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香岚也略整了衣裳,这才扶着杨氏出了门。
“姨娘起了身,那就快些吧。”安管家轻轻一笑,立刻扬了扬手。
安香岚推开一个婆子,“我来扶着就好,你们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那婆子看了眼安管家,安管家点了点头,“那就请吧。”
祠堂内,安子衿已经请出了安季氏的排位,安同甫上了香,安子佩和安子衿则是双双跪地磕了头。
安子佩更是泪满于睫,“母亲,您放心……”
安子衿扶着长姐起了身,她已经吩咐下去唤了温庭之来,就怕长姐情绪激动伤及了身子。
安子佩被扶着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落梅拿了椅垫铺了个厚实。
杨忆柔也在外头候着,她知道这是安家的家事,能避开则避开。
她站在回廊下正是蹙眉望向百草园的方向,不料一个身影映入了眼帘!
“先生!”杨忆柔连忙小跑着上前要接过他手里的药箱,温庭之闪身一避,见她的手僵在了原地,连忙含笑道:“这样的事不该你来做。”
杨忆柔低头收回了手,“皇子妃今日赶来了,我不放心这才跟了来。”这么说似乎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来,分明是那么想看到他。
温庭之弧度温润的双眉微微一皱,“皇子妃近来身子如何?”
杨忆柔忙道:“一切都好,饮食也是按照先生劝谏的来,没有用任何凉性的东西。”
温庭之点点头,“这就好,想必是二小姐害怕出什么岔子,也好,今日我也有事要同二小姐商量。”
杨忆柔红唇微启,又抿着,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两人间片刻的沉默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杨忆柔转身却见是杨氏和安香岚。
安香岚冷冷地瞪了眼杨忆柔,杨忆柔连连后退,被温庭之扶住了,她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踏在台阶边缘了。
“如今攀了高枝,倒是架子大得很。”安香岚冷冷哼了一声。
杨氏拉了一把安香岚,她当然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教训一个杨家庶女,“岚儿,进去吧。”
杨忆柔见她们的身影不见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刚才被温庭之扶了一把的手臂,低头道:“多谢先生。”
温庭之摆了摆手,“小事罢了,你不需要怕她们,你不必她们低微,医术上便是如此,众生平等,况且你的医术学得很好,比她们强很多。”
说完温庭之便重新背好药箱进了背好的耳房,徒留杨忆柔还在原地发呆。
她望着回廊外头簌簌在下的雪花,怔怔道:“众生平等的话,你又能不能有和我一样的心意呢?”
雪下得寂静,祠堂内却是气氛一触即发。
“不知老爷唤妾身来有何事?”杨氏屈膝行了礼。
安同甫许久不曾见她了,没想到她也瘦成了这副模样,关进家庵那么久,再加上这阵子的疏远,她是吃了苦头的,可转念安同甫又想到了季氏。
那个眉眼如画、为了自己甘愿放弃安宁的女子,为自己生儿育女,为自己操持繁琐的家事,最后生下了嫡长子便被人害得撒手而去,如果杨氏可怜,那季氏呢?
安同甫脸色越来越沉,杨氏心里咯噔一声,她已经看到了桌上供着的季氏的牌位。
安子衿起身道:“大胆贱妾,看到主母的牌位你不知道行礼?!”
安香岚被她吼得全身一震,她自小就活在没有主母需要每日请安的日子里,现如今听到主母二字,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脑子甚至不知该怎么想法子。
杨氏拉着安香岚就地跪了下来,甚至没有蒲团,大大的披风遮住了杨氏的肚子,她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适,咬牙磕了头。
安同甫厉声道:“我只问你一次,夫人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安香岚正在不甘心地磕着头,听到父亲这么说话,她猛地抬起了头,“父亲!姨娘怎么会去害母亲呢?不可能!母亲是生了子扬才得了病,大夫都是这么说的啊!父亲千万别被人挑拨……”
“放肆!”安子佩打断了安香岚,“来人,将她拖出去,祠堂里容得了她一个庶女开口么?!”
安香岚脸色涨得通红,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觉得有这么屈辱过,可安子佩已经是皇子妃,身份高了她这个庶女一大截。
两个四皇子府里的嬷嬷见无人敢动,随即行了礼后将安香岚拖了起来。
安香岚慌乱地望向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姨娘她这么多年都没要孩子,不就是为了不生下儿子威胁到子扬么?姨娘的心思父亲还不知道么?姨娘是杨家的嫡女……”呜呜两声,她已经被那两个婆子堵住了嘴。
安子佩不耐地挥了挥手,“带出去!”
安同甫也没有再开口,在安子佩的面前,他同自己的女儿也是有君臣之别的,更何况他想要的还是这个女儿做到高位。
杨氏更是捏紧了手心,她脸色惨白,腹中也隐隐传来阵痛。
“杨氏,我只问你一遍。”安同甫剧烈地喘着气,明知道结果可这么闻起来还是觉得心里堵着。
这杨氏也是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也为他生了女儿,当年还为了自己放弃了大好的姻缘,来这安府为妾,如果她介意的话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做妾!
“老爷,妾身冤枉……”杨氏跪伏下来,这样小腹才舒缓了一些。
安子佩刚要起身就被安子衿拦住了,安子衿起身道:“母亲生下子扬后坐月子期间,你曾照拂过母亲,你可承认?”
杨氏低着头,“妾身对姐姐真心以待,服侍她是应当的,姐姐的死妾身也很难过,这么多年来,妾身也没有想过要取代她的地位。”
“好一番说辞,若不是证据确凿,连我都要为你伸冤呢!”
安子衿冷冷一笑,“你装了那么久才得到这机会,你以杨家的名义勾结了沈家二房,甚至逼迫沈家为你供药,还买通了大夫,杨氏,你真是好谋算!这么多年你却始终得不到主母的位置,你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吧?你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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