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竹叶青叶青青原随风》第179章 冷箭

    对于在即将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却突然遭遇了埋伏,对于这一次出宫,只带了三四百人出巡的太子和吴王来说,都不啻于一个下马威。
    他们奉着命令出宫的事情,按理来说,应当是大周国皇宫里面的秘密。毕竟,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大周国准太子,一个则是掌握了大周国绝大部分兵权的亲王。这样的两人在一起,名头响亮的同时,意味着,吸引来的视线,也绝对不会少。
    只是,原本以为消息会走漏的慢一些,却没成想,还是被人事先给察觉到了,太子觉得自己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起来。
    百岁山的危险,已经扬名了整个大周国,他可不会随随便便的就相信,在这样一个凶名外露、人迹罕至的地方,会突兀的都有着这么多人的事先埋伏。
    而且……
    太子随即从地上捡起了一只,刚刚被吴王一剑劈断了的箭矢,认真的仔细打量了许久之后,这才晦暗如森的眯起了眼眸。看来是真的,只怕这一批人在这里已经是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天的样子了,可是,消息是什么时候走漏的呢?
    是在皇宫的时候,还是,路上的什么行踪暴露了此行的目的?
    亦或者说,是当初献上地图的胡将军?
    可是……
    看到了不远处的胡月正和苏明月两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刚才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看起来,似乎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苏明月一直都在小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记忆力,爱女成狂的胡将军,应当不会做出这么违背初衷的决定吧?
    太子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已经绕成了一团解不开来的毛线团,像是麻花一样的,怎么都不能仔细捋出最后正确的思路。
    那一边,胡月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被安抚的差不多了,从一旁苏明月的怀里探出头,瞧见那火堆,顿了顿,起身做了过去过去,蜷起身子舒舒服服的烤起火,苏明月见了也想凑上去,无奈身上裹得太重,只能笨拙地往前凑。
    而刚刚才经历过了一场激战的队伍,此时都在忙乱的收拾着刚刚被打落的东西,整理,收集重要的物品。他们都是禁军里面的佼佼者,此次,还是陛下特意的调令下,才让他们将其带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战斗结束的很是顺利,吴王没有像是太子那样,一直在思考着这一次幕后埋伏的凶手是谁,反而是一下子从刚刚的战斗中放松了下来,看见这两个姑娘之间的举动,当下,便挑了挑眉,一脸兴味的就抿着笑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似乎打算上前几步,去扶她一把。
    眼看着,吴王就要上前来了,苏明月心中一跳,刚想要避开的时候,却没有料到,突然火堆里噼啪炸出个火星,正巧落在了胡月的手腕上,‘呲’的一声,似乎就被烫出了一个印记。约摸着,是被弄疼了,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所处着的环境,胡月她急了,小手急急地摆着,惊呼出声:“啊!”
    听得这意外的惊叫声传来,太子沛仲心中一紧,随即身上依着携带着的配剑出鞘,挽出快如闪电的剑花,将如潮剪雨齐齐斩断,继而转身一个起落停在了火堆前。彼时苏明月正用脚踩着火星,胡月负痛,呲牙裂嘴的哭哭啼啼着,而吴王则是一脸担忧的,似乎想要去扶苏明月的样子,当即,场面乱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吴王的手,似乎就要碰到苏明月了,太子沛仲一把捞起苏明月,责问道:“不是让你们别出来吗?”刚刚还在呼痛的胡月,当即面色涨红了起来,闻言就急忙站起身,还未等到她开口,太子沛仲便听到耳边驶来一道疾风,忙抽剑一挡,暗箭堪堪擦过苏明月的头顶,钉在后方的树干上,震落一地秋叶。
    沛仲一惊,如此的力道与准头绝非刚才的泛泛之辈,四下一望,见无处可藏身,揽过自己拽着的苏明月,一个纵身,就上了大树,找了根粗枝让她坐好,对着吴王一个示意,就看着吴王一脸沉重的回身,带着几十个好手,一起朝着密林深处奔去。
    夜已经是入了四更时分,倘若不是因为距离目的地极近,附近又没有店家,他们也不会选择连夜赶路。此时的天色,流云已经是掩盖住了半残的月亮,一丝光线也没有倾露出来,四下一片墨色沉沉,山风骤起,刮过大片林木,混合着人群在树林间的动作,簌簌的风声混合着树叶摇晃的声音,如诉如泣,颇为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几只寒鸦似乎在梦中,被这些人为的树影声给惊醒了,当下,便怪叫了几声,扑腾着翅膀,从林子里飞远了。
    吴王疾步行在前面,身后不远处,紧紧的缀着一同追寻出来的侍卫,数十人不时挥鞭击落连弩射来的箭矢,起落间露出衣袖间隐藏着的手弩,散着幽幽寒光。
    留守在原地的太子沛仲仍在脑中筛着一个个人名,当朝的,在野的,关内的,关外的,身为大周国的太子和吴王,他们两人树敌的,又岂止百十。
    可为什么,刚刚的箭矢,不偏不倚的,却正正好,是朝着自己身侧的苏明月去的呢?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来得及想通的其间关窍吗?
    太子正没个头绪,蓦地被山风一吹,似乎一团乱麻似的心绪,也跟着平定了不少,募的,他抬眼瞧见了吴王及身后数十位侍卫们手腕处的寒光,立时回想起刚才那只冷箭,在擦身而过的电光火石间,瞧见了箭头幽幽泛着蓝光,那是粹了毒的箭,并且,那箭射的不是沛仲,是苏明月。
    寒意登时蹿上心头,沛仲疾呼了声“撤!”不待那一边的吴王回话,便欲转身,就在这分神的一瞬,一只冷箭破空而出,直直朝他射去。
    吴王其实没听清太子说了什么,他带着人,已经快要追到刚刚的那一批放冷箭的人了,正破了一组箭阵,软鞭刚刚收回到手边,便听见了冷箭的风声,朝着斜后的太子呼啸而来,扬鞭已是来不及,比鞭子更快的唯有自己的身体。
    但是无奈,因为距离的位置是在是相距甚远,而且吴王平日里和太子的交情,也仅仅是浅浅。眼见着,太子就要躲不过这一箭的时候,一旁,忽的窜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沉身,发力,黑夜里,只能够听见利刃刺进胸口的闷响,继而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股力道,而重重摔在地上的闷哼声,太子和吴王当下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并且还替着太子挡下了刚刚那一招冷箭的苏明月。
    因为那一瞬间的疼痛,苏明月的脸色并不能够算作是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面色惨白的吓人,就连她的嘴角,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往外溢出了鲜血,她眼神自得,服侍太子是她活着的目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了。
    眼睁睁的看着苏明月躺在地上,两尺长的竹箭穿胸而过,她微睁开眼,看到了天清云淡,满树杏花,廊桥垂柳间玄衣少年拾阶而上,台阶上,站着的,是曾经嘱咐过自己的贵妃娘娘,那是她梦里的初见和一生的使命,今日终得偿所愿了。苏明月轻扬唇角,似乎很是坦然的,就这样闭上了眼。
    眼见着苏明月承了那一箭倒地,还未及抬脚,一阵凌厉掌风扫来,太子沛仲拔剑挡了两招,一个转身撤开十步,就着斑驳月光,细细辨认着来人。
    对方是个蒙头蒙脸的黑衣大汉,连双手都用黑布缠得严严实实,没别的兵器,只用双拳,但招招取的都是要害。两人连过几招后,黑衣人虚晃一拳,抽身便向后方大树扑去,太子沛仲忙提步紧随,连出三剑,在大树底下缠住黑衣人。
    此刻沛仲已没了想留活口的心思,剑锋陡转,连伤了对方的前胸,左脚,最后稍一发力,将黑衣人的右臂自肘间生生斩断。黑衣人痛呼出声,仓皇后退靠在树干上,气喘如牛。太常剑久未饮人血,如今尝了点甜头,躁动得厉害,沛仲反手将之紧握住,冷冷开口:“你伤了我的人,还想活着离开?”
    黑衣人身形一怔,继而桀笑一声,极快地往树冠上扔了个什么,紧接着一声炸响夹着几声惊呼,两个黑影急急坠下。沛仲纵使再快,也只来得及接住靠前的胡月,黑衣人擦身而过,纵身跃过五六尺,面朝着吴王停下,左手死死卡住身边随手抓过的人质的脖颈。
    太子将怀中的胡月随意往地上一放,飞身提剑,直扑那人而去。黑衣人未料到太子如此胆大,疾步后退,却惊觉悬崖就在一丈之遥,而太子的剑锋已至面前,剑气过处,山风呼啸走石飞沙。
    那人自知再难脱身,骤然发力,抓起自己把持住的人的背心,往悬崖处狠命一扔。太子始见他发力,心中便是大恸,随即手上拿着的配剑离手,向黑衣人左臂砍去,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瞬,剑斩下的左臂坠入了悬崖。而失了双臂的黑衣人踉跄退了两步,仍旧坚持着打了个响彻云霄的口哨之后,这才旋即翻身跳下悬崖。
    太子见状,目眦欲裂,当下便狂奔至崖边,只见四下,只有一种无言一般的死寂,那人掉下去连个声响也未激起,哪里还能找到丝毫踪迹。一时间,山风渐息,云开月明,若不是地上余了一把孤剑,几处血污,实难想象刚才竟生出了如此变故。胡月呆呆坐在远处,不哭不闹,恐是吓到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笑闹着的苏明月,就这么死了。堂堂大周国的禁卫军,如今竟连一个女人的周全都保不了了?
    太子一阵气血翻涌,回想起刚刚苏明月的样子,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翻涌了上来,当即,便就蹲下身想要寻个落脚处下山崖,却感到有什么拽了拽他衣袖,回头见是那吴王拿着自己刚刚丢弃下来的剑,一边送还给他,一边道:“你莫慌,人还没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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