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堕天》第50章 A Brief Ending

    伏燹穿着高跟靴的右脚随着音乐打着节拍,双手高举过头,风情万种地摇摆她的身体。微醺的双眼不经意瞥过身边递补万灵位置,出现在她面前与她合舞的陌生男人,却又调皮地时而改变舞步速度,让那些男人怎样也跟不上她的节奏。
    圣子走到她面前,与伏燹对看一眼。
    那样的眼神像在试探,不过或许更像暧昧晦涩的询问。伏燹闻到圣子身边有着和晓星一模一样的烟味,而圣子也嗅出伏燹瞇细的双眼中所隐藏的缱绻留恋。
    下一秒钟,圣子精准踩中伏燹节拍,跨到伏燹面前。
    圣子基督以合契十足的动作贴近伏燹,跟她跳着一模一样的舞步。舞池播放的嘈杂电子音乐中,两个年轻女人饶富性感地扭动她们的臀与腰,像蛇一般重复柔软她们的身体。响板清澈地响着,电子旋律精准告示节奏。低沉的男音与彷佛小孩的稚嫩童音随着吉他起伏两段交织,诡异的拉扯出有如极光的冷音调色彩。伏燹看了圣子一眼,将自己丝绸质料的裙子高提到大腿,重复用柔如毒酒的甜蜜扭动臀部。呼吸、吐气,她扶着圣子肩膀,一个下腰、回身一甩长发,带着暧昧浅笑,让嘴角贴近圣子唇边。圣子回敬了她,一手耙入刘海固定前额秀发,在伏燹的挑衅之后放肆舞动。不断的身躯摇摆,散落的长发与长裙,由上而下水流似的温柔,双眼却迸出慑人危险的性感视线。
    剧烈的音乐顿时有如清澈的鼓声,一拍一拍打在两个女人互相挑衅又互相信赖的眼神之中。伏燹与圣子身躯贴得极近,近到彼此吐息都留在对方唇边。她们以彷佛恋人优雅契合的姿势一遍一遍回应彼此,踩着高跟鞋的两双美腿重复在舞池地板上撞出火热的三节拍。
    圣子的手轻轻贴着伏燹大腿,熟练按上她细致皮肤。伏燹瞇细眼睛,扶着圣子细腰略往上探。ㄧ个重音落下,伏燹猛然贴近圣子,脸庞侧望右手甩出,裙襬像朵玫瑰散落半空。下个节拍到来的瞬间圣子旋身蹬脚,绕到伏燹身后用紧贴她大腿的手掌向上游移。伏燹喘着气,转身面对圣子,双脚嘶磨着让裙襬曲线跟着臀与腰摆动。舞池灯光开始明灭,光影交错形成明确拍点,电吉他和假音争逐高音,带满脏话的歌词漫天散布。她们用像是抱着对方却又若即若离的姿态忘我地合舞,在三节拍的重音中一次一次踩出沉重拍点,二双高跟鞋交错敲打地板,五光十色的地面投射着若似一人的暧暧影子,两抹身影如火如荼地难分难舍。
    两人都跳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还不曾放慢舞动的速度。她们紧贴对方身体不断原地绕圈,两片裙子纷飞得激烈佻达,打转的速度却不停加快,快到围观人群手心冒出冷汗。
    火热的身体已经泛起燥热的红晕,吐息越来越急的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全场目光都灼烧在她们身上,像一把大火烧光了整间夜店的理性。酒精和烟雾都在作祟,肌肤摩擦与口鼻喘息的音量显得格外大声清晰。堕天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不断抑止心里些许怪异感觉。光是看着伏燹与圣子的影子就让他有些血脉贲张,很不舒服。
    当晓星逐渐觉得好像周遭时间都慢了下来,而舞池中央两个女人跳舞速度却越来越快之时,他起身跨过桌子,朝舞池步去。
    “差不多了。”
    他喃喃地说着,十字也跟在他后面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圣子和伏燹身边。
    伏燹一看到晓星便停下舞步挂在晓星身上,汗水弄得晓星一身都是。
    “啊啊啊──累死了!”
    圣子也停下脚步喘气,任十字轻轻抱着她的腰,让她靠着站立。
    “我们回去喝酒。”十字温柔地说,伏燹和圣子颔首同意。
    一行四人离开舞池,回到属于他们的桌次。
    伏燹的脚步不太稳当,让晓星不是很好扶。才刚回到基督们的桌次旁边,晓星便把伏燹交给坐在走道侧的堕天。堕天接过伏燹,有点不知所措,但听从万灵的指示把伏燹放下便行。她一坐下就开始搜刮所有人杯中调酒,血基督拿走她的BloodyCross不让伏燹碰,皱起漂亮的眉毛:“妳在做什么?”
    “她有点醉了。”绽华缓缓开口,招手向酒保点冰开水,伏燹却不领情,又自行点SideCar、MoulinRouge和SweetBlossom。一口气点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调酒,等酒被送上来以后又当水般全部喝掉,枕着堕天肩膀直嚷口渴。
    “哈哈,小公主果然醉了。”万灵嘻嘻笑着,要堕天记住伏燹喝醉以后的样子。
    圣子的神智比伏燹清楚很多,只是因为跳舞的关系全身躁热,虎基督陪她去化妆室脱掉长裙里面一件衬衣,顺便加点了调酒。等她们从化妆室回来,伏燹正靠在堕天身上,瞇着那对神韵十足的黑色眼睛在他耳边讲些语意不明的悄悄话。堕天有点尴尬,不过基督们好像没人理会,万灵则是带着奸诈看好戏的笑容笑望着他。
    伏燹一手放在堕天胸前,嘴唇靠着堕天耳边呢喃软语。她的右手抚摸上堕天脸庞,鼻子的吐息就这样热热地打在堕天耳畔。然后伏燹稍微殿起身体,嘴唇猛地含住堕天的耳廓,舌头饶富技巧地舔舐堕天耳朵,吓得堕天当场错愕,身体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向左大退。
    他的脸霎时红透,浑身烫的像煮熟的虾子,万灵却还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同情堕天的遭遇。圣子赶忙要堕天换位子到离伏燹远一点的地方,晓星也过去接手抱着伏燹。
    “别怕别怕,她每次喝醉都这样,等一下就没事了。”
    万灵一边取笑堕天一边跟他解释。话才刚说完没多久,伏燹已经挨着晓星迷迷糊糊地睡着。
    “好了,睡着就完全没事啦。”
    万灵抓抓堕天的头发,堕天很不高兴地拨开他的手掌。
    各各他两个小朋友同时拆掉他们的圣诞礼物包装,然后一同发出惊喜的声音。
    时间是圣诞节上午九点,尽管基督们前一晚才在pub里闹到通霄,除了伏燹之外的其他人都起了个大早,看着这两个小朋友兴奋地拆开他们的圣诞礼物。瑞斐尔手上拿着一台幼儿用电脑,依瓷则拥有两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十几件替换的衣服和配件。
    “要趁圣诞节之前多买到给依瓷的礼物,花了我好一番功夫。”影基督告诉十字,脸上表情却透露她的欣喜。
    十字露出微笑:“他们看起来都很喜欢。”
    “我不知道要买给小女孩什么东西,我已经忘记自己四、五岁时喜欢什么。”影基督开心的说:“不过我想,洋娃娃至少是标准通则,买这个应该不会出错。”
    “的确如此。”十字看着依瓷小小脸蛋上浮现的惊喜表情,心里不知不觉也窝心万分。
    依瓷在万灵基督帮助下拆开娃娃的包装盒,高兴地抱着她们与瑞斐尔分享。至于瑞斐尔,晓星一面教他开机、一面帮电脑充电。
    “我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的圣诞礼物,是一整组螺丝起子。”十字告诉影:“从那时起,我的娱乐就是把家里所有电器用品通通拆开,然后组装回去。有一次我把爸爸新买的跑车引擎拆开,结果有颗零件被我弄丢,害爸爸花了一大笔钱请人重装。”
    “……至少你现在可以帮忙修理各各他所有电器。”
    “喔,我不否认。”
    晓星成功打开幼儿用的小电脑后,教导瑞斐尔简单操纵鼠标。依瓷跑过来一起盯着萤幕,两个小脑袋便在电脑前面好奇地张望,到处按来按去。
    晓星让到一边,让他们两个自己去玩。
    堕天今年拿到一匹马作为圣诞礼物,是匹栗棕色的美丽母马,圣子亲自挑选。在他看过之后,棕色母马便被随行迁到地下室许久没用的马槽安置,圣子并表示明天就会将他的马带去绽华的马场,提醒堕天要趁出国前去看看马匹。
    两个小朋友后来因万灵的号召,丢下新玩具跑到户外玩雪,万灵和他们一起堆着胡萝卜雪人。
    IfItoldyouyou’resobeautiful;wouldIbegivenpartofyourgrace·
    IfItoldyouyou’resoprecious;wouldyousharepartofyourtimewithme·
    一面哼着这首情歌,万灵基督教导小朋友把雪弄成球状的技巧,影基督从厨房拿了些水果蔬菜到外面来,让两个小孩一个大人努力拼凑的雪人先生能够更多彩多姿。
    万灵的声音又轻快又低沉,唱起这首情歌显得饶富神韵又磁性连绵,有时候技巧性模糊的咬字和拖长的尾音,自然而然让音符碎裂在软白的雪地里,柔得像棉花糖又像棉絮。
    圣诞节的天空很清澈又蓝得很低。叠完三个依次被命名为“贝拉”、“贝菈”、“贝柆”的雪人之后,万灵提议带两个小朋友出门兜风。十字拿了车钥匙配合万灵的兴致,他们一人载着一个小朋友,开跑车出各各他大门,往山下飙车。
    “三天以后就要把小朋友交给柏蓝和阿佳妮照顾,万灵看起来很舍不得。”站窗边的圣子淡淡地说,望着十字与万灵的座车消失在大门之后。
    晓星点起香烟:“我们也可以把小朋友一起带过去。”
    “不好,不知道兆洲的状况之前,我并不想这么做。”
    晓星露出微笑。
    “……从明天到月底,这六天还会有案子吗?”
    他这么问的原因是,月底就要出国,晓星想提前知道接下来几天是否会过于忙碌。
    “嗯,只有一件,我本来不想接,可是对方非常坚持。”
    “如果有人急着杀人,塞万唯尔能干的杀手并不是只有我们。”
    “对方指定随行,我问过随行意见,他觉得无所谓,我就把案子接下。”
    听到指定杀手这件事情,似乎燃起了晓星的好奇心:“和音乐有关?”
    “对,对方好像也是音乐家。”圣子回头看着晓星:“有件事情倒是要麻烦你。二十八号把小朋友送到柏蓝那边,可以麻烦你和血?”
    “嗯,没有问题。”
    “谢谢。”
    “不会,不用为了这种事情道谢。”
    赛亚克里尔首都塞亚维亚的铜鹰公园,伴随着纷落大雪与阵阵冷风,高高架起的演讲台上伫立着身材肥壮但又锐利不可忽视的高大人影。海隆·泰加丹,赛亚克里尔现任内阁总长,赛亚克里尔政治上的实质首领,此时正用他的右手翻开讲桌上稿件,露出领导人特有的一抹制式笑容,望视眼前人群与各家电视台镜头,在内阁发言人的协助下开始他的圣诞演讲。
    距离铜鹰公园东方约三百公尺之远,史登海姆路旁座落着一栋米白与灰蓝相间的洛可可式别墅。这是十八世纪赛亚维亚所留下的市政大厅,如今已被政府改建成王室国宴场所之用。
    十二月二十五日,由王室方面所举办的这场圣诞晚会。旧市政厅内聚满一国权贵名门,军政两届高层几乎全数出席,内阁总长结束每年例行演讲之后,也将赶至此处赴宴。
    高架而起的华丽水晶灯饰在出席国宴的名媛贵族脸上投射着晶亮光芒,众多身着黑衣的男女服务生穿梭于人群之间,酒杯与甜食交互在人们手上传递,羽扇、蕾丝、珠宝、雪茄随处可见。一丛又一丛的人群互相聚集讨论着截然不同的话题:某些地方传来关于娱乐圈八卦的笑声,某些地方则是外交官们交换意见的场地,一些地方可以听到企业家趁机互刺敌情的尖酸言语,一些地方甚至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音。
    国际声望颇高的塞万唯尔女演员,法理恩斯·莫特,穿着一件水晶白的半透明珠纱礼服,套着浅粉红的拖地荷叶边长摆外套,提着她深黑色的真皮提包优雅现身会场。
    与现场诸多赛亚克里尔权贵一一点头招呼之后,她加入赛亚克里尔演艺圈朋友的聊天话题,带着得体迷人的笑容与人们互动。尽管嘴上谈论着现今国际最受欢迎的几位导演作品,她的视线一直都紧抓宴会会场底端,六名身穿笔挺军服的人影不放。
    二荒天野、三荒分地、四荒地舞、五荒左垣、六荒右权、八荒后主──这六名直属于内阁总部的军人,加上他们各自的副官──总共十人,此时皆身穿军服恭恭敬敬地伫立在一名黑发、蓝眼,留着八字胡的英挺男人面前。
    尽管可以从外貌看出带有年纪,至少已经六十岁了吧,男人还是拥有一副健壮的身材,穿着王室司令元帅军服的身体看不出任何老态迹象,也没有久居宫廷所遗留下来的颓丧与痴肥,还是和三十年前刚刚继承王位的时候相同──英姿焕发,霸气凌人。
    赛亚克里尔现任国王,白尔士·约阿希姆·奥戴利蒙──之所以名字后面加上“约阿希姆”姓氏,是由于他继位前便领有西方约阿希姆地区伯爵的称号──露出一抹和蔼但不失威严的笑容,回应眼前十人所表达的敬意。
    他走下阶梯,让步伐与九荒们靠得更近。白尔士的身边跟着王后卡菈娜·沃尔夫蓝·奥戴利蒙,王后并以关心的视线看着二荒天野与八荒后主,亲切地与她的孩子们聊天。
    白尔士·奥戴利蒙却不怎么在乎二荒与八荒,直接忽略他们两人,简单与三荒分地点头之后,转而与四荒地舞交谈几句,又和六荒右权说几句话,就将剩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五荒身上。
    五荒敬了礼,回应白尔士对他的示意。
    “莱霍·林德,看来你今年在军中的表现同样良好,我很欣慰。”
    “谢谢陛下的关心。”
    五荒左垣必恭必敬地说,一直保持敬礼的姿势没有抬头。相对于白尔士对他毫不避讳的说话语气,五荒的反应显得冷漠很多。虽然有礼貌但却努力保持着距离,就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有任何需要尽管派人告诉我,若是觉得在军中地位爬升得太慢,我也会告知内阁总长。”
    “不,不用了,感谢陛下的关心,我对目前的地位感到适切满足。”
    五荒依旧保持着低头姿势与白尔士说话,看似毫无破绽的礼节中透出一丝冷漠的余味。
    “把头抬起来吧,莱霍,和我说话不需要这么注意礼节。”
    “是。”
    五荒因此抬起了头,但并不因此见他对白尔士露出一点笑容。
    “……你的父亲,雷蒙德·林德,最近过的还好?”
    “回复陛下,我已经许久未和他有所联系。”
    “那么,你有回北方看看?”
    “回复陛下,目前尚未有这样的计画。”
    出于形象的关系,白尔士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改变,伫立在他面前的五荒倒可以感觉国王的一丝遗憾。
    正回应王后,也就是她母亲的关心话语的二荒天野,朝国王与五荒交谈的方向望去。尽管嘴上还在向母亲报告军中近况,她的眼睛其实一直都盯着五荒与国王。
    亲切又美丽的笑容是二王女对外最明确的形象,也是四个公主王子当中最能掌握民心的一位。出席由王室所举办的圣诞国宴,二荒天野依旧扮演好这样的完美角色,不着痕迹地与每个和她打招呼的人说话,却又同时注意五荒与国王的互动不放。
    直到五荒结束与国王之间的短暂对话,国王迈步离开之后,二荒天野给五荒一个充满敌意的视线。五荒回敬了她,用嘴边不屑又鄙视的笑容。
    六荒走过去。
    “……不需要做到这样吧。”
    “那女人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被她毒死真不知道该哭还该笑。”
    “公王欣赏你,自然就会有人看不过去。”
    “他最好还是不要太欣赏我,我可承受不起。”
    “你说的太大声了。”
    “怎么会?”五荒邪恶地露出笑声:“妳也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我有足够的理由憎恨公王……”
    圣诞节的后三天,圣子基督惯例早起,一早便弯到四楼晓星的房间找他。
    晓星刚洗过澡,身上披着未扣上钮扣的衬衫,坐在床上拆解保养他的手枪,见到圣子走入房间,便抬起头。
    “今天要麻烦你和血。”
    “嗯,我知道,妳有问柏蓝几点方便?”
    “就中午吧,把两个小孩和依瑞丝杜斯都送过去。”
    “好。美洲狮呢?”
    “牠们留下,我和影照顾,之后会跟着我们一起到兆洲。你开始收拾行李了吗?”
    “嗯,都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血在家吗?”
    “她在楼下吃早餐。”圣子说:“依瓷和瑞斐尔都在客厅,依瑞丝杜斯在伏燹那里,我会请伏燹把她抱到楼下跟你会合。”
    “谢谢。”
    圣子离开晓星房间。
    钢琴的音色流畅却平板无奇,尽管弹奏时候的技法熟练顺畅,旋律清楚地传出一丝丝不甘愿和无奈的情绪。
    随行基督手上拿着弓弦走入练琴室,盯着琴室中孤身一人的黄发男子。
    有着收成麦子般耀眼好看的金黄色头发,一对宝石色的紫眼睛,练琴的年轻男孩停下动作,疑惑地转身辨识来者,接着竟用一脸兴奋的表情看着随行基督。
    “咦?你不是赫曼学长吗?赫曼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行基督蹙起眉头,不明白为什么年轻男孩居然叫的出他的名字。
    “啊……居然忘了自我介绍!学长,我是沃夫根·柯林伍德,国立艺术大学音乐系的学弟,我们全音乐系都认识小提琴科的学长你喔!”
    听到过去曾经就读的大学的随行,面无表情之下有一丝讶异的情绪。他重新审视眼前这名男孩,缓缓开口。
    “我是随行基督,你是委托人?”
    “没错──真没想到我花钱请来的杀手居然是仰慕已久的学长──”
    沃夫根的动作一直都很微妙,而且不断朝随行靠近,让随行本能感到奇怪。
    “……给我目标的照片和姓名。”
    “对喔对喔,我差点忘了。这边这家伙,求求你帮我杀掉他吧!”
    沃夫根掏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他自己与另一名年轻男孩的合照。
    “就是他!我男朋友,后来居然劈腿跟别人跑了,所以我决定出钱请杀手干掉他!”
    注意到沃夫根在叙述他与目标关系时候的敏感称呼,随行依旧不动声色。
    “我明白了。你已经汇第一笔钱,当确定目标死亡之后,我会请你汇第二笔钱。”
    “好啊!如果是学长,你之后希望把价码往上加也可以喔,反正付钱的是老爸嘛。”沃夫根毫不在乎地说,好奇地盯着随行穿着,然后又转而注意随行手上弓弦。
    “这是学长的琴弓吗?做得好漂亮,是哪一家名厂的手工作品?学长常常练琴吗?听说学长以前曾经是钢琴科,后来转到小提琴科?您知道吗?学长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传奇,到现在还有很多学弟学妹很崇拜您喔──”
    沃夫根看似想要找机会偷摸随行的琴弓,随行开始不太高兴。
    “……我要走了。”
    “等等,学长!别走这么快嘛!”
    随行感到头痛,回头瞪着沃夫根。
    “不准跟过来。”
    “可是学长──”沃夫根上前一大步,伸手触碰随行的弓弦,随行一急,迅速将弓弦抽走。
    沃夫根的手被划开一道伤痕,血液滚落地面。
    “啊啊──好痛!”
    由武器店特制的武器,其锐利程度可想而知。若非随行最后一刻抽手,即使沃夫根手指已被完整切下一点也不奇怪。应该奇痛无比的他哀号一声之后,大大松了口气。
    “可是还好,受伤的是我不是学长,太好了!学长拉小提琴,所以绝对要保护好两只手才行,至于我的话,这点小伤没有关──”
    听到这一番话,随行的怒气突然涌上。
    “……弹钢琴的手就不重要?”
    “嗄?学长?还好不是学长的手受伤啊,学长拉小提琴,如果有任何损伤就太……”
    “够了。”
    随行喝住沃夫根,不让他把话继续说下去。好作品的表现靠的是音乐家的感觉和肢体,听到有人说出“还好伤到的是我的手”这种不重视自己身体的话语,随行感到不可置信。
    “学长学长,你生气了吗?”
    “……走开。”
    他冷冷瞪着沃夫根好一阵子,愤然转身离去。
    伏燹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手边是正在爬行的依瑞丝杜斯。
    “妳要带哪些衣服去兆洲?除了这两件羊毛衣,要不要带Crystalamp;Dolores的风衣?”圣子基督拉开伏燹的衣柜,开始动手替她打包行李。
    “……圣子。”
    “怎么?”
    “一定要这么早把小孩子送走?”
    伏燹抱起依瑞丝杜斯,依瑞丝杜斯用沾满口水的手摸着伏燹的脸。
    圣子停下手边正替伏燹整理行李的动作,回过头来。
    “过几天你们就出国,我们晚走的几个人,不会晚你们太久。”圣子说:“况且接下来大家要做的事情,可能没办法顾及小朋友。”
    “把他们一起带到兆洲嘛。”
    “妳觉得这样比较好?”
    “依瑞丝杜斯很特别,妳一定感觉得到。”伏燹对圣子说:“我是不知道瑞斐尔的状况,可是依瓷也拥有异常脑波,万灵不是这么说?”
    “……我懂妳的意思。”圣子点点头:“我会思考让他们一起到兆洲去的可行性,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们搭上飞机的这一次。最快也要等到我、绽华、影和万灵过去的时候。”
    “好啦好啦……”
    “妳很快就会回来,是吧。”
    “好啦,我知道了。”
    伏燹将依瑞丝杜斯抱在怀里,起身带着她走出房间。
    “我送她下楼,晓星和血要带他们过去柏蓝那里,对吧?”
    “对。”
    瑞斐尔抓紧头上的太阳眼镜,手上抱着圣子送他的动物图鉴。晓星蹲下身子和他说话,瑞斐尔听得很专心。
    “那么,我可以永远留着这个太阳眼镜?”
    “当然可以,它早就是你的东西了。”
    “谢谢你──”
    瑞斐尔用力拥住晓星,晓星笑着拍拍他的头。
    等他起身以后,看到伏燹抱着依瑞丝杜斯走过来。
    “赶快把他们送走吧,真是令人讨厌的一天。”
    晓星接手抱过依瑞丝杜斯,看着依瑞丝杜斯即使已经被晓星抱住,还是习惯性朝伏燹伸出的双手。伏燹有点生气,煞有其事地指着依瑞丝杜斯要她安分点,又赶紧转身逃回北楼。
    血基督卸下她绑着马尾的浅色发带,顺手挽起依瓷的长发,替她在脑后绑了一个新的马尾。
    “这个送给妳,每天早上起床以后记得都要梳头发。”
    “好──”
    “穿上外套,我们要走了。”
    “嗯!”
    依瓷乖巧地让血基督替她穿上外套,一直跟在血基督旁边打转。在血基督打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要她先进去的时候,依瓷回过头来看着血基督。
    “莎莎姐姐,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吗?”
    “……嗯,因为接下来这边会变得非常危险。”
    “好吧,我会乖乖的。”
    “妳放心,依瓷。”血基督告诉她:“我们不会把妳丢下不管,只是必须请妳暂时离开一阵子。”
    “好,我会等莎莎姐姐,不管多久都会等下去!”
    “我答应妳。”
    “嗯!”
    “席隆特议员,看到您肯赏光,实在让我非常欣慰。”
    “受邀出席的我才更应该感激您的邀请,克莱克门伯爵大人。”
    十字基督微笑地向眼前白发老人道谢,然后以眼神示意他身后的虎基督。
    “这位是我的秘书,比提雅·沙利尔小姐。”
    “妳好,久仰大名。”白发老人与虎基督握手,虎基督也回他一个非常有礼貌的笑容。
    “祝两位新年愉快,这场通霄晚宴,就请两位尽情地享乐吧。东西尽量吃、酒也尽量喝没有关系。”
    “谢谢您的招待。”
    “嗯,我就不另外招呼了,请自便吧。”
    “当然。”
    克莱克门伯爵离开十字的身边,转往其他刚到场的客人。
    艾札拉市北边别墅区,最常被贵族或有钱人们作为宴会场地的卡斯特罗饭店,顶楼的高级宴会厅。
    时间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九点钟。
    在即将迎接二零二五年、送走二零二四年的最后一天,塞万唯尔的高阶权贵们全都聚集于由门罗·克莱克门伯爵所举办的一场跨年晚宴之中。
    无论是客人们所穿着的衣服、享用的饮食、或者场地极尽奢华的一切布置,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用钱堆积起来的。
    十字基督与虎基督百般无聊地在宴会上面晃头,偶有几名男女上前邀舞,但这两人都颇不热衷。
    “无聊的晚宴、无聊的客人,合起来就是假惺惺又无聊的宝贵跨年时光。”
    十字如此自言自语,拿了新的红酒在鼻前品尝,虎基督则挑选走动侍者主动递上来的枫糖巧克力。
    “现在几点?”
    “才刚过九点钟,还很早。”
    “我们坐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五十六分,在飞机上迎接新年。”
    “也就是说再过将近三个小时,我将永远摆脱我的“议员”身分。”
    “趁现在多看一眼这些满身铜臭味的政客吧,以后可能没有这种近距离嘲笑他们的机会。”虎基督的眼神充满鄙视与讽刺,冷冷地望着她身边走动的众多政治人物:“圣子需要的所有资料,你早就用这半年时间全部拿到?”
    “如果没有到手,我也不敢告诉圣子我不干了。”
    “只花了半年,算你厉害。”
    “给妳称赞的感觉真好……”十字基督露出一抹给予虎基督的独有笑容:“这不是什么难事,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和其中几位议员变成好朋友了呢。”
    “我倒是看不出来。”
    虎基督低头顾视自己的指甲,满不在乎的语气。
    “真的真的,现在有好几名年轻议员都是我的好朋友,圣子要的资料,很多都是这些毫无防备的家伙提供给我们。”
    “随便,我并不关心你怎么拿到那些资料。”
    虎基督还是不怎么热衷,这让十字很失望。
    “好吧。”他说:“也差不多是该去机场的时间,替我拿着红酒,我去一趟洗手间。”
    “……快点。”
    “当然,我也不敢让妳帮我服务太久。”
    十字将他的红酒杯交给虎基督拿,便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去。
    落单以后的虎基督开始被那些同样单身的男人邀请,可是虎基督对这一切都不加以理睬。有个长相相当英俊,某部电影新作的男主角走向虎基督,主动开口与她交谈,虎基督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滚开。”
    “他们都说席隆特议员的秘书是位美女,有些人私底下谣传,美女秘书是否和席隆特议员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虎基督挑起一边眉毛,满脸傲慢:“就是有关系,也不干你的事情。滚开。”
    男人有着灿金如绸的秀发,但他的双眼却锐利如鹰。
    “……和我共舞一曲。”
    他的视线清楚地让虎基督感到不舒服,那是种极不礼貌的态度。他在游移,用如刀般粗鲁的眼神切割虎基督全身上下。看上她酒红色衣领包裹着的胸脯、看上她自开岔裙襬露出的长腿、看上她美丽的脸庞。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虎基督闭上眼睛又睁开来,非常不耐烦地重新审视眼前这前途织锦的电影界男明星,伸手扣住他下巴,不允许他视线在自己身上如此无礼地上下徘徊。
    男人却反扣她的手,将她外表看来似乎没有太大力气的手腕紧紧反扣,欺身一步隐约向她靠近。
    虎基督不耐烦了,另一手掀起裙襬正准备给男人一个教训,有名穿着EmmanuelGreg高级订制服的黑发男人突然攫住男明星的手。
    “安其罗·德布西,别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虎基督带着诧异的眼神看过去,是克莱克门伯爵的长子,西门·克莱克门。西门的眼神比起安其罗更凶狠,用毫不妥协的态度怒瞪着安其罗的无礼。
    尽管安其罗·德布西再怎么嚣张,宴会主人的命令绝对必须服从。他啧了一声,放开虎基督,自讨没趣地转身朝赌博桌的方向去。
    安其罗离开以后,西门·克莱克门对虎基督敬礼,向她道歉,也退身离开。
    虎基督抬头看了眼晚宴会场内摆放的新年倒数时钟,九点二十三分,她耳下的纺垂型钻石耳环熠熠闪烁着诡异光芒。
    分针来到二十八分,虎基督疑惑于十字一直没有回来找她的时候,有一股浓厚发臭的汽油味突然出现在交响乐与人声遍布的空气之中。虎基督原本松弛的戒心瞬间警醒,猛地抬头。
    她拿着酒杯的右手忽尔发软,水晶杯就这样框啷掉到地上,碎成碎片。
    虎基督呆愣。
    同一时刻,化妆室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强大爆破。
    一阵火舌窜出、然后是烟雾。阻隔宴会场所与化妆区的红绒大门瞬间被震出门框,爆炸所引起的炫风挟带着一大团灼热黑烟猛烈自化妆室内向外推挤,离红绒大门不远的所有宾客都被门板与猛烈的浓烟推挤上半空,重重撞在地上呻吟不已。
    身穿长裙的虎基督也在其中,只是她最后一秒险些稳住平衡,避开厚重的门板以不会受伤的姿势着落地面。错愕瞪着燃烧熊熊烈焰的男化妆室,虎基督挣扎爬起快步朝化妆室的方向冲去。
    如龙吐的气息吹打在脸上,看着整间起火燃烧、间断传来爆炸声的男化妆室,虎基督感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磨擦着她。
    “等一下──不要过去──”
    就在她身边的西门·克莱克门赶忙拉住虎基督,虎基督却惊惶失措地大声叫唤。
    “安索斯顿──放开我!席隆特议员、他在里面!”
    “冷静点!”
    拉住虎基督的西门奋力抱住她双臂以防止她前去送死,虎基督开始猛烈咳嗽,爆炸所散发的烟雾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西门用力将虎基督拉往逃生门的方向,从人群中紧紧抓着她,带她跟着疏散的人群走。虎基督还在大喊十字的名字,却怎样也无法挣脱他的拉扯,怎样也无法赶到十字可能位于的那个场地之中。
    宴会现场一片混乱,炎热的火舌不断从化妆室内向外蔓延扩散。
    Epilogue
    戴着黑色墨镜的一行男女,通过海关的盘查之后,态度轻松地出现在艾札拉市立机场免税品商店街。
    有名黑色长卷发,戴着棕橘色覆脸墨镜的年轻女人顺手拿起书报摊一本杂志,《TheTime》,十二月三十一日发行的年度特别版。她的同伴催促她的动作,女人因此赶紧把杂志拿到柜台结帐,然后匆匆忙忙回到一群同伴身边。
    “妳买什么?”
    “杂志,你看,封面是德瑞里西华。”
    女人指着封面的模特儿告诉她的同伴。那是一男一女模特儿停立于餐桌前的画面,背景是森严幽暗的城堡大厅。特殊处理过的色调让照片看起来像覆盖一层阴绿惨黄的光线,使得城堡内部更显神秘。男女模特儿皆穿着简单的单宁长裤与白色衬衫,发型却刻意弄得十分华丽,被强调的卷发与大量饰品,如同十七世纪贵族出席宴会时所习惯呈现的发型。
    男人点着烟。烟雾由烟头冉冉上升,画面因此被染上一层惨澹的颜色。女模特儿高傲跋扈地伸手想取走男人手上香烟,另一手同时往桌上香槟杯探,因为灯光的缘故,杯内盛装的液体看起来泛着恶心的蓝光。
    “这张真好,可惜德瑞里西华不在这里。”
    机场候机大厅的左右两面电视墙正播放CCNN午夜新闻,重点都放在报导一个小时前艾札拉市所发生的最新意外。
    画面上是艾札拉市北方别墅区的高级饭店,卡斯特罗,好几辆消防车停驻于饭店之前,饭店的顶楼正冒着熊熊燃烧的强大烈焰。
    记者报导卡斯特罗饭店稍早所发生的爆炸案件,以及受困的宾客、失踪名单。
    “……安索斯顿和比提雅去的那家?”
    “是啊,就是卡斯特罗。”
    记者表示,年轻的新秀议员──安索斯顿·席隆特,被许多人证实爆炸当刻位于炸裂中心,消防队员正努力抢救,不过由于火势过于强大,目前还无法接近宴会场所。
    一行数人停下了他们的交谈,有种怪异的情绪蔓延开来。
    “安索斯顿·席隆特议员死了?”其中一人缓缓开口。
    “那位记者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暗示安索斯顿·席隆特死定了。”
    “听起来真令人感伤,以后请不要用我的旧工作称呼本人,感谢合作。”
    戴着澄黑色墨镜的金发男人露出一抹笑容,旁边有个黑色直长发,面无表情的女人提醒他把墨镜戴好。
    “不要紧,沙勒美,我有易容。”金发男人笑嘻嘻地说:“比提雅,妳当时演得真好,我混在人群中往外疏散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冲过去把妳紧紧抱住。”
    “……找死。”酒红色长发的美丽女人难得把头发放下,用棕黑的大型墨镜遮盖她那张漂亮脸孔。
    拿着琴箱的黑发男人并不加入谈话,不过却实在注意着伙伴周围人群的一举一动。走最前面的还有一名左眼戴着眼罩的年轻男人,有时会与拿琴箱的男人说个一两句话,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沉默居多。
    一行人中,唯一看起来年纪较小的是名红发年轻男人,他一面听着自己的随身听,同时让音乐的音量保持在可以捕捉其他人交谈内容之下。
    IfItoldyouyou’resobeautiful;wouldIbegivenpartofyourgrace·
    IfItoldyouyou’resoprecious;wouldyousharepartofyourtimewithme·
    《SoBeautiful》,他正聆听的歌曲,明明是流行音乐市场上的大众调调,他耳机内所传出的歌声,却像摇滚歌手换了个情绪以后撕心裂肺唱出的抒情摇滚。
    “……有件事情。”酒红色长发的女人摘下墨镜,叫唤最前面,左眼戴着眼罩的褐发男人:“艾斯密,替我联络以斯拉,告诉她帮我干掉安其罗·德布西。”
    “那位知名度很高的男演员?”她身旁的金发男人讶异地询问:“今天我有看到他参加跨年晚会,怎么?”
    “告诉以斯拉干掉这家伙,我讨厌他。”
    “嗯。”戴眼罩的男人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照着酒红色长发女人的吩咐办。
    一群七人朝着前往殷地亚的班机登机门去,提着他们各自的小型行李。
    候机大厅一整面连绵的玻璃墙外是夜晚时候的静谧停机棚,深远的天幕之上布满整片碎如钻石的市郊晚间星田。
    璀灿又光明。
    后记:
    第一部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是第二部的封郚篇了~
    同时以描写基督们高中生活为主轴的外篇,TheEldevenDays,预计也会在近期同时连载。
    Prologue
    最开始的时候,她眼里只有一种诡异的颜色在扩散。
    那颜色很暗,接近纯黑,可是隐约反着惨绿或暗黄色的微光,用如同蠕动般的形迹缓缓舒张着,没一会儿,原本一些还略有光迹的墙角或梁柱,都在这寂静无息的蚕食中,被如吸吮般的颜色给占据。
    除了那偌大的黑,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掌握不到……甚至连脚底是否确实踩着地面都感受不到。
    像半凝固的焦油,非常困难地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油,凝滞而生锈的时间巨轮才总算往前一刻。从吞噬无垠的黑,有些东西开始以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发出弱小的微光。血基督坐着,浑身发冷,努力用她早已习惯黑夜的眼睛,分辨那些逐渐显像的四周。
    她看到有如动物肠子般,又长又弯的巨大长管,连绵不断地环绕着她前后左右。眼睛习惯黯淡的光线之后,血基督能够看得更仔细。长管表面有着一条条环状纹路,有点像蚯蚓或蜈蚣身上的环节,横放在地的长管非常粗大,至少需三个人合抱的宽度,地上有些暧昧不明的液体,黏稠得像鼻嚏,附在血基督不小心踩到的鞋子上。液体是从破掉的管壁中流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由于整个空间几乎都被管子充塞的缘故,一条又一条蜿蜒环绕的长管让血基督起了鸡皮疙瘩,她觉得这些管子像沉睡的巨虫,围绕着她。随着感官越来越敏锐,她能感觉长管带有生命,它们收缩、舒张,像呼吸那般的颤动,柔软的表面下有着如体液般的液态流动,好像只要时间一到,巨虫们便会苏醒,到那一刻,万虫窜动,就将是血基督的死期。
    但此刻四周沉静地,连她自己的尖叫声也听不见。
    ……其他人在哪里?
    哥哥西铎克安索艾斯密以斯拉格丝提依利德雷文霍克比提雅德瑞蓝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