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小宁哲琰》第90章 老街

    肖佳一听说能走，脸上如蒙大赦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只是，她还没走到门边，就被顾宁生不怒而威的声音挡住了：“她留下来。你们走。”
    少女们只能退下。离开时，她们纷纷看肖佳一眼，表情复杂。
    顾宁生把灯光开亮，看清她乌黑长发、雪白面孔、纤长眼睫。
    肖佳的眼睛一下子受不了这样强的光线，双眸一眯、心口一紧。
    顾宁生深吸口气，闻到她身上如茉莉般的清香味，眼里多了点东西：
    “我叫顾宁生。这是我电话。你拿好，有事就找我。”
    他将名片塞进她手里。
    她愕然抬头看他。
    顾宁生若无其事，打开了旁边的一个箱子，拿出一把筹码丢在桌上，直接问：“这样够不够？”
    他没有带很多现金，不过这里兼营赌业，是有筹码给客人用的。
    他丢出这些，应该有上万了，包个小明星一晚上都够了。
    肖佳见势不妙，很想夺路而逃。
    “砰！”门却关上了。顾宁生横在她身前，声里充满兴趣与威压：“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肖佳讷讷的：“我今天不舒服。对不起……我该下班……”
    “哈！”顾宁生笑了，“这里的女人不都是为了钱来的？装什么？”
    肖佳沉默，脸涨红，不知因为害羞还是愤怒。
    她的眼睛也很亮，可能是出于愤怒。顾宁生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眸，灿然令人几乎不可逼视。
    他兴致盎然，同时也确认了她果然不是习惯于混迹欢场的那种女人：她也不知道怎么用眼睛来勾人。
    肖佳受不住他的审视，想从他身边逃离。
    下一秒钟，顾宁生已把她的手捉住了：“我能给你的东西，比你想的还要多！”
    这次，她好像被说服了，被他拉倒在沙发，不但没反抗，还闭上了眼睛，很顺服的样子。
    不过她的怀里掉出一张纸。顾宁生拣起来一看，瞳孔就眯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
    他把那张纸掷下，肖佳连忙拣起来，像耗子一样溜出门去。
    在门里，顾宁生神情很奇怪：刚才那张纸，竟然是张病历。他看得明明白白，上面一笔一划，写着患者是，艾滋病检测呈阳性。
    肖佳慌不择路的逃出门，沿着大街走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要怎么回家？
    那时候正是凌晨，将亮未亮的时候，白班的人还没上班、夜游神们则早已陆续回家。整个城市正在最冷清的时间。幸亏还有出租。
    肖佳坐在后座上，紧闭着眼睛，定了好一会儿的神，电话声响起来了。
    是高小蒙，肖佳的朋友。
    今天，就是高小蒙拜托肖佳顶替她临时有事的姐妹，肖佳才会来上班当服务员的。
    高小蒙在电话里像竹筒炒豆子一样抱怨肖佳，问她为什么要跷班？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领班都要把高小蒙骂死了！
    肖佳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忽然电话那边又有人叫高小蒙。高小蒙连忙挂线离开了。
    肖佳觉得很倦，也没再打回去，就把电话收了起来。
    高小蒙一直没有再打回给肖佳，肖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那些陪客人的女孩们说起自己差点被人强留了。
    也许后来高小蒙也知道了，但是不在乎，或者虽然在乎、但不知道怎么安慰肖佳，于是一直都没有再打来关心她。
    肖佳想，这个朋友，也就这样了。
    倒是出租司机一直在絮叨，一下子说这路修得不好、一下子说开夜班伤身体、一下子又说他孩子的学习。
    “如果你委屈了没人帮你。你怎么办？去网上发帖求助？”
    肖佳突然问道。
    “……啊？”
    出租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就笑了：“小姐，你怎么了？房子被强拆？”
    肖佳没有回答。
    出租司机语重心长：“不管受什么委屈，别太往心里去。真到网上闹腾，谁能帮你？闹得凶了，小心把你关起来。”
    肖佳心里一抖：所以非得忍才可以吗？
    她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车子到了，她按表付费。
    司机看看面前，一片破旧的街区，还真有大大的“拆”字。
    有个公司想开发这片地段，据说要建新的商业区。不过老街居民太多了，价钱一时谈不拢，目前还僵持着。
    肖佳走过杂货店。里面的老两口坚持店面要比居民屋补偿款高。具体高多少？他们说了个数，人家公司不答应。他们就轮流在这里守着房子，只怕偷偷给人拆了。
    杂货店后面有个小楼，更破旧，眼看着风刮刮都要倒了。开发公司对这样的危楼，开价也很低。肖佳母女也是咬牙不答应。
    白日里出去见人，她穿得也是人模狗样，但是到了晚上，她却住在这种破烂地方，人家谁想得到？
    远远就看见阁楼里灯还亮着。肖佳停步，看着窗上映出的人影子，心中微暖。也许妈妈还在电饭锅里给她留着热呼呼的饭菜。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突然听见阵奇.怪.的.声音。气氛陡然紧张了。肖佳本能的停步，躲到棵大树后面，但见几个黑衣人好像是从天而降，直奔杂货店那片房子。
    迅雷不及掩耳，他们粉碎了居民脆弱的抵抗，把这名义上早就应该属于他们的房子，给扒了。
    等到他们走了，肖佳才敢出来，奔向她们母女住的房子。
    幸亏现在拆的还只是前面的街，暂时没有波及到她们的那一片，不过，电也是停了。阁楼的灯光已经消失。
    肖佳进屋，看见她妈妈还在发抖，幸亏人没事，只是吓得够呛。
    早知如此，当时不如直接接受了那价格，直接搬走，手里还是有六位数的现金，算很不错了。现在为了多赚点，成天过得提心吊胆，想想不值得。
    肖佳调整了情绪，露出笑容安慰母亲：“妈，不行咱们就搬！”
    她母亲肖月芬愁眉不展：“搬哪里去？再说，另外买房子是买不起了，租房的话也多贵……”
    肖佳掏掏自己的包，想拿点现金出来先让妈妈开心一下。
    出乎她的意料，包里竟然有一整条的银筹，就是在会所里当钱用的，随时也可以提理。
    这条银筹大概能有万把多块钱！
    是顾宁生放她包里的？还是她自己无意中带回来的？肖佳记不起来了。她连忙拿起这银筹给妈妈看，说明这是多少钱。
    肖月芬张了张嘴，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化为一声叹息。
    肖佳知道妈妈在担心什么，强笑着回答：“你放。心吧妈！你女儿可没有去拦路抢劫。”
    肖月芬其实也知道女儿一直以来都在正当的打工。然而，所谓正当，也只能说不违法而已。在那底线下，她有什么干什么，非常辛苦。
    身为母亲，肖月芬很怜惜她、也很自责：“我不但帮不了你，还成了你的包袱。我真是……”
    她身体不好，要天天吃药，就好像是吃钱一样，而且需要人的照料。
    假如不是她身体这样差，拖累了肖佳，她想女儿也能像别的姑娘一样开心的上学、上班、恋爱结婚，然而现在……她们母女还能怎么办？
    她不忍再看女儿，自己把饭碗盛了出来。
    知道肖佳回来晚，肖月芬留好了饭菜，本来是放在电饭锅里保温的，后来停电了，幸亏不久，那饭菜还是热的。
    肖佳吃着，心想，真的要快点搬家了。
    第二天她在茶馆上班。说是上班，其实是卖茶的。
    如果茶卖不出去，她就没什么工资可以领。
    今天的生意偏偏就清淡得吓人，门口就没顾客过来，更别说是买她的茶了。
    肖佳只好一个人整理那些劣质的青茶绿茶乌龙茶……
    “一块钱买你的想法。”
    忽然有个带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肖佳回头一看，就像见了鬼一样，本能的就要夺路而逃。
    顾宁生却把她拉住了，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你叫肖佳，对不对？”
    肖佳用力甩开他的手。他今天却也识趣，看看她的脸色，就没有欺侮她，只在她面前坐下，只不过眼光还是放肆的打量她，连她身上的假名牌衣服也还是没放过。
    “看够了没有？”
    肖佳恶向胆边生。
    他笑了：“急什么？你等不到顾客了。这个茶楼全都被我包下来了，不然怎么有个清净说话地方？”
    肖佳站起身，却被他眼疾手快挡住。
    顾宁生的腔调还是轻松写意：“我知道你的妈妈病得很重，而且你们马上要没地方住了对不对？”
    肖佳不敢置信：“你查我？”
    他还知道多少事？难道……
    顾宁生点头：“没错！我还知道你伪造了AIDS病历在身边，万一有男人对你图谋不轨，你就可以吓走他们。我还知道你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可是父亲出车祸。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撞死了别人，遗产还要赔偿人家。你母亲又得了慢性病，你辍学赚钱……”
    肖佳仓促打断他：“我是急着要钱，但赚的都是辛苦钱，没有不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