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心上》第二百四十五章难得和谐

    在他的记忆中,不管他做错了大事小事,父亲总是对他严厉苛责,从未温言安抚过。
    而今,受伤了却没有发脾气,反而还安慰,破天荒头一遭。
    察觉到儿子不敢置住的眼神,沈国辉心中一顿,没有抬头,忽然想到夏漫说的,让他多听听沈彦之的心声。
    他大概是真的不了解这个儿子。
    可是,他依然不认为自己做错。
    “说实话,我很喜欢夏漫的性子,她孤儿寡母,还有有病的妹妹,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但她的家世跟我们云泥之别。“
    沈彦之的内疚被他一句话驱散,滔天怒火再次在胸口腾腾燃烧起来。
    沈国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抬手打断他欲要出口的话。
    “你的妻子只能给你助力,而不能是累赘,你怪我不通人情也好,冷血独断也罢,总之我都是为了你好,在这件事上绝无妥协的可能!“
    他们父子间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矛盾,便是沈国辉一直以他自认为好的方向在规划沈彦之的人生。
    他走过的弯路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去走一遍,总希望儿子能少吃些苦头,前途坦荡光明。
    为此两人常常是针尖对麦芒。
    这回也不例外。
    沈彦之气得在房间内暴走,“你到底还要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多少年?“
    沈国辉眉头皱得死紧,正要开口,沈彦之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眉宇间满是被逼到无路可退的颓废和无可奈何。
    沈国辉的话一时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沈彦之怒气还在蹭蹭上涨。
    “我是个人,是个思想健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的成年男人了,不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管理着这一个偌大的省还不够满足你的虚荣心吗,为什么连你的亲儿子也不放过?“
    看着站在面前,高大挺拔得他需要用力仰头才能看到脸的儿子,沈国辉恍惚了下。
    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需要他时刻庇护的小孩子了。
    他半响没有说话,按住伤口的手指松了力道,又开始流血都没发觉。
    沈彦之很想熟视无睹,可是眼角余光总忍不住要往上面瞟。
    “你是打算就这样让血流干,好给我扣一顶不孝的帽子吗?“
    明明是关心,说出的话却偏偏要这么火药味十足。
    换作往常,沈国辉可能就只听他表面的意思,气急败坏骂人了。
    自那天夏漫语重心长跟他说,让他多听听沈彦之的心声,他便有了跟儿子好好沟通一次的念头。
    只是一直拉不下这张老脸。
    经过刚才的冷静,他听出了儿子字里行间的含义,心中大受感动。
    “药箱在哪里?“沈彦之凶巴巴地问。
    沈国辉怔了下,旋即眼中划过一丝亮芒,指着前方道:“药箱在书柜右下方第二个抽屉。“
    沈彦之大步走过去,将抽屉拉得劈啪响,拿过来后更是没有好脸色,往几案上重重一掷,再近乎粗鲁地拉过沈国辉的脚。
    一系列动作都在昭示着他有多不情愿。
    然而,在他开始抹消毒水的时候,手势却小心翼翼。
    沈国辉心头颤了颤,历来严肃的面上浮现一丝动容。
    沈彦之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在包扎好伤口后,收拾时动作又恢复了此前的粗鲁。
    不过这无非是在欲盖弥彰罢了。
    “彦之,我去找夏漫的确是拿了五十万,让她离开你,可是她并没有收下钱,我也不曾威胁过她,离开你是她早就想好的,我去最多只是促成了她下定决心的速度而已。“沈国辉语气平缓解释道。
    这是他第一次向沈彦之解释自己的所做所为。
    沈彦之不怀疑他的话,只是心中仍旧气难消。
    “如果你不去,她或许会动摇,不会走得那么决绝。“
    “以前你跟言灵犀分手,你说你不喜欢感情里的弱者,因为言灵犀过不了自己那关,不能勇敢接受你的求婚,因为那件事而逃避,哪怕再痛苦也彻底斩断几年的情分,是不是这样?“沈国辉问。
    沈彦之浑身一僵,脸色有些发白。
    当年他决定跟言灵犀分手,确实是因为她逃避,为了爱情不够勇敢,为了那根本不是她的错而自责看轻自己。
    一直以来他想要的爱情,是两个人为了彼此,有足够的勇气去跨越任何障碍。
    如若不能,那样的人便不值得他爱。
    “夏漫自觉配不上你,因为家庭原因而自卑,不愿意拖累你,这些东西是她自己脑袋里想的,不是我强加给她的。“沈国辉再道。
    沈彦之攥紧双拳,闭了闭眼睛,“不是因为这些,她是因为夏音的事心里有疙瘩,才不想跟我在一起的。“
    “既然你自己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将这一切都怪到我身上?“沈国辉站起来,眸光犀利深沉。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头顶,沈彦之身形微晃,脚下踉跟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再逃避了,你明知道夏漫不收你那五十万,接受向北辰的帮助,是在你们两个中间做了选择。“沈国辉毫不留情,势必要让清醒过来。
    沈彦之忽觉浑身无力,身形不稳地走到沙发上,撑着扶手跌坐下去。
    那么高大威猛的一个男人,此刻脆弱得仿佛像玻璃般易碎。
    他双手掩面,遮住泛红的眼眶。
    沈国辉还有一肚子想要将他骂醒的话,可是看到儿子这般神情,终是不忍再雪上加霜。
    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开会了。“
    说罢,沈国辉走出办公室,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带上门。
    陈秘书迎上来,“书记,彦之没事吧?“
    刚才沈彦之从外头闯进来,那副戾气逼人的样子跟活阎王来讨债似的,吓得他心肝一颤一颤的,愣是没敢拦。
    沈国辉回头看了眼房间,心中很是担忧,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先别去打扰他,让他坐一会儿就好了。“
    陈秘书点头道是。
    他知道沈彦之气势汹汹一定是为了夏漫而来,年轻人把情情爱爱的小事看得重。
    等过个几年自然就知道,一个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事业。
    沈国辉推开会议室门的刹那,脸上扬着微笑,仿佛他儿子只是路过来看望他,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他穿的是黑色袜子,走路是故意忽略那细微的疼痛,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向北辰在中间休息时走到沈国辉面前,歉然说道:“沈书记,那天的事我太冲动了,很抱歉。“
    这里人多眼杂,他说得比较隐晦。
    沈国辉一下就听懂了,向北辰指的是退回沈家老宅的五十万的事。
    他温和地笑了笑,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才道:“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会暗暗较劲,理解理解。“
    他的笑容和声音都很温和,字里行间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他在暗示向北辰不要跟沈彦之对着干。
    向北辰眸子微转间便听明白了,谦卑地低了低头,表示明白了。
    正当沈国辉脸上的笑容变得满意之时,向北辰却话锋一转:
    “沈书记,其实不是我非要跟沈公子较劲,是他非要对我和夏漫强人所难,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那么做,还望您海涵。“
    沈国辉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不由得仔细看了面前的年经人一眼。
    温脉的笑容下暗藏锋芒,看似谦卑,实则傲气凛然,是个充满了自信,却也懂得收敛。
    不可否认,这是个心智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他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相信他会想明白的。“沈国辉态度和缓地说道。
    向北辰再次低了低头,以示感谢他的理解。
    回到座位上去时,向北辰不禁暗自腹诽:“传言不是说沈书记和沈彦之关系很僵,可沈书记刚才第一句就维护了沈彦之,看来传言果真是不可信呐。“
    沈彦之缓了大约十来分钟,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省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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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将SG集团的整栋大厦映得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夏漫做项目总设计师,免不了要去工地现场看看施工情况,跟监工的工程师交待一些事情。
    回来时看到这般美景,便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眼。
    任连翘出去办件私事,下车后远远看到夏漫仰头看集团大楼,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因为她每次仰头看这栋象征着财富地位的大楼时,心里想的是:终有一天,我会成为这栋大楼的女主人。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用什么样的心思去揣测别人。
    夏漫走得好好的,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转头一看,不期然对上任连翘充满了敌意的双眼。
    那眼神阴冷得令夏漫背脊一凉。
    “恐怕是因为借了向北辰钱的事,任连翘知道了,所以才用这种看着仇敌的目光看我吧?“夏漫在心里腹诽。
    毕竟任连翘是向北辰的未婚妻,而夏漫是借债人,心里少不免有丝心虚。
    夏漫站在原地愣神,逆着耀眼的阳光,任连翘看不清她的眼神。
    只想当然地认为,夏漫那副脊背站得笔直的架势,是在傲然地向她宣战。
    也有可能还是在等她过去,炫耀向北辰借出五十万给她。
    这么臆测着,任连翘怒从心头起,快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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