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事女主全攻略》31.扑街

    冰糖是个好编辑？
    肥羊打住了在心里即将泛滥的吐槽，递了餐巾纸给剑无双，同时在脑内搜索网文界是否有这样一位“前辈”？
    在如今的网文界，“梦想”、“想写自己的”基本等同于“扑街”、“没收入”、“签约不过”、“文稿质量差”之类的意思。
    不可否认，套路犹如八股文，在堆积如山的文稿里，是一个非常方便的选拔标准，但这么一刀切的“总在一个瓶子里装酒”的唯利评判模式，也彻底断送了网文创作的多样性。
    “如果可以穿越回去，我一定会阻止那个时候的自己去给阿蛮贴上这一段话。”剑无双吸了吸鼻子。
    的确，那段话，给涉世未深的女孩种下了一颗信仰的种子，而最终却开出了以身殉道的凄艳之花。
    “学姐，那我就写一本‘非主流文’吧，不赚钱也好，签约不过也好，单机没人看，永远不推荐也无所谓。”见面时，这个瘦弱的学妹，乌亮着一双眼睛对剑无双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至少要证明自己努力过、抗争过。”
    “怎么会没人看？我就是你第一个粉丝呀。”剑无双自觉肩负起学姐担当，“来刺桐写吧，学姐罩着你，刺桐的读者可萌啦。”
    蛮蛮摇了摇头道，“刺桐的编辑曾经让我加肉签约，我真写不来。”
    “噗——”剑无双一口饮料喷了出来，她很想拖出那位编辑揍一顿，麻蛋也不看看对面的作者有没有成年，哦，好吧，是成年了，但总要看看是什么文什么样的作者吧，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逼人写肉，这都是什么风气呀，嗯嗯，回头一定要上“春水”掐一架。
    所谓加肉，就是在文章中添加一些不可描述的情节，对此网上有戏言调侃“情到深处自然啪，啪到深处自然爱”、“有肉必火，无肉不欢”。
    而刺桐的榜单上目前几乎也被ro文霸榜，各书评论区更是一片喊肉声，甚至有人在标注了是清水文的小说下讨肉吃，从而引发了好几次掐架。
    听到这里，肥羊心里无奈，那时男频的也是半斤八两，直到从去年年初开始整顿，才刹住了这股歪风邪气，但也有不少作者抱怨，认为不给写肉是一种人性禁锢，妨碍言论自由，当然最主要的是，对于某些作者，少了“炖肉”技能，作品根本就赚不了钱。
    就在当时普遍不可逆的潮流下，这个叫蛮蛮的女孩却要选择逆流而上，经过多番考虑，她选择的网站是素有翰林院之网文分院戏称的乐阅集团。
    乐阅集团下的男女频分属两个网站，比较出名的，也是集团主推的男频网站“北海游”，这个名字取自文天祥的《扬子江》，寓意“诚心一片磁石针，不指南方不肯休”初心不改的坚持，而乐阅的高价买断策略，也让版面上的书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至于女频，则是一言难尽了，当初肥羊在乐阅时，也有不少同事私底下吐槽“女频非亲生”。女频站光从名字来看也是十分敷衍的了——“金花”，咋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炸金花”的赌博网站。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金花指能在北方冰天雪地中越冬的藤本植物忍冬，吃瓜群众普遍比较熟悉的俗称是金银花，网站的logo也是一朵金银花。
    “不行不行，不能去金花，那地方根本就是冷宫啊。”当时剑无双是极力反对蛮蛮去金花的，虽然刺桐掐架、写ro，但凭良心讲，就算有ro，文笔太差情节无聊，刺桐的读者也不会买账的。也不是所有的读者都是无ro不欢的。
    “学姐，我不想写耽美，也不想写言情，只是想写主角是女性的故事，刺桐的言情站我根本混不到签约。”蛮蛮早已有了成熟的考虑，“我知道，很多人因为讨厌言情，就转写耽美，可我不认为女性只有借助男性的身体，才能与男性平等交流，我也不想写女强，像男性一样强大根本不是强大，女性本来就有独属于女性自己的强大，男女在人格和精神上本就是平等。”
    “呃……”剑无双有些被绕晕了，看来蛮蛮的故事既不属于言情也不属于耽美，刺桐的言情和耽美分属两个阵营，在言情站有个约定成俗的写法就是“女主除了恋爱人生并无大事”，虽然也有女强，但本质上还是脱离不了“大事靠女主恋爱解决”女性再强也比男性弱的男性崇拜模式，主要涉及题材是宫斗。
    为了走出这种尴尬的局面，女强又兴起了一种“女主绝对不恋爱”的极端模式，这种模式主要出现在玄幻小说里。
    这个蛮蛮到底想写啥，剑无双实在是有点绕不过来。
    似乎看出剑无双的疑惑，蛮蛮举了个例子，“学姐有看过《绿山墙的安妮》么？”
    蛮蛮提到的这本书，恰巧是剑无双喜欢的实体书之一，她点头道：“你是说红发安妮吧？”《绿山墙的安妮》是一本儿童文学，却是剑无双反反复复看过多遍的小说之一，可能是因为大城市的孩子离自然太过遥远，只能借着书去想象与大自然玩耍的童年。
    蛮蛮道：“我想写个玄幻版的红发安妮。安妮虽然在结尾与班里同学恋爱了，但书的绝大部分是在写安妮自身的成长，我也想写出这样没有怎么恋爱，却依然打动人心的女性故事。”
    似是巧合，伴随着坚定的话语，窗外起风吹落了片片栀子花，飘落到了桌面上，仿佛那一刻奇幻之旅就开启了。
    这一幕当初有多打动剑无双，此刻就有多打动肥羊，他仿佛也穿越到了那一个夏日的校园，在学校的小餐厅里，与人约定一场并不艰险，却激动人心的旅程，不过当他发觉幻想中的场面，坐在对面的是一脸怀好意的剑无双时，他立刻穿越了回来。
    “知道蛮蛮是什么？”剑无双突然问道，肥羊愣了愣，有些迷糊地摇了摇头，换来剑无双一道鄙视的目光，“山海经里的比翼鸟，好吧，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对了，小哥哥，你知道比翼鸟怎么飞么？”
    反正也是被鄙视了，肥羊索性厚颜道：“不知道，要不我百度一下？”
    剑无双笑了笑，回答道：“其实挺惊悚的，别看白居易写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好像很浪漫，这种鸟啊，只有一半的身体，一只眼睛一只翅膀，必须要和另一只在一起，才能飞得起来，当时我和阿蛮讨论了好久，是设定成连体婴那样，还是分开的那种怪胎。对了，我妈妈有和你说阿蛮家的情况么？”
    肥羊问道：“是父母离婚么？所以……她才自称蛮蛮？”
    剑无双打了个响指道：“孺子可教也。后来我就陪着她查资料，跑图书馆，跑博物馆，对了，我们还去过三星堆找灵感，那里的文物有是奇奇怪怪的图案，蛮蛮的很多描写都是有根据的。说也奇怪，我们没日没夜地查资料，写设定，到后来根本就不在乎网上到底有没有人看了，别看《山海经》这么薄薄的一本，考证起来太烧脑了，我们还看了好多学术论文，我是最讨厌看那种的，但怕只是检索会有遗漏，所以捏着鼻子也得看下去，比考试还认真呢。”
    谁说理想不能接近，谁说理想太过遥远不能触摸，三年前曾经有两个女孩并肩作战，以自己的方式向着理想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