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之后,林淼终于知道了早饭姑娘叫什么。
朱佩慈,还是朱老师的本家,听着有点像后来湾湾某个女星的名字。
小姑娘很有礼貌地特地来跟林淼道了谢,但也不好意思说太多话,毕竟已经丢了脸,所以一道完谢,她匆匆走出了教室,脸红得像是在发烧。
只是朱姑娘娘肯定没能料到的是,今天早喊着要退出的人,竟然还不止她一个。
叶老师带的那个班里的两个女孩子,因为实在跟不市级赛的水平,下课后被叶老师言辞恳切地评价为“水平肯定进不了市决赛”,自尊心当场被毁得稀碎。其一个女孩子家里显然很有背景,哭着去楼下小卖部打了个电话,不仅叫来了她的家长和学校的老师,甚至还相当牛掰地喊来了负责这次赛的教育局领导。
最后经过友好磋商,家里很有背景的小姑娘,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出了区集训队;而另外一个姑娘较倒霉,她虽然身体也很不适,甚至连精神都相当不适,但被迫签下的退队证明,写的却是“自愿退出”。估计等回到家里,这孩子少不得要被爸妈教训,而且很有可能还会遭到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唾弃、鄙视、嘲讽、批判、批斗、蹂躏、鞭打、滴蜡、阿鲁巴……
最终带着对学校的仇恨和对人性的绝望,永远地离开小学……
升入初……
很可惜双方在谈判的时候,林淼已经出去吃饭了。
所以他没能完成拯救失足少女任务的双杀成。
林淼从湖滨路步行十几分钟到了瓯城路的汽车站附近,找了家快餐店,吃了顿西城街贵一块钱的盒饭。吃完之后,他又原路返回,回到了少年宫。
出于个人的特殊需要,林淼特地管朱老师要了少年宫男值班室的钥匙。
他午在里面睡了一觉,起床后直接在值班室里继续《小院杂谈》的写作。
一直写到傍晚停笔,晚饭没有再出去吃了。
林淼锁了值班室的门,早早去了钢琴教室。
然后一直等到钟初惠出现,给他带来了两个大肉包子。
一个包子五毛,林淼相当明事理地坚决掏了钱,毕竟白食是吃不久的,他总不能每个星期的周末都来占老师的便宜。
……
一个星期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是星期一,林淼他们家算是迎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自从原先的工厂倒闭,被买断工龄的江萍在家休(chi)养(he)生(an)息(le)了整整4年之后,终于又一次踏入了社会,进入西城街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街道临时工。
林国荣在街道里的面子确实够大,江萍被直接塞进了街道顶楼的党政办。
党政办是街道办公室,负责管理街道日常事务,个别岗位还直接对街道的一二把手负责。不过江萍当然没这个水平和能力,街道给她安排的工作很简单,是负责给每天晚和周末值班的人员排班。
这份工作有两个好处,第一是能很快速和整个街道里的人打成一片,因为单位里每个月都会有茫茫多人的要求调班,这样逃不过要直接跟江萍接触。第二是这份工作其实相当清闲,通常周一把班排好之后,后面基本没事了,轻松得不得了。
江萍以前是国企工人,对体制的环境本非常熟悉,加有林国荣这个权力仅次于党政办主任的“街道第二大层干部”撑腰,去单位了两天班之后,完全习惯了新的生活节奏。
于是从班的第三天起,江萍开始正大光明地带着林淼去街道里吃饭。
江萍一般林国荣先出门,直接把林淼带到街道。
街道的早饭不用饭票,有不少街道的职工都带孩子来一起吃。放眼望去,一片校服。西城小学的占多数,百里坊小学的也不少,连十八的校服都偶尔能看到一两个。
早饭过后,林淼自己走路去学。
从西城街道的办事大楼去学校,路程只有从天机巷过去的一半,加同行的小伙伴简直不要太多,这些家长们全都非常放心。
早饭如此,吃午饭的过程也差不多,但是多了饭票这么个道具。
西城街道内部每个职工都有定量定额的内部饭票,吃午饭需要凭票打菜。
一张票的面额是5元,一张票是一顿饭。
林国荣身为正股级干部,待遇要一般职工好很多。
他一个月的饭票总补贴是180元,相当于每个月能白吃36顿午饭。但是很明显,由于一个月根本没有36天,再加星期天不班,以及偶尔的办公室集体出门下馆子,或者去别的单位串门混饭,林国荣每个月大概能多出十四五张饭票。
原先林国荣处理这些多余饭票的办法,要么是送给他自己科室里的临时工,要么是直接撕碎了撒纸花玩儿。不过现在全家都来单位吃饭了,这些多余的票,终于不多余了。
江萍当然也有饭票,不过她的饭票补贴只有一个月120元,相当于24顿午饭。吃到月底,恐怕还得自己掏钱倒贴单位五块十块——当然,在实际操作,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毕竟科室里的领导也不是煞笔,他们手里这些多出的饭票,本来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多发的,江萍要是没票了,只要在单位里喊一声,别说集齐一套一百零八将那么夸张,但凑齐一套葫芦娃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另外至于林淼的午饭缺额,西城街道同样有的是人愿意无偿赞助。
方说,胡剑慧。
家里的花销突然减少了许多,日子一下显得宽裕不少。
江萍心情一好,对林国荣也温柔了许多。
林淼连着两天晚睡得正香却被隔壁的大床摇醒,内心有多尴尬,小时候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人应该都能深有体会。
11月3日,林淼在一家和睦的气氛,等来了自己的7周岁生日。
林国荣和江萍下班后特地去给他买了个蛋糕,这个做法,在94算是较洋气了。
晚这两口子顺路,直接把林淼从学校接回来。
路林国荣还给了林淼50块钱,让林淼自己去买礼物。林淼也不跟亲爹客气,走到连江路路口的具店,把五十元大钞往柜台一放,买了一个纯牛皮的篮球。
那店老板对林淼印象颇深,次还怀疑林淼那五十块是偷家里的,这回见到林国荣和江萍,总算知道这是孩子家里真的够宠。这个篮球挂在店里都快2年了,他原本都没指望卖出去了,今天总算被林淼给摘走。
回到家,林国荣又出去买了熟食和啤酒,江萍笑着把蛋糕附赠的蜡烛一根根点。
在林淼的印象,像这样的生日,他似乎只有过一次。
后来林国荣出了事,他再也没有过像样的生日。
哪怕后来他进了机关,生活开始有所好转,也依然没有庆生的习惯。
每逢这一天,他总会刻意地去逃避一些回忆,有时候甚至真的彻底忘掉这个日子,等回过神来,却发现生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然后释然一笑,内心无平静。
林国荣拎着好几袋子的熟食和一水桶的啤酒从菜市场里回来时,江萍已经插好了蜡烛。
一家人关了房门,关了灯。
在莹莹的烛光下,林淼的眼眶有点湿润。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对着蜡烛默默地许了下心愿“我希望这辈子……能有一个聪明懂事、乖巧听话、性格开朗、肤白貌美、前凸后翘、腿长腰细、身体柔软、气质娇羞、内心闷骚、操作奔放、崇拜我、热爱我、对我忠贞不二的好媳妇儿……”
念想至此,蛋糕的蜡烛忽然无风闪动。
林淼刚睁开眼,见蜡烛自己灭掉,顿时不禁傻了。
我草,导演,这特么几个意思啊?
我特么还没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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