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自杜尚明的学堂学习已有半年有余,虽自花灯节杜尚明与苏盈盈起了争执,可在教书中,他丝毫没有将一丝怨气带到苏简身上,这让苏盈盈稍稍松了口气。
苏简自读书以来进步飞快,诗文经书可信口拈来,这让苏盈盈很是欣慰,想着耽搁了这般时日不曾习医,便拉了苏简来,问道:“阿简,记不记得姐姐之前问你,是想读书考取功名还是习医?”
“自然记得,姐姐那时候说,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轻易更改,喜欢是一回事,能够坚持下来便是另一回事。”苏简一本正经道。
“所以,今年便是春考之际,你若想借此机会去乡试,我也不拦你,如若你不去,便要拜陈老先生为师,与他一同打理这回春堂,你认为该如何?”
“姐姐,我愿拜陈老先生为师,与他更深入学习医药之理,我素来不喜这功名利禄,所以,还请姐姐见谅。”
苏简抬头看向苏盈盈,此刻他的目光异常坚定,他曾也想过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后来他发觉他在回春堂的日子,照顾病患,配药制药,他更愿意过这般闲静但又肩负责任的生活,但心里终是对苏盈盈和李氏有所愧疚。
“傻孩子,姐姐怎么会怪你,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一定要坚守下去,过会子,我带你去学堂向杜先生辞别,然后去回春堂正式给陈老大夫行礼拜师。”
“好。”苏简欢喜应下。
因着这云渊历来的规矩,若是中途辞别学徒,对于这教书的先生都要行辞别礼,以示对先生的尊敬,苏简虽然舍不得同窗的弟子,但毕竟他识字读文只为有一技傍身,终归不能做到杜先生所说的心如止水,因而思想之中也略有冲突,但毕竟杜学士为人尊长,他还是有崇敬之意。
杜尚明得知苏简不参加今年乡试,不由觉得惋惜,可毕竟还是弟子选择的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见苏盈盈带着苏简前来,想起花灯节那夜之事,仍是气恼,只是因着众多弟子在,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苏盈盈立在外头,看着苏简向杜尚明行叩拜跪师之礼,行完后恭敬退了下去,欲待要走,便听得杜尚明开口道:“苏简,你当真不参加乡试?”
苏简听罢,转身拱手道:“先生,人各有志,我所为不过是成为一名医者,而先生所授,是静心乡试之学,于我,已然不适合了,多谢先生倾覆之授,弟子拜别。”
苏盈盈将学费交予了老奴,随后看向杜尚明,“杜先生,我敬你是阿简的尊师,只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每个人所想都是不同的,你无法把每一个人的想法都强制于与你一致,识文断字,却是本分,但却不是唯一出路。”
杜尚明微微一怔,正想要说些什么,便见得苏盈盈转身带着苏简离开,他不由神色黯然,待自出了学堂,一旁老奴道:“公子,怕是您冤枉苏姑娘了,我听闻那日花灯的孩童亲自去了苏姑娘的府宅致歉,而且二人关系也变得和睦,想来,是那孩童有错了。”
“或许正如她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阿婆,我乏了,今年乡试过后,我们便回城去寻我爹娘吧。”杜尚明叹了口气说道。
“哎!公子您终于想通了,老爷夫人可都惦念着您呢。”老奴面露喜色。
杜尚明心中苦涩,可最终还是远离山水县,重回自家休养一段时日,只是对于苏盈盈的心结却是从未解开过。
“阿简,待会去了回春堂不要提起徐大夫,以免让陈老大夫伤心,可明白?”
一路上,苏盈盈嘱咐着苏简,苏简应了下来,但仍心有疑惑,“回春堂这些年,大夫只有陈老大夫和徐大夫,不曾再有旁人,依着回春堂的声明,不该有许多大夫想要来回春堂做活吗?”
苏盈盈微微一笑,揽过苏简,解释道:“虽然回春堂是这山水县最大的医馆,但陈老先生仔细,不肯用不信任的大夫学徒,因而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人支撑着。”
“医者虽说救死扶伤,但若要打理好医馆,就要有足够的利润支撑,这样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自己。”
“不错,阿简,你呢,先跟着陈老大夫学习医术,往后也好独当一面,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放心。”
等到二人去了回春堂,苏简恭敬地给陈伯仲奉了茶,叩拜行礼后,这收徒礼便也成了,陈伯仲忙让小伙计扶起苏简,笑道:“以后你便是我陈伯仲的学徒了,这位是我新招来的伙计阿成,以后你俩可要相伴在回春堂,你们年纪相仿,想来相处起来也容易。”
“太好了,如今苏简弟弟来了,我便有伴了。”阿成笑嘻嘻拉过苏简的手,一副欢喜模样。
“这便好了,阿简,你和阿成先去药铺看看,我与陈老大夫有话要说。”
苏简立马会意,经陈伯仲点头后便与阿成退了下去,苏盈盈缓缓坐了下来,开口道:“陈老大夫可曾想过将医馆开至临南城去?”
陈伯仲喝了口茶,听了苏盈盈这话,却是笑道:“苏姑娘所言,老夫也不是没想过,回春堂是山水县老字号招牌了,开了也有十几年了,如果突兀搬去临南城,怕是没有接应的人手。”
“我思来想去,觉得依着陈老大夫的资历,去临南城定然能立住阵脚,只是我也明白这骤然搬去,这回春堂无人照料,也是桩难事,不如陈老大夫开放回春堂,纳新大夫,虽说人多眼杂,但也该是时候挑选担当之人。”
陈伯仲沉吟片刻,略微点头,“苏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老夫也该是时候退下,让这些年轻人干了,其实老夫本属意清风的……岂料他……唉,旧事便不要提了。”
“陈老大夫,清风虽然已病逝,但您要往前看,回春堂是您一辈子的心血,可切莫因您不愿纳人而断送了它的前程。”
“苏姑娘说的这话,老夫会考虑的,眼下苏简刚入回春堂,少不得多磨练些,便让苏简跟在老夫身边习医辨药吧。”
“有陈老大夫悉心教导,我和娘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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