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痛就喊出来吧,这针里头掺着的药有些烈性……”
温庭之的话音未落顾璟就握紧了安子衿的手,“疼不疼?”
安子衿的脖子上正是三根银针,都微微颤着,透露了她的隐忍,额前又密密地出了一层汗,她咬紧了牙关不肯吱声,本来还能摇一摇头让顾璟不必担心,可现在她已经神志很是模糊了,大部分的力气都用来抵抗那一阵阵传来又席卷周身的痛意。
看着她这个模样温庭之也急了,但这针没有办法省去,不仅仅是为了她的伤,还有她的体寒,真要让一个女子一生无子,他又如何忍心,更何况这人还是他心里极敬佩和感激的安子衿。
只是这针的作用他只和顾璟说了是治伤一用,他想再看一看这位不可一世的安国公究竟能待二小姐如何。
安子衿已经痛得开始动起来,无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
温庭之也急,他望着顾璟,“国公爷,不能让二小姐动,针若是移了位置会极不妥当!”
顾璟立刻按住了安子衿的肩,可又心疼她咬紧的牙,看到她要张开口去咬唇,顾璟干脆将手掌送到了她唇边,“子衿,咬着我的手……”
安子衿的意识已经很是模糊了,她张口就咬了上去,甚至都能感受到唇齿间的血腥味,这才不动了。
顾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眼中尽是担忧,他问道:“她如何了?怎的不动了?”
温庭之松了口气,“熬过了那一阵子就好,这药真的很烈,连久经战场的将士也是难熬的,二小姐很是不容易。”
顾璟无奈一笑,极尽宠溺般开口,“她向来如此。”
如果不懂她的人,只会厌恶她的清高和寡情,其实她只是把自己用一层层的硬壳伪装了起来,她会痛会难过,会开心会笑,也会委屈会软弱,顾璟叹息疼惜却也庆幸,庆幸自己愿意去懂她,能够有机会懂她。
看着安国公这样的神情,温庭之再多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他知道心中珍视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细微变化,连眼神和眉梢都是暖意。
就像是白君恒临走前回眸那一瞬,不用话语,他明白,世间偌大,各自安好,只要对方能好好地,只要自己能为对方做些什么,心里都会满足。
温庭之见药效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拔出了银针,又用事先治好的药膏贴在了穴位上,“让二小姐睡一觉便好,下一次施针要到五日后。”
顾璟点点头,视线却不离安子衿的额头,他见不再出汗了才算是放了心。
温庭之轻轻地笑了笑,背上药箱便退出了屋子。
“子衿怎么样了?温大夫!”薛宜最是心急。
杨忆柔也上前一步,本是下意识地要去接过药箱,可她发觉了温庭之的一避,这才顿住了动作,而她身后的杨从峥却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似乎明白了二小姐要将忆柔带去四皇子府的用意。
其实温庭之这人杨从峥也略有听闻,他一向高风亮节温文尔雅,一手医术更是精湛,但他为何会在安府这一点杨从峥就查探不出来,但他又明白,二小姐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她向来是心有沟壑。
想不出这里头的猫腻,杨从峥只得是拉住了杨忆柔,“忆柔,你也在这儿等了许久了,四皇子妃那里兴许还在找你。”
失望溢于言表,杨忆柔低下了头,“峥哥哥,我还想……”
“你也瞧见了,这里这么多人守着,别担心了,温大夫不是说了么,二小姐的病用不了几日就好了。”
杨从峥不待她再开口便拉着她往外而去,他心里也下定了决心要自己亲自去问一问安子衿,他视忆柔如亲妹,又怎么会忍心看她独自难过。
薛宜问到了安子衿的情况,这才略微放了心,“好在子衿无事,不然叫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简直欺人太甚,还不能声张……”
未来的安国公夫人如果和三皇子有这么一段事儿,不管内里是如何都会被传得不堪,这一点,人人都心中有数。
顾琮点头,“嫂子本就吃些亏,但明面儿上不能报的仇,谁说暗地里不能做手脚了?我可忍不了这口气。”
薛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英雄所见略同,我看就该雇人砸了他那间天逸茶楼,他不是很在乎那里?”
顾琮戳了戳她的肩,“头发长之人……”
“如何?”薛宜一愣,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见识必短。”顾琮说完就跳开了,他可是心里早有了打算,天逸茶楼是白君佑最不忍放弃的地方,可要好好把握这一点才行。
薛宜和顾琮闹了起来,顾白和孤影也总算是放松了,顾白叹道:“也不知道茯苓那丫头哭没哭鼻子?”
孤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蠢,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这里了。”
顾白瞪了他一眼,“那丫头就是无端被自家小姐抛下也指定抹眼泪,你信不信?不信我们赌一把!”
“无趣。”孤影简直不想理他,转身就走了。
顾白一把拉住他,“你什么意思?你还看不起我怎么地?”
孤影回头笑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兴趣。”说完扬长而去。
顾白愣了大半晌,“兴趣?茯苓?”他猛地醒悟过来,扬着拳头骂道:“孤影你这个小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屋子里,顾璟握着安子衿的手,看着她的睡容便觉得心安。
“爷,府里送了帖子来。”
顾璟压低了声音,“候着。”他不愿松开手扰了子衿的睡梦。
那人只好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的回廊下。
等到安子衿悠悠醒转,已经是快要申时了,顾璟一察觉到她的动静就睁开了正在小憩的眸子,“可是渴了?”
安子衿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顾璟立刻扶起了她,让她倚在自己的胸口,又用小小的杯子喂着她一直再用热水温着的红枣熬得汁水。
“怎么一直在这里,安国公也告了病假?”看到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安子衿微微红了脸。
顾璟拿回了小杯,笑着替她擦拭了唇角,“并非病假,告假是为了处理人生大事。”
“啊?”安子衿瞬间又明白了,她脸低得更下了。
顾璟低声道:“明日该是去送聘礼的日子了,我带你去瞧瞧。”
“去哪儿瞧?”安子衿一怔。
“聘礼是要绕着洛阳城巡上一圈的。”顾璟摸了摸她的鼻尖,“明儿带你去涵月轩,那里看得到朱雀大街。”
“哪有人去大街上看自己的聘礼!”安子衿几乎要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了。
就像是难得温顺的猫儿,顾璟抚着她的头发,抚着她的背,笑吟吟道:“若是不满意,为夫也来得及再去置办。”
“顾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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