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是么?”安子衿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背上,呼吸都很是小心。
顾璟的手一僵,随后用手掌捉住了她那双小手,沉默了良久。
安子衿轻轻叹了一声,“你骗起我来连手指都不自在,别想瞒我了。”
顾璟翻身搂紧了她,“丫头,我……”
“是为了南疆的事对么?”安子衿等不下去了,她没办法再装作一切安好的样子。
顾璟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他思忖着大抵是杨从峥说了些什么,可事到如今也瞒不了了。
“丫头,这一次我非去不可。”顾璟声音低沉,手中的动作却很是柔和。
安子衿抱紧了他,像是宣泄一般地低喊着,“大周那么多的良将,为何非要你去?南疆一向野心勃勃,你又不能在明面上动手,如果,万一……”她止住了口,眼圈已经红了。
没有点灯的屋子里很是昏暗,可安子衿那双眼眸却闪着不甘和不舍。
“你明白的,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顾家,因为我母亲的身份,顾家在大周的地位一向尴尬,圣上这次召我前往,意在试探。”
安子衿哽咽着将自己缩在他怀里,是,她都想得到,顾家有无数个理由推开这些犯险的事,可牵扯上这些不能左右的事,一切都那么苍白无力。
“我会早些回来。”顾璟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又一丝无奈,甚至有悔意。
娶了她,却要让她一次次陷入担忧。
“什么时候走?”安子衿的声音很低,却已经不再流露出任何的脆弱。
“十日后送嫁的队伍会到陵城,在这之前我要赶去。”顾璟轻抚着她的背,像是哄着孩子,“你放心,回来的时候我为你带陵城的海棠。”
“我不要其他,只要你好好地回到我身边。”安子衿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样的局势,她怎么可能同顾璟偏安一隅?
该来的都会来……
“好,我会平安归来,丫头睡吧。”顾璟仍在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不舍得放开她。
念着平安二字,安子衿渐渐睡去……
而这几日,薛府却是极不安稳。
传往薛府的消息便是薛宜的病情不管恶化,冯氏为了这件事也已经匆匆进宫见了薛贵妃两次,二人心思都相同,想着尽快补救这件事。
冯氏心狠,索性便直接舍了薛宜,反正薛宜就算是好好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立即从薛家的旁门中挑了个才貌俱佳且足够听话的嫡女,甚至已经接到了薛府。
薛岐虽然远在朔州,可看了家书也明白了这件事,他心里只有薛家的未来,哪里还有这么个不讨喜的女儿?
如此一来,薛宜变成了薛府人人想着尽早咽气的存在。
薛家频频的动静自然没有躲过安子衿的耳朵,她也看出了薛家要和白君佑亲上加亲的决心,纵使薛宜传出死讯,只怕也不会撼动分毫。
回廊下,安子衿想着薛家这些个事情,凉凉一笑。
茯苓望着阴沉沉的天,皱起了眉,“小姐,今儿天不好。”
安子衿点点头,“有些闷,叮嘱下去院子里的花草不必浇太多的水。”
茯苓点点头。
没过几天洛阳城也要热闹起来了,安子衿望着阴沉沉的天际,心里虽然没有底,可却也没有动摇。
这几日,因着到了谢青的阴寿,永宁长公主也赶回了陈郡,想到了永宁长公主,安子衿心中也是不无感慨的。
虽说永宁长公主是新寡,可改嫁在大周并不少见,想到当初永宁长公主对谢青的感情,安子衿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谢青不是谢家人,那他二人定也是令人艳羡的。
只可惜,有些事即使重来也已经注定了结局。
“夫人,国公爷派人送了消息来,说是不回来用饭了。”
一个传话的小厮匆匆赶来传了这消息。
安子衿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茯苓忙开口道:“小姐放心,国公爷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是啊,忙过这阵子……”安子衿心里苦涩,忙过这阵子也不能真正地好了,这洛阳,此刻正是风雨飘摇之时。
“派人将国公爷的午膳送去长易阁。”安子衿知道长易阁是不设厨房的,要是要吃饭也只能去附近的酒楼买一些。
一旁的林嬷嬷忙应了,“老奴这就去吩咐。”
等到永宁长公主回来的时候,安子衿和她匆匆见了一面,定下将薛宜的死讯昭告天下。
这件事到了现在也都是永宁长公主在管着,她吩咐下去后感慨道:“这回,我也也该露面了,只是不知道薛家怎么办这个丧事。”
“这丧事只怕是和他们的心思冲了。”安子衿想到了薛家从旁支找了个嫡女来,顿时便冷笑了一声。
“怎么说?”永宁长公主还不甚了解。
“薛家已经打算舍了薛宜,用旁门的嫡女来顶替,为了保住这门亲事。”安子衿便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一一说了。
永宁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我看宜儿早就该离开了,这样的地方,只怕同宫中也没有两样了。”都是冷血无情。
安子衿叹了一声,“这样也好,宜儿也离开了,以后再不是薛家的人,这一份的富贵荣华她心里也是从未稀罕过。”
永宁长公主点点头,“既然薛家这么心急,那这丧事我还就得盯着他们办!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敢在嫡长女的丧事期间去议亲的!”
薛宜身染疫情不治而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洛阳,因着疫情没有扩散,百姓间也没有太大的动静,顶多是好事者感慨一句这薛家嫡长女的命太薄,本是要做了皇子妃,这下却香消玉殒了。
薛府内还没有挂白,但冯氏的脸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
一旁的娇媚美人儿正是薛家的旁支嫡女薛琴,她懂事乖巧地坐在冯氏身旁,眨着一双泛着雾气的眼眸,浅笑道:“婶婶,无事,还是先体面地送走堂妹才是。”
“琴儿到底心软,罢了,你先回屋去练练女红,过几日绣好那副春色图,到时候还要带进宫去送给贵妃娘娘呢。”
冯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可脸色却仍然不好,她心里怨恨着,这薛宜为什么不拖几天再死?眼看着这桩婚事要议成了,没想到又要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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