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拂晓》第63章 极其反常的杨光耀

    凌云容下意识的又盖紧了紧被子,她盯着杨光耀,手开始往枕头下探去,她的匕首就藏在那里。
    “你,你怎么会来?”她故作镇静的问着,一方面也转移着杨光耀的注意力。
    但后者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杨光耀看了看她,他察觉到了她努力掩藏的窘迫,目光扫过锦被之下隐约显现的人形,然后背过来了身去,道:“先把衣服穿好。”
    这是什么情况?转了性子了?
    但眼下显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凌云容看了看,他倒是老实,完完全全的背过身子面对着墙,没有一丝作弊的嫌疑。她从床榻旁的凳子上摸过来自己的衣服,迅速的穿好,顺带着理了理头发,将那把匕首往枕头下塞得更进了一些后,,她说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杨光耀听话的转了过来,他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瞥向了别处,问道:“有早饭么?我饿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凌云容压制着所有的疑惑,点了点头。她不会知道,这两日在慧院,杨光耀几乎水米未进,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所有的过往快速循坏着闪现过他的脑海,时刻的拷问着他的心。
    他欺负过许多女子,并未那些女子的下场都很不好;他借着杨家的声威打过人,闹过大街,他挥霍金银,目光一切。
    从来,恶人最难受的不是接受替天行道者的判决,而是某一刻自己封存许久的良知和善意突然迸发了出来。
    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自己要为难自己,那才是最无可救药的苦。眼下,杨光耀正经历着这种苦,他无法言说,所以无人理会。
    他想到了凌云容,想起来了她迎合自己的眼底撇过的厌恶,想起来了她不顾一切也要救人,想起来了她在大牢里与自己说的话,想起来了她那双眸子,他第一次从那双回想的眸底感受到了沧桑正义的意味。
    可他又迷惑了,她既然心性本善,又为何要说服那女子放过自己?她是怎么样做到的?是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赶尽杀绝么?可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那她做这些是为了自己么?不,他不相信。他还没有那个荣幸。
    杨光耀想着事情,所以脚步缓了些,凌云容走在了他的前面带着路,两人刚出了她住的院子就与丁希撞了个正着。
    杨…,杨荣默竟然来了!丁希想立刻去找他的擀面杖!
    “丁希。”凌云容唤着他,使了一记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问道:“早饭做好了么?”
    “好了。”丁希晃着神儿说道,手里的药碗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那便走吧。”凌云容这会儿还没有完全的察觉到杨光耀是怎么样的内心使然才有了今日折返举动,她朝着丁希摆了摆手,示意他带路在前面走。
    “等等。”但杨光耀却突然开了口。
    “怎么了?”
    杨光耀发问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丁希的跟前,他抬头打开了那药罐子,凑近闻了闻然后问道:“你的身子还是不大好?”
    凌云容没有回话。代替回答的是丁希,他按奈着方才杨光耀走进自己之时心底的忐忑,说道:“好是好一些了,但大夫说需连着喝一段时间的药才能完全调过来。”
    “哦。”杨光耀闻言,低眸顿了顿,然后越过丁希走向了吃饭的地方,这南苑是杨家的地盘,他很熟悉,不需要人带路。
    怎么回事?丁希看向了凌云容,但后者仍未发言,只是提了裙摆快速的跟了上去。
    凌云容的原因,早餐很清淡,白粥佩包子,不过好在分量十足,够杨光耀的份儿。
    “我让他们再去给你煮一些肉汤吧。”落座许久,杨光耀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并未有动筷的打算,凌云容见状,遂起身说道。
    “不用。”杨光耀唤住了她,先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片寂静的室内只能听见汤勺和碗壁碰撞是发出略微的声响,凌云容碗里的粥快要见底的时候,丁希把药端给了她。
    “南苑里有猫?”杨光耀突然问道。
    他早上进去门的时候,凌云容以为是丁希问的那句话,他记住了。
    “还好。”凌云容放下了药碗,盯着杨光耀看了一会儿,正色问道:“你怎么了?”
    杨光耀也抬眸看着她,他的眼神里蕴着一丝自嘲和无奈,又闪烁着满眶的委屈,眉眼之间亦尽是悲凉,好似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一般。
    从来南苑的路上到现在,他就一直在想她会不会察觉自己的异常?又会不会有一句,哪怕是一个字关切的询问。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那几个从凌云容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竟有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你怎么了?”凌云容以为他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杨光耀将神思拉了回来,道:“不过在想,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从她去牢房里看他,对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我是凌云容。”凌云容又端起了药碗把头埋在里面,四两拨千斤般的回答道。
    “凌云容,又是谁?家住何处?祖籍哪里?家中又还有何人?”杨光耀抬眸看着那碗,问道。
    “你在怀疑我?”凌云容见他问的有些急了,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反抗。
    “是。”杨光耀毫不掩饰着说道。
    “我是凌云容,出身贫寒卑微,祖籍不知,家中独女,母亲被人殴打致死,爹爹寄人篱下不愿相见。”她喝完了药,推开丁希递过来的蜜饯,接着消散在肠胃和嘴中残留的苦涩说道,她说的是实话,她只知爹爹是草场的草农,却不知他的其他家人,她和爹爹都不知道母亲的来历,她确实见不到自己的爹爹,只不过不愿想见的人是她。
    “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就可以去告诉大夫人,我会立刻搬离南苑。”末了,她又补充着说道。
    杨光耀看着她,一些东西对上了,譬如她习惯性的袒护帮助弱小。但另一些东西却更加迷糊了,譬如她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高贵,那是一种非久居上位者不能调教出来的气场。
    “后日,城中所有贵女公子都要去镇下历练,你也去,地点明日李家会差人来通知,我稍后让人把给你准备的东西送过来。”杨光耀站起了身子说道,眉眼之间都是平和。
    脱胎换骨。凌云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这个词,进了几天大牢倒是让他便了不少,也就不枉费那位姑娘的退步了,她不会想到,真正让杨光耀陷入反思的,是她自己。
    “凌姐姐,他怎么了?”杨光耀走后,丁希怀疑着问道。
    “今日便着手去招一些护院来。”凌云容避重就轻着悲笑说道,今日杨光耀进来的那一瞬间,可是将她吓了一大跳。
    说罢,她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但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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