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成功地骗过秦父,他甚至流出了眼泪,他的声音哽咽,与秦父所要求的钢铁形象格格不入,“父亲,就一天,可以让我休息一天好么,我真的很累。”
秦父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还尚未燃尽的雪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没有任何动作。
在这短暂的安静氛围里,紧张的秦屿城甚至希望时间可以进制流逝。他为自己的这场卖惨预想过两个结局,一个是秦父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冷漠地告诉他是个男人就不要动不动哭泣:另一个是在他的眼泪下,秦父的父爱被激发了出来,同意他今日可以休息一天。
当然,他觉得第一种结局的可能性比较大。
秦父吐出一口烟圈,把还亮着火光的雪茄在捻灭在烟灰缸里,背着手站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未执一言,像一个冷漠的观众,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台上进行拙劣又懦弱的表演。
他站在了秦屿城面前,身材伟岸的他弯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秦屿城的额头上。秦父的掌心温热,舒适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给秦屿城。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让秦屿城感到微微有些许不适。
秦父终于舍得张开自己的嘴巴了,“那今天就休息吧。”
听到父亲的答复,秦屿城猛地抬起了头,他紧张的心终于不用再剧烈的跳动了,原来的父亲的严厉只是表面的假象。在暗地里,他松了一口气。
缺乏生活常识的秦屿城还并不知道,把手放在额头上就可以试出来到底有没有发热。
秦屿城趁着仆人不注意,从卧室的窗口爬了出去。他和周思雨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他第一次吃到了冰淇淋,第一次去了游乐场,去图书馆成了一个噱头,他们只是在旋转木马上坐了一会,天就已经黑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快就会溜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完全不害怕这件事情会暴露,在和周思雨相处的这一天里,他收获了很多的能量,他有信心去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后果。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的秦屿城了。他不想再做一只困在牢笼里的鸟了,回去之后,他想他会和父亲好好沟通沟通,他相信他的父亲会在限定的范围内给他自由的,毕竟今天,他已经体会到了父亲严厉背后的温情。
刚从庭院走进别墅,秦屿城就感觉到这严谨又紧绷的气氛了。
秦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放在膝关节上。很明显,秦父知道秦屿城偷偷跑出去了。
“去哪里了。”秦父的声音把比往日还要低,像是骤雨前紧贴地平面的铅云,让人不由自主地从背后冒出一股凉意。
可秦屿城却丝毫没有畏惧,他的背挺得很直,声音里没有一点畏畏缩缩,“本来是约好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的,最后因为时间不够便会来了。”
秦屿城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惹怒了他的父亲。秦父突然把翘着的腿放了下了下来,然后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锤了锤面前的桌面。
秦父用了很大的力气,连带着桌子上的果盘也晃了晃,一个橘子从盘子里滚到了桌角处。
秦屿城向桌角走了过去,正准备弯腰将橘子拾起来,秦父怒不可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跪下!”
有很久一段时间,秦屿城都在心甘情愿地做一只懦弱的鸵鸟。他不去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任由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他甚至为了能够取悦自己的父亲,努力地想要把秦父的一切要求做到完美,连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看着行为越来越公式化的儿子,秦父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
可只一次,面对秦父久违的雷霆大怒,他却莫名的不畏。明明是相同的年级,他的同桌s周思雨可以敢爱敢恨,肆意地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为什么他就必须要过早地给自己带上假面呢。
孩子们都是有攀比和嫉妒心里的,秦屿城平时显得再这么懂事稳重,也只是个孩子。看着面前发怒的父亲,秦屿城内心压抑的情感全部爆发了出来,他羡慕别的孩子有爱他们的父亲母亲,羡慕别的孩子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业余时间,为什么自己只能做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呢,为什么他只能按照家族既定的轨道去生活呢。
秦屿城并没有听从秦父的话,他保持着弯腰的动作,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变得热了几度,他想他不会后悔他现在的这个决定。
可是,他还是后悔了,与自己的继承者身份对抗,他还是显得太薄弱了一点。
秦父彻彻底底地被秦屿城激怒了。
身为秦氏集团的主人,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命运,无论是谁都敬他几分,可是他一直培养的儿子,不仅骗了他还忤逆了他。
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秦屿城身后,朝着秦屿城的膝盖用尽全力踹了一脚。皮鞋尖与膝关节碰撞,发出钝钝的一声闷响,秦屿城应声跪在了地上。
膝盖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秦屿城认识到了自己到底有多么弱小,他方才的信心满满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滔天的笑话。
他第一下了头,心跳开始加速,他想他是逃不出他的宿命了。
秦父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朝着秦屿城的头顶狠狠地砸了过去,“你以为你真的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我么。”
“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我够仁慈了,给了你机会,可你呢……”秦父把手背在身后,围着低头跪在地上的秦屿城缓慢踱步。
这个场景应该发生在旧时代,秦父是地主,秦屿城是租了他几亩薄田的穷苦老百姓,一年过去了,老百姓交不上租地钱,围在地主的脚边,求他多宽限几日。
可秦父不是地主,秦屿城不是农民,现在也不是旧时代啊,这个场景出现在他们这对父子身上,是多么悲哀又令人唏嘘。
秦父的声音再次从秦屿城头顶上方传来,“你以为你能骗过我么,我找人跟拍了你一路!”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极重,像是秦屿城犯了什么滔天大错,“怎么,还要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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