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李少爷,您呐,还是早些收手,或许还能留点钱给你那罢官的爹留点养老的钱,也顺道给你去了的娘买个好地方葬了。”
席位上,一留着络腮胡身材健壮的大汉冷眼瞧着李英才,身边候着的小厮更是冷言冷语说着,李英才不喜,揪起那小厮的领口便怒道:“你们怎么说我都行,但不许说我父亲,更不许侮辱我已故的生母。”
苏盈盈在外面听了个大概,也大致了解了李英才的心结,不免有些感慨,李英才正欲与大汉赌一局,但见苏盈盈掀了帘子走了进去,道:“我替舅舅和你比一场。”
“你是个什么东西?”
大汉斜睨了苏盈盈一眼,见她生的白净,身段纤瘦,不免嘲讽道:“嫩瓜秧子似的,懂什么赌吗,小子,方才你说他是你舅舅,那正好,你替他和我赌一局,若是赢了,他在我这的欠账一笔勾销,若是输了……”
大汉仔细打量了苏盈盈一眼,目光猥琐道:“输了,你便留下,给我做男宠如何?”
此话一出,李英才只觉得嫌恶,欲待要阻止苏盈盈参与赌局,去见得苏盈盈露出狡黠的笑容,“好啊,不过有一点,如若我赢了,你还需得在我舅舅面前跪下,大喊三声爷爷如何?”
“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就敢在这叫嚣。”一旁小厮看不下去呵斥道。
反观大汉却饶有兴趣道:“好,老子答应你,上骰盅。”
苏盈盈朝李英才使了个眼色,随后平静立在一侧,等待这赌场的小厮前来将骰子归平,苏盈盈在现代没少接触黑社会赌局,对于那些意图想要以不正当手段谋取她公司股权的做派,她自然不会容忍,也亲自学过如何以千奇的法子断了那些人的营生。
见苏盈盈如此镇定自若,大汉不由生疑,随后道:“这局以赌小为赢,三枚骰子一同在骰盅,同开子点谁小谁便赢,如何?”
“可以,但我要亲自掌盅,以防有人从中捣鬼。”
此言一出,围观之人一片唏嘘,身旁一好心人提醒道:“这位公子,你怕是头一次来赌场吧,这每场都是由赌场小厮亲自掌盅,你这……”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日倒不妨破了这例,你我各自掌盅,敢与不敢?”
苏盈盈一字一句如平地惊雷震在大汉心里,大汉不可置信看了一眼面前白面少年郎,却是底气不足道:“敢……怎么不敢,自己掌盅便自己掌盅。”
身旁小厮狐疑地看了一眼苏盈盈,随后给二人分别置了一个相同的骰盅,在确认并未做任何手脚时,二人同时晃动骰盅,李英才不由替苏盈盈捏了一把汗,毕竟那大汉可是赌场老手,可见苏盈盈如此娴熟地将骰盅抛起又落于桌面时,不由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大汉先迫不及待开了盅,但见三枚骰子依次字点为一整齐排列,总字点为三,一众人唏嘘不已,皆向苏盈盈投来惋惜的目光,大汉本未曾有底气,如今却是狂妄大笑,“怎么样小子,即便你能摇出三个一,我们也是平局,更何况你这种从未……”
话还未说完,苏盈盈冷面揭开骰盅,三枚骰子以一朝上节节罗列,竖排为一。
此局,苏盈盈胜。
一时间赌场欢呼声雷动,从局数十年,就连这赌场掌柜都不曾做到如此掌控骰盅的地步,大汉颓然坐地,苏盈盈则面露讽色,道:“这位公子,可请好吧?”
“你……”身旁小厮哑口无言。
待这场风波过去,大汉也依着自己的狂妄言行亲自给李英才道了歉,苏盈盈这才饶恕了他,出了赌场,李英才一路沉默,直至快行到李府,他方才开口,“刚才的事,多谢你了。”
苏盈盈转头,道:“舅舅何出此言,你我血浓于水,我只不过不想看舅舅如此堕落,替你出一次头罢了。”
“你……”
李英才斟酌了一下言语,一反今日见她那般张狂,语气平和问道:“你一个姑娘家如何练就的这千奇手?”
“舅舅想知道,可我不想告知舅舅。”苏盈盈斩钉截铁拒绝道。
“我知道,你很瞧不起我,我一事无成,混吃等死,不光气病了我爹,连我娘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李英才悔不当初。
“我并非瞧不起舅舅,想来舅舅那副混迹模样也是装出来的吧,那赌场也并非舅舅愿意去的,你这些做法不过是在逃避现实,也逃避上头的追查,一旦你有所成,上头定会过分重视你,以防外祖父有起势的苗头,你这么做,更多的是……是在保护外祖父。”
李英才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盈盈,竟不知眼前这瘦弱的少女如此聪慧,不免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其实起初我自认为你已无药可救,以为你贪财嗜酒,典型的混沌子,可我跟随你进赌场之前,看见你……拿了银票置换了散碎银子,去分派给了那些流浪弃儿,我便觉得我之前所想可能都是错的。”
李英才垂头,因情绪激动身子不住颤抖,苏盈盈却是沉静道:“但舅舅错了,舅舅不该以自己的大好前程被毁而借此庇佑外祖父,即便是上面有人在盯着李家,舅舅也该走自己的路。”
“我对不起他们……母亲生前以我为期望,死时我却因李家失势郁郁寡欢,不肯见她最后一面……”
谁家不曾有难过之事,苏盈盈此刻百感交集,劝诫道:“舅舅,我是小辈,虽不曾经历生死别离,但那毕竟是我外祖母,想来她在天有灵,也不想见你这般颓废下去。”
“你说的有理,宁平王德行有失,诬陷于父亲,我更应该从此振作,替父亲料理府中之事,作为嫡子,一定要替父亲平冤昭雪。”李英才那一双眸子忽而变得明亮。
初五雪夜,上壬时。
苏盈盈一家离府,李樱兰不舍道:“父亲,虽然圣上准许我们回来探亲,但少不得因特殊时节惹人非议,我们便早回去了。”
李清筠因得李英才回心转意,对自家外孙女颇为感激,原想着留他们一家人多说说体己话,可一想自己身份便也作罢。
李英才送苏盈盈上了马车,轻声说道:“外甥女,下次再来,便看你舅舅如何脱胎换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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