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一睁眼,便见皇帝坐在了他的床边,面色沉静的看着他。
“皇阿玛?”
他说着,便要从床上下去,却被李福全与赵新给按住了。
“郡王爷,您身上有伤,陛下恩许了您躺着回话。”
玄天遂没有动作,但是眸光中却露出了哀痛与悔意。
皇帝见状,亦叹了一口气,他挥退了身边侍候的人,“你们下去吧。”
“是。”李福全与赵新躬身退下。
“皇阿玛,对不起,儿臣......”
“你对不起的,”皇帝打断他,“可是朕吗?”
玄天鸦羽垂下,而皇帝却站起了身,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仍旧阴沉的天空。
“对不起她的,又何尝只有你呢?”皇帝叹道,他让凤菀待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有好好保护好她,让她接二连三的受到伤害。
“皇阿玛,”玄天抬首看着他,一句一顿,“儿臣不相信,凤菀会死!”
他的语气异常的坚定,皇帝闻言一愣,遂转身看着他,却忽而笑了,笑容无奈而又悲哀。
“天儿啊,如果有可能,朕也不希望凤菀出事,但是......”他眸中的色彩一寸寸的暗淡了下去,“那种情况,便是你我,生还的几率也不过十之一二,更何况她一个体弱的女子?朕现在,十分的后悔,你知道吗?”
玄天不解的看着他,而皇帝面上的笑容依旧在,说:“朕后悔让她嫁予你,更后悔八年前让她进京。”
闻言,玄天垂下了眼眸,“是儿臣无能,让皇阿玛失望了。”
皇帝笑了笑,转身朝着门边走去,玄天看着他的背影,记忆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在不觉中渐渐变得矮小了。
“朕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了,现在朕只想尽快找到凤丫头,好好将她安葬。朕现在很害怕,怕朕百年之后,没有颜面去见他们。”
他的话落下,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玄天收回目光,心中却已明了,将那个高大的身影压弯的,并不是繁忙国政与万千黎民,仅仅只是与重要之人生离死别而已。
生离死别,这四个字念起来轻飘飘的;却又是那般力透纸背,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在往后千千万万个日夜里,思念会如跗骨之蛆,纵到极致,也不会有片刻的解脱。
唯有的,只剩疯狂。
一日一日,思念到疯狂,就如同他现在这般。
玄天想,他的皇阿玛是将凤菀当作了最后的救赎,而他却将这份救赎给弄丢了。
连同他自己的,也一起消失了。
然而他的心中却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他在祈祷,只要凤菀还没找到,那她就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哪怕这份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他也不会放弃!
玄天想着,翻身下床,尽管他现在的面色苍白的可怕,身体虚软无力,每走一步,左腿上的疼痛都会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推开门,刚好与迎面走来、怒气冲冲的林锦城相遇。
玄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而林锦城却走到他身边,抬手一拳便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个废物,你竟然让她出了事!?”林锦城怒骂,“你连凤菀都无法保护,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玄天被林锦城打的后退了几步,却仍然站的笔直,他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抬眼看向林锦城,眸光中尽是讥讽。
“我的确是废物,”玄天笑的狠戾又疯狂,“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给她赔命便是。而你呢,林锦城,你又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知道吗?”
林锦城本还要再打,却被一旁的侍卫拦着而不得靠近,闻言,他一愣,眉头深皱,冷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保护好凤菀的人,是我吗!?”
“我什么意思?”玄天伸出大拇指将嘴角上的血迹擦去,上前两步,斜眼睥睨着林锦城,“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
他说着,轻轻一推,便将挡在他面前的侍卫给推开,在林锦城的耳畔轻声道:“如若当初,你没有将凤菀的身世透露给皇后,凤菀会接二连三的被陷害吗?如若当初,你回巴蜀的时候,没有派杀手去刺杀她,她的身体会从此一蹶不振吗?林锦城,你现在站在这里,指责我没有保护好凤菀,你就不会心虚吗!?”
闻言,林锦城呼吸一滞,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看向玄天,而玄天的笑容却更加狠戾,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字一顿的说:“在我去陪凤菀之前,会先用你们的鲜血祭祀她。林锦城,你,且等着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林锦城的耳中,却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林锦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眸光之中闪过了一丝狠戾。而玄天却轻蔑一笑,笑容中又有太多的愤怒与不甘。
他绕过林锦城,走下了养心殿侧殿高高的石阶。他的腿脚并不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而他的身影却异常的坚定,又异常的强大,让人见了,不觉生畏。
“林世子......”赵新小声喊道。
林锦城将目光从渐渐远去的玄天身上收回,他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却甩袖大步离去了。
赵新看着他离去,面上的谦恭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站在一旁的侍卫问道:“赵公公,可要将此事禀报给陛下?”
赵新看了他一眼,轻斥:“陛下正伤心着呢,不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陛下!”
“是。”侍卫闻言,不敢再多说,他也害怕被陛下所迁怒,遂重新站会了自己的位置,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抛之于脑后。
而赵新心中冷笑,他方才可听到了,豫郡王对林锦城说的那些狠话,别人兴许还会认为豫郡王是良善之辈,而他不会,他曾有幸服侍过豫郡王一段时间,知道这可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主!
只盼,凤福晋在天有灵,能保佑豫郡王可以将仇人尽数斩于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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