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你不用开车,我去找你。”宋檬茜说道。
“啊?”林嘉耀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宋檬茜的意思。但他还是迅速地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嗯。”宋檬茜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也就是说,还有五个小时。
应该能完成。
宋檬茜迅速起身洗澡换上衣服,然后到自己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那个她第一次遇见梁昊烙的时候,用来记车牌号的小本子。
本子上,一共有八个车牌号,还分别写了偷的东西是什么,具体是哪天。
梁昊烙已经答应她,在“那件事”之前,和她一起,把她欠的,所有的东西,都还清。
“准备好了吗?”
宋檬茜走下楼,看到桌子上摆着丰盛的“早午饭”,梁昊烙似乎刚刚从公司回来,正脱下西装外套,抬头看着楼梯上的宋檬茜。
宋檬茜看了看手边的那只鸟,百鸟朝凤的楼梯被她用酒瓶砸坏的那只鸟,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酸涩的感觉。
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退缩。
“先吃饭吧,今天有你最喜欢的蛋饼,张妈亲自做的。”梁昊烙帮宋檬茜拉开椅子。
一旁的张妈也笑着点头。
宋檬茜只觉得今天自己的笑都很苦涩。
她感觉,梁昊烙已经看出她苦涩的笑,但梁昊烙竟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第一辆!”梁昊烙把劳斯莱斯停在一个小巷边,宋檬茜下车,把一个纸袋夹在宝马车的前挡风玻璃下。
里面,是一沓百元大钞。
“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小偷。”梁昊烙一边开车奔向下一个地点,一边说道。
他倒不是指宋檬茜还钱的行为,而是在说,宋檬茜偷了八辆车,竟然都没偷到东西。
“那不是因为我都把钱给最后那个人了嘛……”宋檬茜嘟着嘴,她已经给梁昊烙解释了不止一遍这个故事了。
好不容易偷来了钱,但是偷最后一辆车时,发现那个老总车上的钱是他最后的积蓄。
他已经卖了公司,这辆车也已经卖了出去,马上就要和人交接,只是为了给他的夫人治病。
然后,宋檬茜就把偷到的所有的钱,都塞给了那个打开车门后惊讶得目瞪口呆的老总,然后,撒腿就跑。
然后偷的下一辆,就是梁昊烙的车。
“我知道……”梁昊烙拖着长音说完,然后凑过来,狠狠地亲了宋檬茜一口。
还完最后一辆,梁昊烙突然开着车,拐进了一个熟悉的巷子。
宋檬茜呆住了。
“我永远在这里等你。”梁昊烙说完,将宋檬茜轻轻揽在了怀里。
宋檬茜震惊地看着巷子深处,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静静地停在那里。
“去吧,我在你后面。”两人无声地搂了一会儿,还是梁昊烙先放开手,然后把驾驶位让给了宋檬茜。
宋檬茜坐上劳斯莱斯的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朝林嘉耀家的方向驶去。
她从后视镜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跟在她的后面,顿时安心了不少。
车稳稳地停在了林嘉耀家的别墅前,宋檬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按响了喇叭。
林嘉耀从别墅里出来,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显得整个人很是笔挺。他惊诧地看着这辆劳斯莱斯,然后还是坐进了副驾驶。
“檬茜,我开吧,你说要去哪。”林嘉耀说道。
但宋檬茜没听他的,只是一脚踩下了油门。
“记得系安全带。”宋檬茜的情绪已经调整到了“飙演技”状态,“你还不相信女司机的技术?”
“当然相信。”林嘉耀看宋檬茜的心情轻松,自己也立刻轻松了起来,“所以……是什么情况?”
“到了你就知道了。”宋檬茜调皮地笑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林嘉耀笑着问。
“一个充满我的回忆的地方。”宋檬茜回答道。
林嘉耀一脸疑惑地看着宋檬茜,直到二十分钟后,车到了河湾岛,停在了一幢黑色的建筑前。
“河东区女子监狱”。
林嘉耀的笑僵在了脸上。
“檬茜,你……”
宋檬茜没理林嘉耀,只是径自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拉开了林嘉耀副驾驶的车门。
林嘉耀坐在车里,还是没有下去的意思,腿肚子甚至都在颤抖。
“檬茜,你不知道……”他嗫嚅着,但话却被宋檬茜打断了。
“下车吧,我只是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回忆而已。”宋檬茜说道。
林嘉耀僵硬地把腿挪下了车。
“檬茜,我之前,进过监狱……”林嘉耀的声音都在颤抖,看着监狱的大门,林嘉耀抓住宋檬茜的胳膊:“我能不能不进去?”
“林嘉耀,我也进过监狱。”宋檬茜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嘉耀的脸,“这里,有我的回忆,有我青春里,本应该是最美好的三年——的回忆。”
林嘉耀颤抖了一下。
“我当时进的是少年管教所……因为偷东西和打人……之后我就对监狱有阴影……我不是不来看你,我是真的不敢……”林嘉耀的腿肚子一直在抖。
“嗯,我相信。”宋檬茜一边说,一边把手温柔地递给林嘉耀,“来,跟我进来吧。”
林嘉耀抖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檬茜的脸,跟着她跨进了监狱的大门。
监狱的警卫见到宋檬茜便纷纷敬礼示意,但林嘉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一直战战兢兢地看着四周,似乎是怕突然有人冲出来将他带走似的。
“你怕什么?”宋檬茜见了他的样子不由得嗤笑出声,“这是女子监狱,就算抓你,也不会把你抓到这里吧?”
林嘉耀这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也对啊,也对。”
“关于那天的事情。”宋檬茜开口了。
林嘉耀紧张地看着宋檬茜:“你……考虑好了?”
“嗯。”宋檬茜点头,“等我带你参观完我的回忆,然后,我就告诉你结局。”说完,宋檬茜还给了林嘉耀一个妩媚的微笑。
这在林嘉耀看来,则是,我会答应你,的意思。
于是他便也开心地跟着宋檬茜,走近了囚室。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咦,我好像都忘了那时候的心情了。”宋檬茜的语气很轻松,她一边说,一边看了林嘉耀一眼。
“是什么感觉?”林嘉耀也轻松了起来。
“是那种,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的感觉。”宋檬茜轻描淡写地说道。
林嘉耀的笑僵在了脸上。
“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给我爱的人顶罪,所以,这种想法一直支撑着我,直到审判结束。”
“但审判结束之后我发现,原来三年,是这么的漫长。”
宋檬茜一边说,一边抱着胳膊,似乎很冷的样子。
林嘉耀跟在她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牙齿都在打颤。
“我第一天进来之后,就被狱警用警棍打了,这是给新人的下马威。”宋檬茜的声音很轻,然后指着一边的房间道:“就在这里,是一个胖胖的女狱警。”
房间里,胖胖的女狱警看了宋檬茜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檬茜,我……我有点冷……”林嘉耀的声音都在颤抖,但宋檬茜威严地看了他一眼,他便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我都看到好几张熟面孔了,他们都还在这里。”宋檬茜说道,“但是,那是他们的工作,所以,我也不恨他们。”
“之后,我一身伤地进了囚室,我住的第一间囚室,是八人间,里面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那也相当于下马威,新人得被老人调教的乖了,然后才能在监狱里乖乖地呆上三年。”
“我刚进去的时候,被她们打,被她们逼着端尿桶,甚至做更多……恶心的,没有尊严的事情。”
宋檬茜说着,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但她的表情却始终保持着平静。她带着林嘉耀走到那间自己曾住过的囚室前。
囚室已经空了,上下铺的八人间没有枕头,床上铺着薄薄的破草席,贴近天花板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被铁栏杆死死地围着。
“看,这就是,你曾经的女朋友住过的地方,这就是你现在正在追求的女人住过的地方。”宋檬茜一把将躲得远远的林嘉耀拉过来,然后指给他看。
“看到了吗,那张床。”宋檬茜指着空无一人的囚室说道。
“看看看……看到了……”林嘉耀的牙齿都在打颤,监狱里的阴冷已经把他冻透了,“檬茜,你真的受苦了……我以后一定会补偿你……”
“嗯,但是之后,我把其中的那个老大打了。”宋檬茜的看着囚室里出神,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那个老大,据说是掐死了她老公然后进来的,应该有将近一米八高的女人,体重可能一百七十斤吧。”
林嘉耀又哆嗦了一下。
“那次她又让我给她端尿桶,然后我直接把几乎满了的尿桶泼在了她脸上,然后又拿着尿桶,朝她的头狠狠地来了一下。”
宋檬茜讲这些话时候的语气,像是在说,我昨天吃了什么,一样的轻松。
“檬茜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林嘉耀战战兢兢地说道,“别讲了,我们走吧,我以后一定补偿你……”
但是宋檬茜继续面无表情地讲了下去。
“她立刻尖叫起来,额头上的血顿时流了下来,然后,剩下的她那几个‘姐妹’就都起来,一起来打我。”
“所以你猜,我之后怎么办了?”宋檬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林嘉耀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略带调皮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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