了力量。
    虽然我们家开着空调，但是温度还没有低到能让人穿上外套的地步，所以贵树直接向妈妈提出了疑问。
    “妈妈，你为什么夏天还穿成这样啊？”
    “啊，稍微有点冷，没什么。”
    “好了贵树，快点过来，还有妈妈也过来吧。”
    我为了防止贵树再多嘴，赶紧把他叫了过来，顺便把妈妈也一起加了过来。
    “呜哇！这都是美雪你做的？”
    “姐姐好棒！”
    “哎嘿嘿……”
    妈妈和贵树看到满桌的食物眼睛都放光了，给人感觉毫无精气神的妈妈也好像又开始散发出光芒一般，她和贵树以最快的速度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内心也不禁荡漾起来，我眯着眼睛一脸微笑地坐了下来，就好像在炫耀自己的成果一样，这还是我第一次有这样骄傲的感觉。
    “我开动了！”
    当我们三个人同时拿起筷子将食物送入口中的时候，我突然吓了一跳。糟了！那一次是玉子烧做得太淡了，这次好像味道做得太重了！
    一时间骄傲的感觉与荡漾的心情荡然无存，我不好意思抬起头看了一眼妈妈的表情，她明显是愣在了那里，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望着她，她也终于意识到了我的视线，我们母女两人对视了良久，妈妈才挤出一丝笑容。
    “进步很大啊，美雪，做得……相当好吃呢。”
    “姐姐你到底放了多少盐啊！快给我水！”
    就在妈妈想方设法安慰我的时候，贵树突然叫了出来，气氛就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妈妈一边笑着一边皱着眉头看向了贵树，而我大概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贵树你这个笨蛋！呜呜呜呜呜！”
    “姐姐我怎么了？唔！”
    “这时候贵树你少说两句话吧！”
    妈妈堵住了贵树的嘴然后起身走向了一脸失落的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妈妈？”
    “今天做的不错，美雪。”
    “为什么要夸我？明明应该是咸到了不能吃的地步了。”
    “确实，就料理的手法来说不应该夸奖，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出了差错，但唯独美雪你的这份心意，妈妈无论如何也要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
    初中的我已经越长越高了，身高已经和妈妈差不了多少了，所以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蹲下来，而是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为妈妈关上门的是美雪你，让妈妈安安静静工作，给家里做晚餐分担妈妈的家务的也是美雪你，妈妈都看在眼里，并且会一直记在心里的，还记得你在大吉山时说过你有一个深爱着你的妈妈就足够了，那我也是如此，有一个如此为我着想，并且非常懂事的女儿，就足够了，这次没成功还有下次，我等着美雪你再一次让我品尝你的料理哦。”
    这是妈妈再一次跟我许下约定，当时的我仿佛重新看到了太阳，但那时那个兴奋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想到，妈妈再一次食言了，而且我再也无法找到她，指责她了。
    那一天，贵树被我和妈妈一起罚去洗碗，看到他委屈的表情我仿佛终于出了一口气，我和妈妈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相视一笑，这大概就是母女之间无言的默契。
    只可惜，这是我和妈妈之间，最后的记忆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