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曾乃是易城的正妻,后因容和皇帝下禁蛊令,老身不得不重返南疆,以护老身南疆族人,自此老身与他两地分隔,再无了牵连。”
慕容云听了扶缇的话,心情倒并未有很大的起伏,苏盈盈微怔,随后问道:“那姑姑是因谭前辈未曾放弃法师之位,与您同行,所以才心如死灰,远赴家乡?”
扶缇叹了口气,“并非,老身与他分离乃是常态,老身恨便恨在,他非但不为老身族人辩解,还上书提议让容和皇帝力惩南疆族人,至此,老身身为南疆公主,不得不替父王筹谋,割让南疆三座城池作为担保,立誓,自此南疆族人不再踏入中原半步。”
慕容云闻言恍而一震,“依姑姑所言,那么后来新帝登基,破除旧制,南疆人解了禁制,又如何自京都流传进来了巫蛊之术?”
“老身自先帝登基便不问世事,羽化登仙便自深渊之下桃花斋处颐养天年,而易城也是无意而入,建竹苑陪在老身身边,数十年载皆是如此。”
“那我们所见所感所闻,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苏盈盈不明觉厉。
“梦境亦是现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何区别。”
扶缇进了石洞里,看着这满天的星辰波动,眼底里多有雀跃之意,“这些都是他们星象师布的星象图,可以通过此图来预测天命,数百年来,皇帝身边多伴一人前行,此人多是有星象之力的近臣,一个王朝的兴衰,很大一部分因素都取决于星象师的言论。”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扶缇便又道:“慕容公子,我知道你与易城有过不合,当年他预测出你命负帝王霸星,便上书请奏容和皇帝,将你过继给慕容氏,这一举动看似将你推上了绝路,实则也是在保全你。”
“保全我?”
慕容云不解,如若真是为了保全他,又如何让他与自己的生母分别,又如何让他十几年来受尽屈辱,寄人篱下,他虽为嫡子,可内宅之斗,足以让他心如死灰,他想到这些,内心隐隐作痛,面上却是一言不发。
扶缇走至慕容云身边,垂声再道:“是,老身虽与易城结仇,但老身深知他在高位上的为难,如若慕容公子当年仍居皇子之位,怕是三藩不能定安邦,云渊没有你身先在前,更不能收复遗落的城池。”
慕容云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地错愕,“姑姑怎会……”
“老身说过,真假只在一念之间,你们有时候面对的疑团若是置身事外,便也都明朗了。”
苏盈盈走至巨大的炉鼎,鼎身通体金黄,散发着清幽的药香,一旁堆积的丹药也带有淡淡的清甜,扶缇见苏盈盈举动,不由道:“这些都是寻常治愈跌打损伤的丹药,并无特别之处,我们南疆人自幼习医学蛊,但学蛊并非害人之蛊,而是可以救人的良蛊,但自南疆割据分裂,内部疆土的族人便开始为进入中原拼尽一切,殊不知,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根本不起作用。”
“这么说,那后来贺氏,是在旧制废除之后才嫁与宁平王的?”苏盈盈忽而问道。
慕容云心头波浪翻涌,面上则波澜不惊,“贺氏的身份是我之前早已调查过的,想来旁人也并不会知晓,当年宁平王给了贺氏一个满门骐的身份,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如今看来,她应该是分裂割据的南疆族人。”
扶缇原本黯淡的眸子忽而一亮,问道:“贺氏?哪个贺氏,贺兰索兰?”
“正是。”
扶缇但听得慕容云肯定,不由凄惨一笑,“当真是冤孽,贺氏曾觊觎我父王之位,后因我父王继位首领,便反了出去,自立巫医族,想来旧制废除之后,便都涌入京都之城了吧。”
“巫医族,莫不是擅用巫蛊之术?”
“是,我们用蛊治病,同样也可以蛊杀人,善恶不过只在一念之间,其实如今想来,当年容和皇帝的决断是正确的,不过我们族人的确不曾动用过巫蛊之术,定是被人栽赃陷害,时隔几十年,真相,也就掩埋尘底,再也不见天日了。”
苏盈盈清透如水的双眸骤然一亮,细眉微挑,理顺出来了少女失踪案的前后原委,“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什么?”
“依着姑姑所言,我理顺了一下少女失踪案的前后原委,发觉这幕后主使之人或许就是宁平王,他故意露出破绽,目的就是引我们生疑,引众朝臣生疑,从而让皇上下令暗中追查。”
慕容云沉吟,“那么这最终目的又是为何?”
苏盈盈踱步,“我记得卫氏曾也是如此,追捕他之后,他亲口说出自己给他的夫人服过一味丹药,目的就是待她夫人将宁平王要的一味药制出来之后,若是与他有什么冲突,他便可以控制他夫人意念,如若我猜的不错,那么势必宁平王也会如此,这样,即便查到他头上,所有的罪责都会落至他夫人头上,那么,于他,便是清白的。”
慕容云听后,微微颔首,“你,果然是冰雪聪明。”
扶缇在旁也听了个大概,点头道:“这其中曲折既然你们理顺过来,也不枉费老身带你们来此了。”
“姑姑,既然您知晓这其中缘由,为何不放下心中执念,与谭前辈和好如初呢?”苏盈盈趁热打铁道。
“唉,正所谓破镜难以重圆,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即便老身原谅于他,也回不到从前了。”
慕容云和苏盈盈皆是沉默,在石洞内转了几圈,便随扶缇重回祠堂,一切如常,过了片刻,莲心端了茶水在前厅候着,扶缇接过茶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道:“莲心,苏姑娘和慕容公子他们二人在密室待了许久,想来已经是口干舌燥,给他们备好茶点,日后行程打点,便由你来操持,近几日老身需要闭关,没有要紧之事,莫要来寻老身。”
“是,姑姑。”
扶缇回身看了一眼二人,便拖着曳地的白衫离开了祠堂正厅,莲心为二人沏好茶,随后道:“苏妹妹,慕容公子,快来喝点茶吧,姑姑性子向来如此,说闭关便闭关,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无妨,莲心姐姐,明日我给你们做几道我的拿手小吃吧,也好给诞儿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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