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涵今日着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悠然自得的模样倒不像是风尘仆仆赶来的样子。
他见到安子衿,眼里微亮了一瞬,随后温和地起身笑了笑,“哪里是莽撞,也是为了季家的前路着想罢了,难不成在表妹心里,我是蠢笨之人?”
“表哥可是外祖母手把手教出来的,子衿可不敢置喙。”安子衿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分主宾坐下。
季涵对一旁的清风吩咐了几句话,清风忙出了花厅。
安子衿以目光问询,季涵浅笑道:“途经晋安,想到表妹爱吃陈记的桂花蜜,就带了一些来,方才让季嬷嬷去热了一点栗粉糕,从前在晋安常见表妹缠着祖母要吃,如今在洛阳倒是难买到那味道了。”
安子衿心里微暖,十分感激之余还是起身盈盈一拜,“多谢表哥。”
记忆中,季涵并非对女子细致之人,更多的记忆是他算错了帐以后自己把自己关在书房,还得要外祖母亲自去敲门喊他吃饭,为了他的倔性,倒是饿了不少回的肚子。
很快那浇了桂花蜜的栗粉糕就端了上来,季嬷嬷本就是季家的家奴,见到季涵更是倍感亲切,笑道:“表少爷在洛阳可要常来坐一坐。”
季涵轻笑着点了点头,“我在洛阳也是为了季家的一些商铺,倒是可以顺道替子衿清一清门户。”
安子衿委婉地拒绝道:“这些事不能再劳烦表哥了,子衿虽然愚笨,可也在外祖母身边学了一些本事,不用多久就能看明白了。”
季涵仍是浅笑着,又似乎是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微微抬头瞥了眼安子衿,“这个时候的益州,倒是比洛阳暖和些。”
安子衿会意,屏退了众人,“表哥,益州的情形到底如何?”
季涵也微微坐直了腰,却是先指了指那盘子的栗粉糕,“表妹还是趁热先尝一尝。”
安子衿有些无奈,可有摸不清季涵的秉性,只得是捻了一块栗粉糕,入口即化的栗粉糕因为裹着桂花蜜而愈加香甜,却甜而不腻,很是难得。
“杨家倒是好入手的很,我找到了表妹安排去的杨从峥,所以更是方便。”
季涵正色道:“杨家的产业也被我动了手脚,就连杨家的祖宅地契也交给了杨从峥,只待洛阳这里的消息了,按我的推算,这时候……安国公也回到洛阳了吧?”
安子衿快速地反应着、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突然在听到了顾璟这人后心里猛地一紧。
“他……安国公怎么会去了南疆的边境?”安子衿眼里的一抹暗淡没有躲过季涵的眼睛。
季涵略蹙了蹙眉,接着说道:“为了得到杨钰辉切实的罪证,安国公命我留在益州挟制杨家,他带着人跟去了南疆的方向,收到他的消息我这才直截了当地对杨家下了手。”
安子衿低着头,嘴里的甜味儿也似乎变了味,翻滚着一股苦涩。
“好,我知晓了。”
季涵见她虽然平静,可隐约总带着丝黯然,只得是起身道:“别院还有些事要处置,若是表妹有事寻我,可以到客栈送个消息。”
送走了季涵,安子衿令人收起了那盘栗粉糕,回到了清桐院后,她快速地找出了顾璟交给自己的那份清单,又细细地读了一遍。
“杨家……”
她突然心里猛地一跳,杨家如果本来就是一颗棋子呢?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被抛出来解局了?
杨钰辉被顾璟带去了大理寺,那他后面如果有人,这时候是不是该跳出来了?
“小姐!宁雨轩来了消息。”木槿进了屋子,在安子衿的耳边道:“是温姨娘发觉自己的补身汤中多了点不一般的药渣,已经送去给温大夫瞧了。”
安子衿收起了思绪,“好,你去百草园候着,有了消息就来支会我一声,对了,红药那里可有动静?”
木槿蹙了蹙眉,“她机灵的很,林妈妈也有些头疼,就等着小姐你早日收拾了她。”
安子衿无奈一笑,“行了,快去吧,顺道将上回的药材送去给温大夫,若是有他要用的就让他留下,我用不上了。”
木槿想了片刻才想到是永宁公主送来的那些药材。
木槿离开后没多久,永宁公主的马车便停在了太师府的门口,和安同甫的官轿一前一后停下了。
安同甫连忙下了轿子,躬身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永宁公主点了点头,自是一番风仪,“安太师快快请起,本宫今日是来太师府有事相商。”
安同甫听这话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可仍是快速地迎进了永宁公主,在如今纷乱的朝政风云中,这地位有些奇特的永宁公主还真是让人无法忽视,永宁帝也不提夏家一事,可对这远嫁谢家的永宁公主却是大肆赞赏。
其中深意推敲便能明白的。
进了会客的厅堂,永宁公主还是带上了一丝笑意,坐在了主位上,“太师,本宫今日是要来同你商量安国公的婚事。”
安同甫皱起了眉头,不接地问道:“安家同顾家这门亲事可是早就定下来,莫非安国公是托公主殿下来商量大婚的细节?”
永宁公主笑了笑,“太师,你也是知道的,这门亲事是先人所定,如今的形势变化多端,安国公也是在军中才得了爵位,他是手握军权之人,婚约必须是得谨慎至极。”
安同甫的脸色也略微有些紧张,这意思很是明显了,这是要来退婚的!
“公主殿下,可这亲事毕竟是臣同老安国公亲口定下的,也是圣上默许的……”
永宁公主听了这话更是笑了笑,“太师,您的心思本宫也能猜得出一二,可是这婚约并非是定了亲,也不曾过礼,倒确实是安国公他少了思量,他也同本宫说了,愿意由安家提出退婚。”
这意思也就是愿意替安子衿背负质疑和一切不利的言论。
安同甫大惊失色,“这是为何?”
若是对子衿不喜,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退婚,可他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将安家可能会遭受的非议降到了最低。
永宁公主这时候也有些疑惑,她到底是有些心直口快,叹了口气道:“罢了,让本宫先见一见安二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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